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文紂早已經豁出去了,什麽都不懼了。


    但是,此時的重點依舊還是時間,必須要趁著這段時間熱度在的時候完成一切,否則一切後果不堪設想。


    本來,吳國與蘇文紂齊名的三大元帥,除去蘇文紂自己,一個是玄牧大元帥,因當年抵禦蠻夷而名滿天下,另外一個,乃是當今陛下的族叔,當朝武國公,武將之首,天下兵馬大元帥,軍情殿首座方宏苦。


    當年就是王叔方宏苦,一手抓起吳國的軍事力量,從而才能在後來的局麵中立於不敗,甚至,如今的玄牧元帥,都曾經在他的帳下。


    武國公如今在吳國南境防禦著吳國最大的對手楚國,此次出兵,他脫不開身。


    天帥玄牧,早年間因為在烏恆殺戮太重,而且此人不善於為人處世,得罪了不少人,最終被朝中的禦史彈劾,當時也是弄得滿朝風雨,最終,當時在世的太上王為了不讓吳王難辦,無奈下,太上王背下了卸磨殺驢的罵名,下旨將玄牧貶入民間。


    按照常理來說,這兩位能夠攔得住蘇文紂的兩人,都不會出現,但是如今,玄牧竟然出現了,而且就出現在王城行省和平西行省邊界的環橋關城牆上,擋住了蘇文紂的勤王軍隊。


    蘇文紂帥帳中,眾人一籌莫展,苦苦思索著破敵之法,但是,短時間想要過玄牧親自駐守的城池,何其難也!


    蘇文紂也無比的氣憤,胸中鬱怒,在帳中走來走去。


    二人是相識的,當年蘇文紂在西境大展神威之時,玄牧曾經領兵增援,二人打過交道。


    當時玄牧給蘇文紂的印象,就是為人無比冷酷,不食人間煙火,除了在作戰上他會開口,閑下來,他一句話都不會說,是非常悶的一個人,但是他在統帥兵馬上麵的能力,也讓蘇文紂佩服。


    蘇文紂想來想去,都覺的玄牧太過窩囊,朝廷如此對他,他竟然還肯為朝廷賣命。


    一時之間,帳中氣氛無比凝重,所有人都在苦苦思慮著如何快速闖過玄牧所駐守的城池,但是,商討了很久,依舊一無所獲。


    這時,一直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子稷突然站了起來,麵色堅定,道:“舅舅,明日,我親自去見玄牧元帥,勸他退兵放我們進京!”


    “不行,我不能讓你孤身犯險!我不可能同意的!”蘇文紂一聽,果斷的拒絕,滿臉的不樂意。


    “可是,此次事情因我而起,且我的身份乃是當朝三王子,想來他們也不敢對我怎麽樣!”子稷說道;


    “這不行,行軍打仗豈是兒戲!”蘇文紂再次拒絕道;


    姐姐蘇文玉可就這麽一個兒子,這可是她的命根子,這些年,這個外甥就是唯一支撐她活下來的信念,倘若要是在他的手裏有了閃失,那麽姐姐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蘇文紂萬分不願。


    “舅舅,娘因我所累,以致久居冷宮,此次,我要親自為娘討迴公道!望舅舅成全!”子稷跪了下去,誠懇的看著蘇文紂,字字鏗鏘的說道;


    這幾天,子稷一直在想著自己這位沒有見過的母親。


    他不明白。


    幾十年她都忍下來了。


    怎麽現在突然她要如此偏激,鬧的滿城風雨,讓天下都為之震動,天下都知道了吳王有個三王子流落民間。


    想了幾天,將這段時間所有發生的事情全部拚湊在一起,子稷終於明白了,其實母親早就已經看淡生死了,她之所以強撐著活著,其目的並不是為了造反,也並不是為了與吳王過不去,而是她覺得自己生下的兒子,必須要有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這個名分,可以不尊貴,可以不奢侈,但是必須得是堂堂正正的,因為,這是最起碼的東西,事關女人的名節,事關孩子的身份。


    兒子小的時候,他沒能力保護,那麽她這個娘,就必須得為他保住。


    所以,她願意為了兒子的身份,付出一切,包括十幾年的忍耐,不惜讓自己唯一的兩個親人背上反賊之名,不惜與自己最愛的丈夫反目成仇。


    當子稷想明白這一切,心中頓時開始佩服自己這個母親,佩服她的眼光,佩服她的心誌,佩服她的巾幗氣概!


    所以,子稷才會如此懇求舅舅蘇文紂,親自為母親討迴公道;


    帳中的將領紛紛出去了,因為這是大將軍的家事,他們在此實在不合適,蘇文紂站在議事桌前,目光深邃的看著桌上的地圖,似乎想看能不能重新找到一條路,能夠避過玄牧。


    但是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若是繞行,那麽風險將太大了,而且時間會拖得更久,對外甥和姐姐更加不利。


    雖然非常不願,但是外甥身上的擔當,又讓他無比的開心。


    蘇文紂走上前去,將子稷扶了起來,歎了一口氣,說道:“舅舅答應了,明天你帶上我的衛隊,去見玄牧吧!”


    “多謝舅舅!”子稷道;


    “不過,有一條,倘若有任何不對,不許猶疑,立刻掉頭迴來,舅舅親自會會玄牧!”蘇文紂叮囑道;


    “是!”子稷道;


    次日,蘇文紂大營。


    子稷帶著蘇文紂的將軍衛隊,站在大營門前,蘇文紂親自送行。


    “將軍放心,三王子倘若有失,屬下提頭來見!”這時,看著蘇文紂還是無比的不放心,衛隊的隊長立刻衝蘇文紂跪下,正色道;


    “去吧!”蘇文紂擺擺手。


    隨即,子稷便帶著衛隊前往環橋關。


    子稷一走,蘇文紂立刻掉頭迴大營。


    “傳我將令,各營立刻集結,三刻鍾後,將環橋關四門,統統圍住,倘若事變,不惜一切攻城!”蘇文紂大吼道;


    “謹遵將軍將令!”一種跟在蘇文紂身前的個將令得令後,紛紛四散,去辦事了。


    環橋關下。


    “城下所站何人!”一個守城將軍看到子稷,立刻警惕的問道;


    “請通報玄牧元帥,我乃吳王三王子,前來拜見玄牧元帥,請開城門!”子稷立刻答道;


    那將軍聽到子稷的迴話,雖然非常納悶,但還是派人去報給了玄牧元帥。


    此時,玄牧正在用早飯,但是聽到士兵的迴話,他也納悶了,喃喃道:“吳王三王子不是正在宮中嗎!怎麽這又冒出個三王子!”


    “啟稟元帥,城下之人就是這麽說的,一字不差!”看見玄牧疑惑的看向自己,士兵再次說道;


    “好,本帥就去見見這個‘三王子’!”玄牧點點頭,說道;


    說著,玄牧放下了碗,穿上了鎧甲,拿起了方天畫戟,便往城門而去,玄牧元帥年齡不大,隻有五十歲左右,但是此時的他,頭發已經皓白如雪。


    這些年,他被貶為庶民,雖然當地的官府還是出給供奉,但是他的日子過得並不好,自從在北境兒子被烏恆殺了之後,他變了,變得無比漠然,變得冷酷,變得一切都不在乎,甚至他立下了那麽大的功勞,被奸臣攻擊,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玄牧有兩個妻子,正妻在得知了兒子的死訊之後,便瘋了,小妾則在他落魄之後,便離開了他,隻剩下他獨身一人居住,還要照顧妻子,他早就看透了,他不恨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也決心不再理會國事,他隻想好好的照顧生病的妻子。


    此次若不是曾經的恩人,武國公方宏苦帶了書信給他,無奈下,他隻有帶著瘋瘋癲癲的妻子出征,否則,無論高官厚祿,金山銀山,他也不在乎。


    他來到城門前,看向下麵,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我乃吳王三王子,方子稷!”子稷於城下答道;


    “吳王三王子,就在王宮中,哪裏有冒出來個你來了!”玄牧皺眉,耿直問道;


    “請元帥先打開城門,我當麵與元帥言明!”子稷早知道如此,直接說道;


    玄牧低下頭去,想了想,於是衝城下喊道:“留下衛隊,獨自進城!”


    “三王子,不可!”這時,衛隊隊長聽到玄牧的這個要求,頓時驚了,立刻看向子稷,急忙說道;


    “為何不可,既然我是吳國的王子,那麽玄牧元帥也是我的臣子,城中的軍隊,也就是我的衛隊,為何不可!”子稷看向衛隊隊長,淡定的說道;


    其實,子稷的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王子的身份,畢竟有了這個身份,那麽身為王族,那麽在吳國就是橫著走!


    雖然子稷並不了解這個玄牧元帥,不過,自己看過他的經曆,從他的經曆中,子稷知道,此人是個極度忠義之人,隻要自己將他說通了,承認自己的身份,那麽一切就都好辦了。


    這就是子稷打定的主意。


    “吱嘎!”城門打開了,玄牧親自手持方天畫戟,騎在馬上。


    在門後冰冷的候著,嚴陣以待,以防有人借此偷襲。


    玄牧將軍可是有萬夫不擋之勇,貨真價實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安心在此等候,我去去就迴!”子稷看向衛隊隊長,輕鬆的說道;


    子稷驅馬進關,隻身一人,剛進城門,城門還沒關,裏麵的玄牧立刻躍下馬來,跪在子稷麵前,正聲道:“臣拜見三王子!”


    既然選擇了相信,那麽玄牧就會做到極致。


    而蘇文紂的衛隊們看到這一幕,心裏也是稍稍安定了一點,但是依舊守在門前,不敢離開。


    “玄牧元帥請起,子稷怎可擔此大禮!”子稷也躍下馬,快速的將玄牧元帥扶起,謙虛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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