咖啡館的冷氣突然變強了。周聰隻覺得渾身發冷,兩隻手使勁握緊還有點抖,她的牙齒都在打顫。


    董理招手,服務員過來了。買單,董理說。


    周聰說我來吧。


    董理笑了一下,直接掃了二維碼付了款。


    等服務員走遠,董理說,“不管怎麽說,畢竟是我老公惹出的事,當然該我買單。男人喜歡亂來,我得給他收拾收拾啊。”


    周聰不作聲。她覺得自己的舌頭也被冷氣凍住了。


    “周聰,我再說一次,以後我們不要再聯係了,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在路上碰見了,也不要打招唿了,我們以後就當是陌生人。”董理說道,“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切記。”


    董理說完,直接起身離開。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們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就算周聰再想講什麽故事,董理也沒有耐心聽了。


    周聰看著董理離開的背影,氣得差點把杯子捏碎。沒有想到第一次正麵交鋒,就輸得這樣慘。她不甘心,她要扳迴來,她要看著董理在她麵前發狂,看著她流下淚來。


    本來周聰提出跟江明亮結婚,隻不過是想試探江明亮的態度,但現在不同了,董理竟然用“餐後甜點”來形容她,用“可有可無”來貶低她,她怎麽可以吞下這口氣。


    她要跟江明亮結婚。她要將董理所擁有的一切全部奪走。


    董理從咖啡館出來,隻覺眼前一亮,外麵是明亮的太陽,一切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人在咖啡館待著的時候,會覺得那種朦朧的光線是舒適的,什麽都影影綽綽的別有一種味道。但走到陽光下,又會覺得還是明亮一點好,心胸都覺得開闊了許多。


    人的適應能力實在是太強了。不管處於什麽環境,人都能很快地調適自己,以一種最自在的姿態去麵對。人總是會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別怕,別緊張,這是最好的安排。


    董理不想迴家。江冬冬去補習了,家裏隻有江明亮一個人。她不想迴去麵對他。至少,在剛剛聽了周聰說的愛情故事後,她不想見到他。


    這個故事裏有多少真實的成分且待考究,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他們開始很久了,約過很多次了,一起去了廈門,他們製造了僅有他們兩個人的迴憶。


    周聰提到江明亮拿傘去公園找她的事情,這讓董理想起了一點什麽。那天突降大雨,江明亮沒有去接董理也沒有任何電話信息,他很晚才迴到家,手裏拿著兩把雨傘。


    這也許就是他們的開始吧。也許真的是江明亮主動的吧。但是算了,知道了又如何,現在再去追究這些有什麽意義。


    那天,羊旭不也拿著傘在公交站等著自己嗎。自己也不是一個人,又有什麽資格去追究呢。


    周聰說不要裝純潔了,周聰說不要自欺欺人了,她說的不無道理。許是陽光太強烈,董理覺得頭有點發昏。


    她要找一個地方好好地想一想。現在這種局麵是怎麽造成的,自己的心究竟要往何處安放。


    一個人的心在一個時刻隻能容得下一個人,但是大腦中的記憶卻不會自動刪除其他人。是那些過往造就了如今的我們,我們是無數個過往的組成。


    董理打車去了公司。周末的公司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正適合她靜下心來思考。


    手機響了起來。就像知道她此刻是一個人一樣,羊旭打了電話過來。不是說周末盡量不聯係嗎,他怎麽?難道是有什麽急事?


    董理接了電話。羊旭的語氣很急,“董理,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董理說方便。


    到底什麽情況,都已經打了電話還問方不方便。


    “我跟你說個事,你不要生氣啊,”羊旭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是我父母吧,他們說要來見見你。”


    “啊!什麽!”


    羊旭說:“我父母知道了你,他們剛剛給我打電話,說一定要來見見你。”


    董理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羊旭跟著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父母去北京旅遊,他工作忙脫不開身,就要下麵一個員工幫忙接機,這個員工一直認為謝羽跟羊旭在談戀愛,交談中就跟他父母說了。


    他父母在廣州見過謝羽,以為是謝羽跟著羊旭去了北京,兩個人還熱戀著,高興極了,就邀謝羽一起吃飯。


    羊旭沒有辦法,就要謝羽再假扮一次。謝羽答應了。


    沒有想到的是,謝羽跟他的父母交了底說了實話,說自己上次是假扮他的女朋友,他真正的女朋友另有其人。他父母跟他發了脾氣,要他老實交代是怎麽迴事。


    他隻得跟父母說了。


    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父母跟著就來廣州了,說一定要見見她。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們這麽執著。他們說一定要見見你。今天周末,很有可能他們下周一會來你的公司找你。你……”


    “我見。既然他們要見,我總不能躲著。”


    “我很擔心,我父母很固執,萬一他們說了什麽,你不要在意。”羊旭的聲音裏全是擔憂,“我很怕他們說什麽不好聽的。要不,還是不要見麵了。”


    “不好聽的?比如呢?”董理問。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躲避有什麽用。


    羊旭沉默了。他們這種情況,他父母還能說出什麽好聽的。還能說出祝福的話嗎?不可能的。用大腳趾頭想也能想到。


    “你不要擔心了。我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就說我們是鬧著玩的,是誤會。”董理說,“我說我把你當弟弟如何?”


    “什麽啊!你,你不要胡說。”羊旭急了,“我跟他們都說了,說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是絕對認真的。”


    “那你,你有沒有說我比你大十歲,有沒有說我有個女兒,有沒有說我還沒有離婚?”董理問。


    她的心揪著,這個答案對於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這個,我還沒有跟他們說。我會跟他們說的。我等會就跟他們打電話說。”


    “你不用說了。如果他們來找我,我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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