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蘇無研不好意思的別過頭,看著窗外蔥綠的背景牆,不敢直視莫語權的眼睛。


    “要不要坐下來……”


    莫語權話說到一半,卻見蘇無研有些窘迫的轉過頭連連搖頭嘴裏還念著“不用不用”。


    不知怎的,莫語權覺得相親帶來的鬱悶被蘇無研這樣一攪和便一掃而光。他別過頭看著窗外,嘴角揚起一個不可察覺的弧度,僅僅是一瞬間,可蘇無研還是看到了。她甚至覺得那隻是她的幻覺,比夢還不真實的幻覺。


    蘇無研看得入神,那顆心也隨著安靜得氣氛而平靜下來!


    “你……是模特嗎?”她喃喃開口,說出的話讓她自己都驚訝了一番。


    “不是!”


    “你長這麽好看,不去當模特可惜了。”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時候,連忙低下頭,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嗯!”更加驚奇的是,莫語權沒有反駁她的話。


    這下子,蘇無研就更加不淡定了,莫語權這個人簡直是一遍又一遍刷新她的認知。不過她任舊鼓起勇氣,目光灼灼的盯著莫語權問了一句:“那……你會去當模特嗎?我可以捧場的!”


    當蘇無研這句話說出口時,不要說當事人莫語權,就算是在一旁看戲看了許久的伍陸柒都愣了一下。


    莫語權思索片刻之後道:“以後我失業了,可以試一下!”


    “那我等你當上模特,然後……你所有的海報我都會收藏的!”蘇無研笑著,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燦爛。


    “嗯……”莫語權沉默了,蘇無研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也更加難以招架。


    “小姐?”這時那位服務員走了上來,手裏拿著一方白色毛巾,應該是為了擦拭留在桌子上的咖啡漬。


    “我來……”蘇無研奪過服務員手裏的白色毛巾,動作生疏卻十分賣力的擦著桌子,看起來有點滑稽。


    “這……小姐,這怎麽能讓你自己動手?我來就可以了!”服務員慌了,連忙上去搶擦桌子的毛巾。


    蘇無研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紅暈慢慢爬上臉頰,話也顧不上說了,直接把毛巾塞到服務員手心然後低著頭迴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莫語權盯著蘇無研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線條逐漸變得柔和起來。


    “無研!”伍陸柒程圍觀了這場鬧劇,一見蘇無研迴到座位便忍不住湊過去豎起大拇指道:“無研,你可真厲害!”


    “啊?”蘇無研到此時還沒有緩過神來。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男人真的好帥啊!他是來相親的吧!要是真的跟那樣的女人好上了,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啊!還是你厲害,那咖啡潑得妙啊!”伍陸柒眉飛色舞的說著,抄作業都沒有這樣熱情。


    “就你多嘴!”蘇無研臉上的熱度還沒有褪盡,此時的她甚至不敢抬頭看莫語權。不過伍陸柒的話也提醒了她,那個男人在相親,不知道為什麽,蘇無研居然有幾分失落。


    “哎!小研研,你怎麽了,怎麽一直低著頭?”


    “沒事……你寫你的作業吧!事真多!”蘇無研胡亂在桌子上抓起一本書,半遮半掩的躲在書後瞄了一眼莫語權。


    莫語權似乎並沒有被剛才的事所打擾,他依舊維持著側頭看窗外的姿勢,神情也是和之前一樣。


    蘇無研鬆了一口氣,可是心底更多的是懊惱,懊惱自己沒有借機問清楚對方的名字,要是能要到聯係方式就更不錯了。


    此時,茶館又恢複了原本的安靜有秩序,蘇無研拿起筆盯著莫語權看了許久,直到心口處傳來的心跳再度擾亂了她的思緒,她才拉迴視線開始作畫。茶館時間過得異常之快,周圍的茶客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不變的隻有這兩桌。牆上圍著一圈花草的古老時鍾的時針由二到三,由三到四,不知不覺又走向了五。


    莫語權保持著撐著腦袋側頭看窗外的姿勢保持了一下午,直到落日的餘輝開始撞入這片不大不小的空間,然後落在他身上,恍若謫仙。


    這一次,堪堪完筆的蘇無研看到這一幕,心狠狠的抽了一下,竟然看得癡迷,視線無論如何都移不了。


    “小研研?”剛好抄完作業的伍陸柒抬頭看見蘇無研發呆的模樣,伸出手在蘇無研眼前晃了晃。


    “嗯?抄、抄完了?”蘇無研紅著臉收迴視線,有些魂不守舍的問道。


    “唉?沒有啊!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去吃完飯吧!明天再來?”伍陸柒伸個懶腰,覺得渾身的骨頭舒暢了不少。


    “等下啊!”蘇無研慌忙的在畫上落下一個“研”字,然後把它當寶貝似的從畫板上取下夾在自己的素描畫保護套裏。


    “嗯?剛才小研研一直在畫畫嗎?”伍陸柒一邊收拾著桌子上的作業本一邊問道。


    “是,是啊!”蘇無研答得有些緊張,生怕伍陸柒發現什麽似得。


    這時,莫語權自蘇無研身旁走過,似乎要下樓。蘇無研也發現他要離開,於是更加緊張的用眼角瞄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手裏收拾話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莫語權在走出去好幾步之後,迴過頭正好看見蘇無研把畫小心翼翼保護著。他猶豫了一秒,隨後折迴來停在蘇無研身後,狀似抱著蘇無研一樣彎下腰指著畫上人的衣袖扣子,道:“這裏,采光不對,光源在這個方位,那……光影應該往下一點。”


    一絲淡淡的梅花香闖入蘇無研鼻尖,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片巨大的陰影。蘇無研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畫上的盯了一下午的白皙手指,又聽著耳邊傳來的有磁性的男聲,心跳漏了半拍,頓感耳朵尖紅彤彤熱辣辣的。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收迴了手指,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離開了。她在興奮之餘更多的則是遺憾……


    “無研,你畫的是什麽?”伍陸柒難得正經的湊到蘇無研跟前,想要一探究竟。


    “沒什麽!”蘇無研連忙把畫壓在自己一疊作業裏,然後塞到自己的書包裏。


    伍陸柒本來就對畫不怎麽感興趣,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更加好奇剛剛走過的男人到底是誰,居然可以一眼看破蘇無研畫中的不足之處!


    “小研研,剛剛的那個男人真的好帥啊!好有感覺,不管看幾次,我都覺得好帥啊,就像漫畫書裏走下來的男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簡直是帥爆了有沒有?他剛才是抱你了嗎?是嗎?再加上他之前護著你的那次,哇……小研研,你發達了,被一個帥哥在一天之內抱了兩次。”伍陸柒一見到帥哥就是如此,兩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


    蘇無研瞪著伍陸柒,有些嫌棄道:“你要是把這驚人的觀察力和記憶力拿去學習,期末考試也就不會在校三百名開外了!”


    “那次不是意外嗎?況且,還沒到高三呢!哎呀,你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害羞了?”伍陸柒撇撇嘴,對蘇無研一天到晚就想揪著自己讀書的態度有些不開心。


    蘇無研拿她辦法,隻好不理她,收拾好東西後再押著伍陸柒下樓準備去吃晚飯去。


    “嗷嗷嗷!小研研,你等等我啊!話說……你今天在你哥的店裏鬧這樣一出,真的沒事嗎?我看那個女人不簡單啊!”伍陸柒拿著包跟上蘇無研的腳步,有些擔憂的看著蘇無研。


    “沒事的,我覺得那個人會解決的吧!”蘇無研又想起莫語權的側臉,剛褪下的熱度又有起來的味道。


    “那個人是誰啊?”


    “就是那個人唄!”


    “哪個啊!說清楚喂!”


    漸漸的,兩個人並肩而行,八月末的熱辣陽光鋪在地上,把兩人的影子照得有些虛無。伍陸柒比蘇無研高處很多,再加上她穿了粗高跟的小皮鞋,整個人比蘇無研高出很多,兩個人站一起就像大姐姐帶著小妹妹。


    行至一條空曠的街道,蘇無研忽然問道:“柒柒,你有沒有……唔,突然有那麽一個瞬間,心跳好像停止了一樣?”


    “有啊!”


    “什麽時候?”蘇無研側過頭疑惑道。


    “抄作業被老師捉現成,何止是沒有心跳,簡直是要被嚇死啊!”伍陸柒拍著胸脯,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把板著臉的蘇無研逗笑了。


    蘇無研心裏很清楚,自己今天很不對勁,平日裏在大街上和大明星擦肩而過都不會臉紅似火心跳如鼓,可是卻因為一個陌生男人一個談不上親昵的動作搞得有些飄飄然。


    夏季的風卷起的悶熱的氣浪往行人的臉上撲去,仿佛要揭開他們塗得厚厚的防曬霜,然後深入肌膚。蘇無研最不喜歡的夏天,在此時卻顯得異常美好,再熱辣的陽光,再焦灼的風,都比不過她那顆炙熱的心。


    轉角處,一個男人坐在車裏,看著蘇無研遠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思索什麽。直到蘇無研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他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吳伯父,吳小姐,我高攀不起,還請另尋良枝,還有……看好你的寶貝女兒,今天的事,你最好問問吳小姐得罪了什麽人!”


    那之後幾天,蘇無研和伍陸柒一直都在那個沒什麽人的茶館做暑假最後的衝刺!不過,那幾日,莫語權並沒有出現,那個下午兩人的唯一接觸就像是人潮人海中的一個擦肩,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高中的時間,永遠都是如箭矢般從眼前飛快流過,隻留一道殘影。蘇無研意識到時間緊迫的時候,已經是高二下學期開學一個多月後了。和大部分學校一樣,這個時候的藝考生都要去更高一級的藝術學院學習,直到藝考結束才能和同學們一起進行高考前最後的衝刺。


    蘇無研挺享受這樣充實的生活的,不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自己選的藝術專業上,她從來不是那種敷衍的人,要做,就做好,不做,就不要浪費時間。


    按照學校的安排,這一行三十來個美術藝考生,將由帶了他們兩年的美術指導老師去市中心的藝術學院學習,時間為三個月,隻需在期末考試前趕迴來考試就好。


    今年帶隊老師是油畫組的男老師鄒老師和素描組的女老師薑老師。兩個人都是四十歲上下漂移,自呆在學校開始便一直不和,一個說油畫好,一個說素描好,為此經常帶領學生進行素描好還是油畫好的辯論賽。搞得兩個組的學生叫苦連天,每天在練習繪畫的同時,還要琢磨自己畫的特點,指不定哪天被自己老師去隔壁組叫囂,贏了倒還好,輸了那可是要被老師甩一個禮拜的白眼。


    也幸於這兩個老師的行業競爭,每年美術藝考生的錄取率都格外的高,甩出同市其他高中藝考生錄取率幾條街。


    去學校進修的前一晚,蘇無研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叮囑。


    “小研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出門在外千萬要小心,外麵亂著呢,你啊晚上別亂跑,呆在宿舍別出門。還有,天涼了記得添衣服,我們不在你身邊,放心不下你,要經常打電話迴來,讓媽好放心!”蘇無研的母上大人是律師,靠著一張嘴皮子懲惡揚善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得虧她有個做刑警的老公,這才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收了報複的心。


    蘇無研平日裏不怕自己老爸板著一張臉說教,卻怕極了自家母上大人絮絮叨叨講人生大道理,若是沒人阻止,她一個人講上幾個小時也不會覺得累的。


    “媽,我是去進修,又不是出家,你再說下去,我今天可睡不成了!”蘇無研扶著自家母親坐下,轉身又去收拾衣服了。


    “衣服要帶齊了,天氣冷,挑厚的帶去,不過也不能帶太多,帶太多了累得慌,薄的衣服到那裏再買,也花不了幾個錢。被子要帶厚一點的,著涼了可不好。唉!要不是你哥平日忙,我就是揪也要把他揪迴來,讓他開車送你去。這麽多東西,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搬得動?”


    “你就喜歡瞎操心,我都長大了,你怎麽還不放心?”


    “瞎說,在媽心裏,你還是個小娃娃哩!想想你小時候,也沒什麽朋友,一個人一坐就是一整天,什麽話都不說,沒少讓我和你爸操心。每次有什麽事都藏在心裏麵,都不和我和你爸說,害得我們以為你得了自閉症,跑了不少迴醫院!唉,女兒大了,管都管不住了!”母上大人嗔怪道。


    “還有這迴事……我都不記得了!”蘇無研這話說得有幾分敷衍,事實上,她還真記得那迴事,還記得也是那時候開始,她迷上了畫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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