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胡相正在書房中,在一幅山水畫上提著詞,雖然他看到了四殿下進來了,但是依舊沒有動靜,安安靜靜的將自己的詞提上去,畢竟這可是偶然所得的佳句,絕不可寫廢了。


    題詞的這幅畫,光是這幅畫,就是禹朝明源閣大學士沈濯所作的一副【天穹看山圖】,這幅畫拿到市麵上,估計也得值個幾十萬兩銀子。


    四殿下進去之後,雖然略顯冒失,激動失措,但是看到老師在做什麽的時候,他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等著老師寫完。


    此刻,書房中無比安靜,胡相則依舊心平氣和的將詞提完,然後滿意的看了看,看完,麵上露出了笑容,隨之拿出了自己的印章,更是連著蓋了好幾個章,顯然非常滿意這幅作品。


    終於,胡相抬起頭來,看向了麵前激動無比的四殿下,淡淡的說道:“殿下,你太過浮躁了,這不好,要改!”


    即使作為文官之首,但是依舊沒有一個當朝王子的身份高,但是教導起他來,絲毫沒有藏著掖著,對方也並未生氣不喜歡聽,而是一臉受教,謹慎的樣子。


    胡相話說完了,四殿下安安靜靜的聽完後,立刻就說道:“老師,明日朝堂上彈劾他方子稷一個不思檢點,辜負聖恩之罪,如何?”


    胡相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教大的孩子,很是無奈。


    看看,剛剛囑咐的,不要急躁,轉臉就忘。


    不過,胡相也並未深究這一點不放,他依舊站在桌案前,開口問道:“你覺得陛下會怎麽罰他!”


    “估計父王不會懲罰,應該隻是申斥而已!”四殿下想了想,說道:“但是,此舉卻可以讓他失了聖心,也失去了在朝臣麵前的王室子弟威嚴。”


    “既然你都想到了這一點,那為什麽還來問我?”聽完,胡相再次問道;


    這一句話,頓時將四殿下噎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去說,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有了好機會,他不自覺的都會來和胡相商量,這似乎都成了習慣了!


    看著學生疑惑的樣子,胡相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來找我,是因為你的心不定,是因為自從方子稷來了之後,你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將他擊敗,而這,也就導致了你和他一開始交手,你就已經落在了下風!”


    胡相離開了書案,說道:“記住,不要委屈,不要急迫,因為這些因素會讓你失敗,而且,縱然失敗了,你也不會身首異處,至多就是發配荒野為王,僅此而已!”


    “可是,縱觀曆朝曆代,無數宮闈慘案,豈有奪嫡之人能得善終的!”四殿下有些不認同這話,強嘴說道;


    不過,胡相絲毫沒有在意,並且看著學生錯愕的樣子,笑了,沉聲說道:“你錯了,無數個帝王,百萬種人生,豈可渺茫而待,陛下始終是陛下,隻要他在位一天,你就不會有事!”


    “而你從之前的溫順沉穩,一下子就成了如今的急躁莽撞,無非也是因為這個三殿下在朝中聲名鵲起,而且陛下若有若無的對他恩寵有加,你心中芥蒂,說白一點,就是你心胸狹小,所以才會變成今日這般!”說起學生的毛病,胡相無比直白犀利。


    一旁的四殿下聽得麵頰通紅,但是也不敢反駁,這個胡相不僅僅是對他奪嫡的助力,而且更是他一生的恩師,所以,他對胡相,始終都是尊敬的。


    而且,自始至終,四殿下一直謹小慎微的站在那裏,就連胡相之前讓他坐下,他都沒有,隻是覺得老師站著,他坐著,有一絲不敬。


    “所以,若你想將三殿下擊敗,首先要打敗的,就是你自己的內心,不然,你永遠勝不了他!”最終,胡相畫龍點睛說出了重點:“而且我希望你永遠能記住,你父王終究是你父王,而這位三殿下始終是你的王兄,隻要記住了這些,那你做事情,就永遠不會偏,永遠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學生受教了,多謝老師苦心栽培!子治感激涕零!”四殿下躬身下拜,無比恭敬的說道;


    “好了,你去吧!”最後,胡相直接說道;


    四殿下隨之再拜首後,隨之離去,走的無比迅速,也無比堅定。


    而且自己來的時候請教中的問題,經過胡相的一番點撥,他也知道該怎麽解決,所以一切都不需要去問了。


    四殿下離去了,胡相獨自在書房中,坦白說,看到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學生十多年了,依舊是這般,胡煒心中頗有些自責,喃喃說道:“你隻要放下心中的成見,那麽這個大位就非你莫屬,如果你自己都過不去自己這關,那麽大位給你,你也做不住!”


    次日,朝堂上。


    關於吳王三殿下方子稷將風塵女子公然帶進府中,這事情已經傳遍了京城名,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了陛下的悄然反應。


    但是這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在朝上刷一個存在感,彈劾一下,至於最後的結果是怎麽樣,那就隨便了。


    不然,過幾天立刻就有人出來彈劾禦史台的按察使都瞎了眼了,都城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按察使都不匯報,那肯定有問題。


    至於被人最後是說你貪汙受賄也好,結黨營私也好,反正就要讓人去琢磨了。


    眾臣早就到了朝上,但是未曾進殿,都在殿外等候著吳王駕到。


    今日,子稷並未來到朝上,因為,他還擔任這練兵迎接兩月後的邊境會戰,所以暫時可以不用來上朝。


    大臣們站了一會兒,這時,太監從殿內傳出,道:“陛下駕到!眾臣早朝!”


    隨即,眾臣紛紛快速走了進去,然後站好,等待著吳王的駕到。


    “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啟奏陛下,臣有本奏!”這時,禦史台的一名正五品玄字按察使走出,出聲道;


    就衝著這個參奏官員的官位,就知道,禦史台並不打算將事情搞大,隨便刷個存在感也就算了,畢竟這是吳王自己的家事,而且他已經處理了。


    這也就是這個時代,若不是後麵王朝中,還有著專門管理王室子弟的部門,比如宗人府,宗正寺,等等,但是這個時代,一切監督的事情,都是禦史台的事情。


    “講來!”


    “臣要彈劾三殿下方子稷,自認祖歸宗以來,陛下對其寄予厚望,無功封銜,遊走六部,這皆是對其的愛護,不過,三殿下卻不思為國出力,上報聖恩,反而,身為王子,竟公然將風塵女子帶進府中,影響極其惡劣!因之,微臣叩請吾皇,下旨治罪!”今天的事情,是昨天夜裏的時候,這位按察使的上司交代的,今天說的也是他琢磨了一晚上的話。


    吳王看著這個按察使,有些不喜,腦子中尋思著。


    這人是不是有些傻,還下旨治罪,你禦史台肯定就攛掇你這個蠢材出來點炮的,你還在這慷慨激昂的,你是不是傻,這是演戲的時候嗎!


    “此事可曾徹查!”吳王裝糊塗的說道;


    跪在地上的按察使剛要站出來堅定的肯定,但是,此刻他的上司禦史台的禦史大夫餘明漸立刻飛快的走了出來,快速的說道:“啟奏陛下,此事尚未查明,還望陛下下旨徹查,不可冤枉了三殿下!”


    此刻,跪在地上的按察使看著一臉正義的上司,心中很想將他打死,這時走出來搶功勞的嗎!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本就是一場耍猴的戲份,做出來好看的。


    “責令禦史台速查!”吳王立刻就坡下驢,道;


    “遵旨!”禦史大夫立刻說道;


    隨即,他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下屬,讓他歸位,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都,還不起來,在等什麽呢!


    不過,這個按察使卻似乎腦子轉不過彎來,雖然站了起來,但是卻並未歸位,反而是一臉義憤填膺的看向吳王,鏗鏘有力的說道:“陛下,此事整個都城中,人盡皆知,而餘大人竟然說未曾查清,實乃有意隱瞞,還望陛下下旨,將禦史大夫餘大人一同審查!”


    這話一出,朝臣皆驚,幾乎所有人都異樣的看著這位正氣凜然的按察使。


    你小子頭鐵啊!


    禦史大夫可是你的頂頭上司,禦史台的主官,你竟然當堂犯上,你真的不想混了?


    而且縱然是上司有虧職守,也不該是實在朝堂上說出啊!


    你們禦史台還有禦史中丞,這可是隸屬於尚書台下轄的官員,你可以和他同謀幹掉上司啊!


    最終,朝中所有的大臣們都是惋惜的看向了這位按察使,明顯,眾臣心中,從這個時候開始,這個人已經注定了被踢出朝堂了。


    此刻,包括高坐上位的吳王,都不滿的看著這個二愣子。


    這時,尚書台首相胡煒,甚至疑惑的看向了四殿下,懷疑是不是他來指使的,畢竟昨天他去胡府,就是與之商量此事。


    不過,四殿下站在那裏,也不去看熱鬧,神色也十分淡然,這明顯不像是他做的啊!


    那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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