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芬觀察他漠然的神情,不免有些自悔,為何她對他說話總是不能溫柔恭順一些呢?比起對其他人的冰冷狠絕,他待她,算很好了。


    黑藍驀地扯扯她衣袖,她垂眸望他,他指指窗外。


    她隨著他走向窗扉,仰頭望天,日落了,蒼藍的夜空點亮了第一顆星。


    “對了,那就是天樞,是極星,群星的中心。之前跟你講過星星的故事,你還要聽嗎?”


    黑藍點頭。


    “那麽用過晚膳,我再講給你聽。”


    晚膳過後,德芬請丫鬟在院落裏擺開桌案,一麵喝茶,一麵說故事給黑藍聽。


    黑玄默默倚在一旁,聽她清雋嬌脆的聲嗓,今天她說的事關於牛郎織女的故事,一對注定無法相守的戀人,隻能在七夕當日,隔著銀河短暫一見。


    愚蠢!


    黑玄不屑的撇唇,若是他要一個人,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事物阻撓,誰也無法拆散,即便是上天。


    隻是這輩子,他還不曾想要過誰,庸脂俗粉看了不少,名家閨秀也認識了幾個,但女人之於他,隻能悅目,不能賞心。動心動情,對他而言是不可思議之事,為情執著,人便會脆弱,他的父親便是血粼粼的前車之鑒。


    而他,有看這個弱點便夠了,若是再來一個……


    黑玄忽的凜神,不許自己再深思,發現弟弟聽完故事,倦懶的打起瞌睡,他卸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弟弟身上。


    德芬凝視他體貼的舉動,心弦一牽。


    “你聽說過護國天女嗎?”他突兀的問。


    她胸口一震,身子霎時凍凝,半晌,才強自鎮定的頷首。“當然聽過。”


    “聽說各路人馬都想得到她,甚至鄰近的各國也有王公貴族想要她,這些年來不斷派人來向王室提親,隻是都遭到婉拒。”


    為何他會忽然提起這個話題?她深思的睇他。“你也想要她嗎?”


    “我連天鬥不信了,又怎會迷信一個人?”他很嘲諷。


    “想得到天女的人,未必是迷信上天的。”


    “你是說,他們要的隻是她代表的神力?”


    這算什麽反應?黑玄頗覺自尊受損。“你不歡迎我嗎?丫頭。”


    “歡迎,當然歡迎,怎敢不歡迎?”她多餘地補上最後一句。


    黑玄鬱然擰眉。“搞清楚,不是我想見你,是藍吵著要來。”他不爽的聲明。


    “誰要你送來他一輛那麽好玩的機關車?他現在好似拿你當姐姐看待,每迴見麵都親熱的纏著你。”


    “我也把他當弟弟看待啊。”說著,德芬嫣然一笑,伸手憐愛的揉揉黑藍的頭,少年沒躲開,微微咧嘴。


    看弟弟那般享受德芬的撫觸,黑玄又是欣慰,又是吃味。麵對其他人,包括他這個兄長,黑藍常是一張木臉,唯有對她,偶爾會撒嬌的笑。


    這豈非意味著他這個哥哥做的很失敗?


    他暗暗歎息,心頭受傷,一刀來自黑藍,一刀來自擺明不怎麽欣喜見到他的可惡丫頭。


    “領主大人您都沒別的事做嗎?三天兩頭就來我這兒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很閑呢!”


    雖是把他迎進內廳,也請丫鬟端來茶水糕點招待客人,她卻是微蹙著秀眉,似乎很不情願。


    誰說他很閑的?他忙得很好嗎?


    黑玄懊惱地眯眸,有啞巴吃黃連之感,明明他一天經手的大小事不下幾十樁,在這丫頭眼裏卻成了無所事事。的浪蕩貴族。


    怪就怪他,不該常來探望她。


    “我來“監督”於開農師的工作進度,不行嗎?”他為自己找正當理由。


    “下宮的工作。自有上級會監督,領主大人您‘舊理萬機,’,實在不該分心關切我這小小芝麻官。”


    “這是我的領地,你是我親自任命的開農師,我偶爾來關切一下,誰敢有異議?”


    若是偶爾關切也就罷了,他可是時不時就來逛上一逛啊。


    德芬無奈地凝望眼前英姿颯爽的男子,看他生就一副聰明頭腦,文武全才,怎麽好似胸無大誌呢?真可惜。


    “下官的工作很順利,我不是己經跟大人報告過了?下宮巧遇兩名來自異鄉的資深老農,他們給了我不少實用提議,解決了不少實務困難。”


    “所以你很得意?”他語鋒諷銳。


    她一怔,不解他為何說自己得意。


    “你以為自己一年後必會交出令我滿意的成果,是嗎?”


    啊,是這個意思。她斂眸。“下宮不敢保證結果順遂,但事情確實往好的方向發展。”


    “哼。”黑玄輕哼,不再言語。


    生氣了嗎?


    德芬觀察他漠然的神情,不免有些自悔,為何她對他說話總是不能溫柔恭順一些呢?比起對其他人的冰冷狠絕,他待她,算很好了。


    黑藍驀地扯扯她衣袖,她垂眸望他,他指指窗外。


    她隨著他走向窗扉,仰頭望天,日落了,蒼藍的夜空點亮了第一顆星。


    “對了,那就是天樞,是極星,群星的中心。之前跟你講過星星的故事,你還要聽嗎?”


    黑藍點頭。


    “那麽用過晚膳,我再講給你聽。”


    晚膳過後,德芬請丫鬟在院落裏擺開桌案,一麵喝茶,一麵說故事給黑藍聽。


    黑玄默默倚在一旁,聽她清雋嬌脆的聲嗓,今天她說的事關於牛郎織女的故事,一對注定無法相守的戀人,隻能在七夕當日,隔著銀河短暫一見。


    愚蠢!


    黑玄不屑的撇唇,若是他要一個人,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事物阻撓,誰也無法拆散,即便是上天。


    隻是這輩子,他還不曾想要過誰,庸脂俗粉看了不少,名家閨秀也認識了幾個,但女人之於他,隻能悅目,不能賞心。動心動情,對他而言是不可思議之事,為情執著,人便會脆弱,他的父親便是血粼粼的前車之鑒。


    而他,有看這個弱點便夠了,若是再來一個……


    黑玄忽的凜神,不許自己再深思,發現弟弟聽完故事,倦懶的打起瞌睡,他卸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弟弟身上。


    德芬凝視他體貼的舉動,心弦一牽。


    “你聽說過護國天女嗎?”他突兀的問。


    她胸口一震,身子霎時凍凝,半晌,才強自鎮定的頷首。“當然聽過。”


    “聽說各路人馬都想得到她,甚至鄰近的各國也有王公貴族想要她,這些年來不斷派人來向王室提親,隻是都遭到婉拒。”


    為何他會忽然提起這個話題?她深思的睇他。“你也想要她嗎?”


    “我連天鬥不信了,又怎會迷信一個人?”他很嘲諷。


    “想得到天女的人,未必是迷信上天的。”


    “你是說,他們要的隻是她代表的神力?”


    “不管那事假的或真的,隻要百姓相信就好,百姓相信,便可凝聚軍心,反之,也足以渙散軍心。”她澀澀的剖析,這也是所有人都想得到她的原因。


    “你……想要她嗎?”


    “若是我說想要又如何?”他話說的玄。“你能給我嗎?”


    怎麽會要她給?莫非他已經確知她的身份了?或者隻是一貫的嘲弄?


    德芬驚疑不定,黑玄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看不透他的思緒。


    “據說天女……是不能婚配的。”她試探的說道。


    “哦?誰規定的?”


    “天女應當保持聖潔之身,不是嗎?”


    “我瞧這隻是她的借口。”他撇撇嘴。“恐怕是她尚未決定應當將自己委身於誰吧?她的婚姻將會大大牽動國內政治情勢。”


    “是……那樣嗎?”藏在衣袖下的素手悄悄握緊,蔥指掐進掌心。“那位公主是那麽懂得算計的人嗎?”


    “她絕對懂。”他很肯定。


    她全身震顫,揚睫,與他對視,一股深刻的言外之意,在空中靜靜交會。


    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心音。


    “做好你的開農師吧!”片刻,他率先揚嗓,擊破僵凝。“別忘了,還有一群賤民的命握在你手裏。”


    “是,領主大人。”


    他不來了。


    自從上迴來訪,他已將近半個月末現身,黑藍還有幾天由嚴冬或其他護衛陪同前來,他卻是就此銷聲匿跡。


    “領主大人出去辦事了嗎?”她曾向嚴冬探詢。


    “大人一直留在領主府內。”


    那為何不來看她?因為她惹惱了他嗎?


    德芬想問,卻問不出口,她一個小官,三天兩頭便與領主會麵,想必早己在城內造成流言蜚語,實在應與他保持距離,免得沾惹是非上身。


    但見到他時,惶惑不安,不能見他,又惆悵失落,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複雜隱微的心思。


    又或者,他之所以絕足不來是由於他們那夜論及天女之事,他是否……察覺了什麽?


    思及此,德芬不禁黯然,幽幽歎息。


    “小姐最近似乎心情不佳呢。”春天端茶進房裏,見她獨坐窗前,悵然凝月,關懷地蹙眉。“是農田之事進行得不順利嗎?”


    她寧定心神,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杯。“有張、李兩位長者相助,一切順遂。”


    “那您為何歎氣呢?”


    她默然不語。


    “是不是想家了?”


    家?德芬一哂,那個連至親手足之間都必須勾心鬥角的宮,能算是個家嗎?


    “黑藍今天有來嗎?”她低聲問。


    “嗯,那個嚴冬陪他一起來的。”說起那隻悶葫蘆,春天便有滿腔的怨惱待訴。


    “小姐,我從沒見過那麽令人氣惱的人,問他十句隻迴答一句,還一副鄙夷嫌煩的表情,真是氣死人了。”


    看樣子這兩人相當不對盤呢。德芬抿唇微笑。“黑藍來了,怎麽不留下來用晚膳?他不是來聽我說故事的嗎?”


    “本來是想留下來的,不過後來接到領主大人受傷的消息,就急著迴去了。”


    “什麽?”德芬驚駭,失手鬆落茶杯,茶水燙傷她細嫩的手背,她卻渾然未覺。“他怎麽受傷的?”


    昨日他到城郊隱秘處巡視私兵操練,一名小兵試射新型弓弩時,誤算了距離,箭矢擦過他的肩頭。


    原本隻是小傷,可他逞強堅持自行騎馬迴領主府,熟料路上忽遇落石,驚嚇了坐騎,一陣撒蹄狂奔,牽動了傷口而裂開。


    召喚大夫前來檢視時,那不中用的老頭嚇得仿佛失手射傷他的人是自己,將他傷處層層包紮,搞得他整條右手臂好似廢了,動彈不得,就端個飯碗都不成。


    黑玄悶悶的瞪著滿桌菜肴。嚇人知他必須安靜養傷,貼心的將早膳送進他房裏,偏他慣用右手,左手使不靈活,持筷夾菜不方便,他又性子孤傲,不想像個孩子由人喂食。


    那是在太難看了。他鬱然思忖。何況以他古怪脾氣,恐怕也沒有人敢貼身服侍他用餐。


    “大人,於芬農師求見。”門外忽然有人通報。


    他怔了怔,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丫頭怎麽會來?


    “叫她進來。”


    “是。”


    不一會兒,一道搖曳生姿的倩影便輕盈的飄進房裏,也不等他下令,便來至他身前。


    “大人,下官來向您請安了。”她躬身行禮,揚起臻首,眸光觸及他負傷的手臂,翠眉蹙攏。“你果然受傷了。”


    聽說他受傷,所以來探望的嗎?而且一大早就趕著進城,肯起是心急如焚了。


    黑玄挑眉,一股難言的欣喜霎時在胸海翻湧。他不願承認自己見到久違的她很是高興,故意擺出一張酷臉。


    “你來幹麽?於芬農師不是一向忙得緊嗎?今日不用巡田嗎?”


    “農事已上軌道,暫時可清閑一點。”


    因為太閑,才出來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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