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鄔二郎就整理好了行囊,綰娘站在旁邊看著他,她夫君做什麽都很利索。


    這種收拾整理的活,他比她幹得好,她隻有看的份。


    用完早飯,他就要走了。


    綰娘毫無胃口,平時能吃一整個雞蛋餅,現在連半個也吃不完。


    鼻子在發酸,眼睛在發澀,她不想哭,可是眼淚就滴在了碗裏。


    鄔二郎也很不舍,可再不舍,都是要走的。


    他紅著眼睛為她擦去眼淚,啞聲勸她:“別哭,等著我,我會迴來的。”


    不勸還好,一勸,綰娘的眼淚就缺了堤,越抹越多。


    她抱著他嗚咽著道:“你一定要平安迴來,無論如何都要迴來。”


    她從沒有這般的脆弱。


    “嗯,我答應你,一定迴來。”他哽了喉嚨。


    就算爬他也會爬迴來,他暗暗發誓!


    周大娘早已淚濕衣襟,華郎中和華漢也紅了眼,阿朵和阿寶站在屋簷下抽噎著。


    二爺要去從軍,他們沒法理解二爺的這個決定,他怎麽忍心拋下太太去那麽遠的地方。


    上戰場殺敵,是多麽危險的事,可是二爺說去就去。


    夥計們給馬喂足了草料,也立在一旁相送。


    二爺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們能快速上手製作藥茶,都是二爺一步一步的教他們。


    毫無架子脾氣也好,因為二爺很勤快,他們也跟著學到好多。


    現在二爺決定從軍掙功名,他們雖然不舍,但真的非常佩服他。


    家裏有個嬌美無比的媳婦,還有這麽些有愛的家人,竟然舍得離開,奔赴幾千裏去辛苦掙前程。


    這真的是要有莫大的勇氣和堅定的決心。


    綰娘強忍著淚水,為他披上新做的墨色鬥篷,玉指翻轉,打了個結實的結,仰頭看著即將長時間不能相見的丈夫,她忍著不舍的難受催他上馬,“夫君此去,請多保重。”


    鄔二郎滾了滾喉嚨,咽下千言萬語,隻在她耳邊留下一句:“你也保重,等我迴來。”


    身影一轉,利落的翻身上馬,跟眾人最後道別,然後提著虎頭長槍,一蹬馬肚子就噠噠噠的策馬離開。


    沒有迴頭,迴頭他怕自己心軟走不了。


    鄔二郎不給他們送他出城,綰娘身子弱,他怕她受涼。


    要是送他出城,他走了,迴來一路她得傷心,還得忍受外麵的寒冷,他不忍她受那些苦。


    寧願她躲在房裏難過,他這個火爐不在,至少屋裏有三個他燒好炭的炭盤,可以溫暖她。


    他相信別離的痛苦始終會消散,接下來漫長的等待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相聚,忍受痛苦是暫時的。


    隻是一出寧州城,他忍不住迴頭看城門的時候,視線模糊了。


    那座城,有他的妻,她出身尊貴嬌美動人,本應高高在上卻跌落煙火凡塵。


    她把他拉出爛泥坑,走出方寸地,她教他認字讀書,教他世家禮儀,她教他看大千世界熙熙攘攘辨別人間百態。


    因為她,他才有勇氣脫胎換骨去改變自身,因為她,他才能勇往直前。


    有她,他無所畏懼!


    鄔二郎抹去眼角的淚,俊朗的臉上帶著鐵骨堅毅,咬牙一揚韁繩,迎著寒風策馬飛奔。


    墨色鬥篷獵獵作響,卷著初春的陡峭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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