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混賬東西就大半夜跑來嚇唬他,險些把他給嚇死。


    謝讓幾乎要被他氣笑了,惱道:“你怎麽進來的,飛鳶不是守在外麵嗎?”


    宇文越不假思索:“他哪敢攔我?”


    事實上,是因為在宮中時,宇文越和謝讓都是同床共枕的。


    飛鳶隻當宇文越今夜這行為是二人有意計劃,不僅沒阻攔,還貼心地將附近的宮人都支走,方便宇文越混進來。


    那沉默寡言的侍衛統領,難得做了件叫宇文越順心的事,當今聖上龍顏大悅,在心裏默默將先前的仇怨全都一筆勾銷。


    ……雖然是單方麵的。


    想明白前因後果的謝讓:“……”


    少年還趴在床邊,隻伸手進被子裏,勾著謝讓的衣袖:“朕今日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太傅都不哄哄我嗎?”


    “沒看出你哪裏受了委屈。”謝讓把衣袖抽出來,板起臉,“被你嚇一跳,我還委屈呢。”


    宇文越:“那換朕哄哄太傅?”


    謝讓:“……”


    宇文越:“老師……”


    謝讓:“……”


    “你少來這套。”謝讓翻了個身,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少年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二人就這麽僵持片刻,謝讓冷聲道:“要上來就趕緊。”


    宇文越“哎”了聲,飛快脫了外衣,鑽進被窩,摸出床上的湯婆子扔出去,將人仔仔細細摟進懷裏。


    爬床爬得無比熟練。


    謝讓又累又困,沒精神再與他折騰,含糊道了句“明早記得自己迴去”,便合上眼,很快陷入沉睡。


    宇文越聽著對方唿吸逐漸變得平穩,抬起頭來,眼底浮現起一絲笑意:“這會兒倒是睡得快。”


    以往這個時辰,謝讓早該入睡了,何況今日還這麽勞累。


    宇文越晚上故意等了快一個時辰才過來,就是擔心會吵醒他,想等他睡熟之後再來。


    誰知道,這人根本就沒睡。


    “明明沒我在就睡不著,還不承認。”宇文越從身後將人摟著,腦袋在他肩窩蹭了蹭,輕聲道,“晚安,懷謙。”


    .


    翌日,謝讓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


    宇文越說到做到,果真在一大早自己迴了住處。幸好是這樣,否則,一會兒宮人推門進來,看見當今聖上摟著自家帝師睡在床上,傳出去指不定會變成什麽樣。


    教學生教到了床上去,他大概是古往今來頭一份。


    謝讓翻身坐起來,無聲地歎了口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一昧的遷就縱容,都把人慣成什麽樣了。


    謝讓正在心中這麽想著,房門被人悄然推開一個縫隙。少年探了個腦袋進來,先往裏看了看,見謝讓已經起身,才推門走進來。


    他讓身後幾名宮人將早膳端上桌,獨自繞過屏風。


    “醒了就起吧,我叫人熬了點粥,多少吃一點,一會兒還要迴京城。對了,吃完先讓太醫給你診脈,我讓他們備了酸梅湯,省得你再想吐。”


    宇文越如慣常那樣將事情安排得仔仔細細,他一邊交代著,一邊取下謝讓掛在一旁的外衣抖開,要伺候他穿衣。


    謝讓:“……”


    宇文越偏了偏頭:“怎麽?”


    “……沒事。”


    謝讓收迴目光,接過宇文越手裏的衣服,自顧自穿好,起身梳洗去了。


    謝讓打定主意要與這人恢複正常的師生關係,整個早晨都沒與宇文越多說什麽,甚至就連用早膳時也沒讓宇文越哄他,破天荒的自己乖乖喝了粥,還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糕點。


    看得宇文越越發納悶。


    老師今日……怎麽轉性了?


    用過早膳後,一行人出發返迴京城。


    擔心謝讓又惡心想吐,迴程的路途比來時走得還慢,車隊走走停停,時不時就要在官道旁暫歇片刻。


    謝讓忍了一路沒與宇文越說話,還是沒忍得住:“陛下,咱們這速度,今天真能到京城?”


    說這話時,宇文越正在給謝讓熬梅子湯。


    曬幹的梅子與紅棗、甘草一道煮著,酸甜的滋味彌漫在整個馬車裏,令人口舌生津。


    宇文越舀出一點,吹涼後嚐了嚐味道,才遞給謝讓:“多半到不了,不過應當能到城郊的別院。歇一晚上,明天再進城。”


    他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謝讓無奈:“咱們可還帶著個嫌犯,多耽擱一天,你也不怕旁生枝節?”


    宇文越思索:“先讓禁軍將人押迴去?”


    謝讓:“……”


    就是不肯讓車隊加快速度就是了。


    不過也好,要是再像來時那麽顛一天,他這身子骨大概真的會散架。


    謝讓想了想,掀開車簾朝外看去。


    因為帶上了奚太後,車隊比來時長了許多,他們後方不遠處,就是奚太後乘的馬車。規格相差無幾,前後都跟著禁軍,守得密不透風。


    謝讓道:“一會兒尋個茶鋪歇歇腳吧。”


    宇文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圖,輕輕點了點頭。


    車隊在途徑的下一個驛站駐馬喂草,眾人進茶鋪歇腳飲茶,唯有奚太後的馬車停在路邊,不見有人出來。


    女子獨自坐在車內閉目養神,不多時,車外傳來一個聲音。


    “太後,不知可否讓微臣上車一敘。”


    是謝讓。


    奚太後睜開眼,輕聲應道:“上來吧。”


    小太監掀開車簾,扶著謝讓上了馬車。


    奚太後這馬車內部與他們所乘的馬車相差無幾,謝讓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中間的小案上,取出兩個小碗。


    “陛下親手熬的梅子湯,太後嚐嚐吧?”謝讓倒了兩碗梅子湯,自己先喝了一口。


    奚太後注視著麵前的湯碗,輕笑:“這麽多年了,本宮就沒見過皇帝對誰這般盡心。他待你可真好。”


    謝讓動作一頓:“聖上是一片孝心。”


    “孝心?那本宮倒是好奇了。”奚太後道,“據本宮所知,皇帝幾個月前還與你不對付,甚至暗中聯合定遠侯,想取你的性命。”


    謝讓眉宇微蹙。


    宇文越與定遠侯的謀劃,外人應當是不知情的。


    奚太後的消息比他想象中還要靈通。


    又或者說,奚黨在京中的勢力,比他想象中強了很多。


    奚太後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說出了多麽不得了的話,神情依舊平淡:“本宮實在很好奇,謝大人是如何在這麽短時間裏,讓皇帝的態度如此轉變?”


    謝讓隻是反問:“這就是太後故意引微臣與聖上來行宮的緣由?”


    奚太後沒有迴答。


    她端起麵前的梅子湯抿了一口,才輕笑道:“都說帝師謝讓聰慧善謀,果然啊,什麽都瞞不過你。”


    謝讓:“不難猜。”


    不僅他能猜到,宇文越也早已猜到。


    所以他才會來這裏。


    謝讓道:“太後想要什麽,不妨直言。”


    從奚太後在禁軍麵前以死相逼開始,整件事的發展都透著古怪。


    她若真想保住那禦醫,就不該以那般強硬的手段拒絕禁軍將人帶走,更不該在當今聖上駕臨後,讓人連夜逃走,做出這等幾乎是自投羅網的行徑。


    種種一切行為,實在太刻意了。


    不過,謝讓隻能看出這人另有預謀,卻猜不透對方究竟想做什麽。


    他懶得自己耗神,索性直接來問。


    “你問本宮想要什麽……”奚太後放下湯碗,悠悠歎了口氣,“不過是想保命罷了。”


    第30章


    保命。


    謝讓在心裏將這兩個字暗自重複一遍, 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再次浮現出來。


    而這迴,那感覺比先前更為明晰。


    是相似。


    他在這女子身上,看到了某些與他極為相似的東西。


    “你……”謝讓猶豫一下,竭力讓自己的態度保持自然, “聖上一片孝心, 太後若安分守己, 自然不會有性命之虞。您何出此言?”


    “安分守己?”奚太後唇邊浮現起一絲諷刺的笑,“然後便在那與牢獄無異的行宮裏困一輩子?”


    不等謝讓說什麽, 女子臉上的笑意稍斂,又道:“更何況, 謝大人當真覺得,隻要本宮願意, 就能獨善其身?”


    謝讓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 奚無琰留下的爛攤子, 奚家上下數百人未來的生計, 自她兄長死後, 她這條命便不再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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