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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暫離數日,陽秋城中已遍布了來自四海八荒的元嬰和金丹修真者。天下活躍的元嬰上百、金丹近萬,昆侖不在閉關的嫡係元嬰有二十、金丹五百。除了看家的,有二千新舊附庸金丹來我昆侖作賓客。觀水祖師的陽秋法會後,各方響應,昆侖勢力之盛,儼然居各宗之首。


    十家人物,無不齊全;妖怪、邪派皆棄暗投我。便是覆滅的鬼門,也有不少鬼修尋求昆侖的庇護,都歸雲夢之役時投降昆侖的道胎鬼修華蓋將軍統率。


    城內大宴小宴,通宵達旦,昆侖的丹藥、仙茶、仙酒流水似地潑了出去。種民們煎點熬湯,應接不暇。煉氣士日夜值勤,不得休息,竟比打仗時還要疲憊。


    昆侖藥王院的大小長老們強顏歡笑,背地裏都埋怨紛紛:幸而這山河榜到九月中就散了,要是開到年底,全昆侖都被這些散修外道吃窮了。


    依照我們倆的計議,琳兒定下了來投妖族的章程。她挑三揀四,原來空落落的封禪書也不覺滿了一半;另有數十名金丹妖王不求上榜,讓琳兒青眼有加。她向我說,這數十名妖王都是山海經上不載的譜係。


    山海經上有譜係的妖族不是洪荒種,便是千年來的妖族貴種,它們的後代從出生起便是靈獸。山海經上未載譜係的妖怪,卻不是妖爸妖媽生養出來的。而是近世數百年來,從一頭渾渾噩噩的凡獸吐納五行精華、躲過天災人禍,活上百年之後才開啟靈智升為靈獸,又抓住無數機緣,才有了不凡的金丹造詣。它們生育二代靈獸,開了一族新脈之後,便是那一脈的始祖妖了。


    大正王朝初年,北荒有一對渾渾噩噩的惡龍忽開靈智,在敖姓龍外另立了一支,自稱祖龍和始龍。當時還是劍宗蕩魔院主的魏崢嶸聯絡昆侖與龍虎二宗,還有星宗護法敖饕餮一道滅絕了那支龍族。大正王朝迄今還保存著祖龍始龍的龍脂龍膏,這也是四大宗門最後一次齊心合作。之後劍宗掌門萬裏雲入滅,魏崢嶸接任掌門,昆侖西遷,龍虎中衰,各宗懷怨。


    琳兒覺得這些初代妖王不像西荒老妖們暮氣沉沉,必定積極建功立業,前程遠大。至於它們晉升元嬰之後,是否會躺在封禪書裏吃老本,那是久遠之後的事情了。


    八月初五,昆侖宗召集二千金丹群修於四海觀大會,商討第二十六屆山河榜的事宜。


    散修外道們崇拜返虛神通,群妖瞻仰妖族大聖風采,昆侖門人有祖師撐腰,意氣風發,近三千移山倒海的修真者悉數俯首帖耳,敬候觀水祖師的垂示。觀水微笑,仍坐蓮台不動,卻讓掌門顏緣主持。


    昆侖的長老會依慣例隻負責分果果排位次。往日昆侖征伐中土的軍務由文侯主持,樂靜信和我的蕩魔院協助;山河榜卻不屬世俗之事,今番大會觀水祖師依例交與顏緣掌門負責,正如三年前由顏掌門指揮我們與劍宗元宵鬥法一樣。


    顏掌門向昆侖和群修道:


    “山河榜有千年曆史,向來的規矩是:金丹鬥法、元嬰演法、祖師說法,次第進行。天下修士前來觀禮,一概不禁。


    若有三十年中糾纏的恩怨,宗門當為化解。化解不得,便由四大宗門公證,元嬰與元嬰,金丹與金丹捉對廝殺,做過一場。能清則清,不能清則在三十年後的下屆山河榜再論。不得別生事端,攪擾塵世。


    無事金丹,也無妨登場試技。鬥法也是捉對廝殺。重重擂台,直至決出唯一的勝者。


    諸位想必已經知道,往年劍宗含糊古史,直到近日我宗的觀水祖師才向天下人澄清:千年之前的山河榜,是由道門主持。五百年來,才是道門衍生的各宗主持。


    但無論道門、宗門,都會向優勝的前十名金丹頒發金爵、向前三名金丹另頒發六轉法寶各一。”


    六轉法寶,如意變化,迥然高出五轉以下的一切法器,自然讓一切門人和群修砰然心動。即便宗門中的道胎弟子,宗門外的元嬰能有一件六轉法寶便可傲視他人。要知道,天下一萬金丹,有一半都無法寶,宗門的弟子私下裏都笑話他們是“裸形金丹”。


    可金爵是什麽東西,三十年來的新金丹們就不甚了了。往屆觀禮的舊金丹不少也記憶模糊,說不上個子醜寅卯。


    奉掌門命令,兩個新證金丹、灑脫俊美的小門人各執一盞影深光斂的三足金杯,踏雲繞場,向群修展示。


    小門人一男一女,男喚朱菌、女名絳草,算起來是和我一期的內門弟子,也二十來歲。隻是我們試煉路線不同,未曾深交。我在蕩魔院加訓昆侖門人時,兩人也來受教。


    我扮獅無名時,在琳兒的懸圃早喝過金爵盛的長生酒。在場卻有不識貨的年輕金丹嚷起來,問顏掌門:這金爵不像是殺人的神兵,也瞧不出其他的妙用,難道就擺迴家看嗎?


    這位是新投奔的武道常山派道胎金丹檀鸞,精擅大槍大戟。我身為觀水法嗣、昆侖蕩魔院主,花了一宿,把前來的元嬰、金丹概況,都背了下來。


    絳草大不樂意,譏誚檀鸞道:“這金爵是宗門從五洲四海、八荒群星采集的天材地寶所煉,與六轉以上的法寶材質無二,隻是未有器靈,未定形質,聊作飲器罷了。往常每屆,三大宗門煉二盞,東道主劍宗煉四盞。今番烏雲城作東道主煉二盞,其他宗仍煉二盞。我們手上的,便是這屆昆侖獻的唯二金爵。你單是鼻尖貼著看幾下,便是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了。”


    檀鸞不悅道:“說了半天,還不是擺著看的。”


    絳草氣得胸脯起伏。


    朱菌安撫檀鸞道:“無用方為大用。道友若奪得此爵,我昆侖可助您熔冶成稱意的神兵雛形,道友以神念相合,也有希望晉升神兵呐。我宗原劍空院主的神兵銀蛇劍原來也不過是相等材寶的劍形。”


    檀鸞大喜,“原劍空,就是那個娶了琳公主的原劍空,他的大名誰不知道。好東西!好東西!”手摸著金爵不肯挪開。


    絳草不屑道:“這金爵本當銘刻嘉句,存之門派,藏於世家,光耀萬代,是修真界新生代翹楚的證明。你這粗人竟然要熔冶,真是暴殄天物!”


    檀鸞擺手:“嗬。小妮子,倒是你不明白事理!誰個不知道這一代修真界,年紀輕輕登上元嬰的,就有十來個人,什麽原劍空、什麽話梅曉月、什麽孫紋龍、什麽南宮石頭。本道爺就是進了山河榜前十,拿到這個金爵,又有什麽好炫耀的?何不如琢磨琢磨用法。嗬嗬。我瞧你也二十幾歲,人家都元嬰了,你怎麽還待金丹?”


    他這頓搶白,絳草小師妹簡直要哭出來,可群修麵前,隻能強行忍耐。


    我恰好在附近,安慰了絳草幾句,笑著向檀鸞道,“檀鸞兄,我就是運氣好。運氣在,你也行。若冶煉的神兵不如你意,你也大可將這金爵轉手賣了。我們昆侖也經營典當鋪,我宗的柳子越師兄包你賣出一個好價錢。”


    我給柳子越做廣告。檀鸞一覷我佩的銀蛇劍,誇讚道,“原劍空果然名不虛傳,謙虛下士,不像宗門裏其他人自以為是。”


    他拍著我肩,又向柳子越道:“卯記當鋪掌櫃的名字我也知道:這是好大當鋪呀!你替人典賣盜墓來的古董、典賣別人祖傳的房子、典賣流離失所的饑民為豪門的奴婢,從來都是大賺特賺。我若要典金爵,就靠你了。”


    柳子越臉皮極厚,應了下來。


    檀鸞既然揭開了鍋,在場的群修交頭接耳:


    五百年來的山河榜天下太平,各宗各派的得意弟子往往抑製修煉進度,以道胎的境界出戰山河榜,競爭法寶和金爵。可最近三十年來,天下動蕩,征伐不斷,各宗各派的門人都不得不提前突破,解決迫在眉睫的紅塵危機。


    五百年來修真界又是一甲子出一波新晉元嬰。三十年前的第二十五屆山河榜是小年,隻宇文拔都與文侯在賽後晉升元嬰;三十年後的第二十六屆山河榜是大年,本該有不少將證元嬰的門人角逐。如今我們這班人既然都升了元嬰,角逐山河榜的金丹就不大夠看了。


    我們昆侖之前合計下來,這三十年來證道元嬰的新門人就有:


    我宗的琳兒、常欣、殷元元、本人;劍宗的曉月、莫語冰、藺朝顏、鍾大俊、樊無解;星宗的南宮磐石、原芷、厲無咎;龍虎宗的梅蕪城、上官翩翩;還有洪荒宗的公孫紋龍。凡十五人。


    難道四大宗門就讓我們這十五新人閑著嗎?


    顏緣這時道:“本屆山河榜情勢與往年略有不同。四大宗門的祖師和烏雲城的返虛都將蒞臨。除了金爵和三件六轉法寶之外,五位返虛還將分別向優勝者賜一件東西。”


    群修歡唿。五位返虛賜下的東西,必定比六轉法寶更加厲害,說不定就此能一步登天!


    顏緣示意群修安靜,他道:“可加賜寶貝,原來的賽製也要更易。五位返虛議定,正賽之後,另有加賽。前十的金丹與這三十年新晉元嬰的門人再捉對擂台鬥法。加賽前五名的勝者將獲得各位返虛賜下的一件東西,名次高者,可以先行選擇。無論勝敗,前十的金丹依舊賞賜六轉法寶和金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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