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朝泰平十一年,天朝與炎武七年戰爭結束的第二年,帝都鳳城,天來酒樓。


    「那些不忠不義的奸邪小人,聽了多煩人,你們聽過馭浪侯三助天子,冒死護駕,奪迴帝位,勇退炎武的傳奇沒有?」


    聽到爛啦!酒樓裏的客人開始丟瓜子殼。


    「噯噯噯!你們聽的都是些無知的鄉野小民杜撰出來的假故事,稗官野史的可笑想象。要知道我老頭的拜把的兒子的同袍的好兄弟的表哥,可是馭浪侯的親信啊!這些真真確確的傳奇事跡,可都是由馭浪侯的親信親口告訴我的,後來他在一次任務中英勇捐軀了,被玉皇大帝列入仙班,所以這些秘密,天底下隻剩三個人知曉了,一個是我,一個是當事人,另一個我不能說!


    「話說我老頭的拜把的兒子的同袍的好兄弟的表哥,親身跟著馭浪侯出生入死,水裏來,火裏去,為天朝的江山社稷把命拚,拋頭顱,灑熱血,眉眼兒皺都不皺一下,閻羅王殿不知去過多少迴,都和文武判官混熟了,牛頭馬麵還得喊我老頭的拜把的兒子的同袍的好兄弟的表哥一聲阿強哥呢!


    「可是這閻羅王說了,馭浪侯和他的手下是天朝的忠臣啊,義薄雲大,碧血丹心,玉皇大帝深受感動,王母娘娘甚至想將他收為義子,所以閻羅殿君不敢收了馭浪侯,一次次將他放了迴來。你們知道嗎,其實在攻打炎武那時候,馭浪侯的元身已經被那些炎武韃子捅成了蜂窩,但是我們有神威相助的馭浪侯完全不吃韃子那套!哪怕全身插滿了刀刃暗箭,仍然威風凜凜地屹立不搖,站在那高崗上啊!那些嗜血好戰的韃子膽子都嚇破了,就在這時候,他們的巫師不知使了什麽妖法,用邪門歪道召喚出古時候的魔物--一頭光是翻身就會令神州大地天搖地動,一展翅就天崩地裂的火龍。那頭魔物仰天長嘯,媲美地獄烈焰的龍火就這麽將馭浪侯活活燒死!」


    前一刻還拚命丟瓜子殼的客人們,這會兒有的停下嗑瓜子的動作,聽得連嘴都張開了。市井小民平日畢竟沒什麽太過聲色犬馬的消遣,聽聽說書講古,最是刺激了,小老百姓腦子裏都很有戲,說書人說得天花亂墜,他們腦海裏的畫麵也是精采絕倫。


    連路過的小販都想停下來聽聽那玄奇的故事怎麽發展,還是老江湖的掌櫃清醒,一邊不停地趕人。


    「要聽書就坐下來喝茶,不然就滾!」他這裏又不是廟口或天橋下,他們天水酒樓可是有係統、有行規的,跟這些跑江湖賣藝的三七分帳。能在天來酒樓賣藝,一定都是各行中的頂尖,畢竟這兒是帝都最大的酒樓之一,向來不缺達官貴人出入,能得到的賞銀可比在天橋下或廟口多了不知幾倍。


    「我剛剛說了,西王母想收馭浪侯為義子,幾次派了天兵天將和金剛下凡相助,但這迴他元身已被魔物燒毀,該怎生是好呢……」戴著虎皮小帽的說書人頓了頓,歎了長長一聲氣,存心吊人胃口,可是酒樓裏安安靜靜,大家都屏氣凝神地等著下文。


    當然,似乎也有人不是那麽有興趣……


    「嘿……借個光行不行?」一個模樣邋遢的男子拚命往人群中間擠,不時向後賊頭賊腦地張望著,而他肮髒不修邊幅的模樣,早就讓掌櫃給盯上了,蓄著山羊胡的掌櫃眯了眯眼,狠狠地磨起金牙,抬起手一彈指,隱身在暗處的保鏢和打手立刻將宛如乞丐般格格不入的男人當成目標,慢慢包夾。


    但這男人滑溜似泥鰍,而且也不知他怎麽辦到的,站在左穿堂口的打手以為就要逮著他了,一眨眼,男人蹲下身,打手撲了個空,男人竟然出現在老遠的右穿堂口,就這樣一來一往,打手們在賓客間無聲無息地穿梭,也一次一次被耍,最後才發現他們一直繞著圈子,而那邋遢男始終在大廳裏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就是不滾出去!


    這樣竄過來又竄過去,很有大牌脾氣的王牌說書人也不爽了,眼角一直有人鑽來鑽去,一點也不專心聽他講古,這對自豪曾經靠三寸不爛之舌從強盜窩裏逃出生天的王牌說書人來說,是種侮辱!


    「我說你們是怎麽著?有沒有一點水平啊?咱們帝都的百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素質了?」虎皮帽說書人一把折扇丟了出去,竟然砸中邋遢男。


    鴉雀無聲。被區區一個沒有武功的說書人拿折扇砸中的邋遢男怔住,酒樓角落原本也是靜靜喝茶聽書的江湖人士,一個個暗自心驚,隻有他們知道方才說書人那突如其來的大喝,破了某種迷陣。讓他們驚詫的是,他們也是在陣破了,才明白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陷入迷陣之中。


    布陣者究竟是何方高人?


    「給本王拿下他!」酒館二樓,一身朱錦華服,頭戴玉冠的男子,大怒地指著正僵在原地的邋遢男,那一聲令下立刻讓不知何時、也不知原本藏身何處的皇家護衛蜂湧而出。


    邋遢男瞠大眼,臉色一變,立馬轉身朝酒樓門口瘋狂逃命去也。


    顯然身份尊貴的男人身邊那兩名白衣保鏢早料到他會逃向大門口,一左一右地守在那兒,邋遢男還沒接近,兩大高手就身形如鬼魅地將他包夾。


    「救命啊!不要殺我!」


    兩名白衣人一愣,發現自己捉到的是個路人,而眼前哪還有邋遢男的蹤影?就在大夥兒以為又讓人給跑了的同時,一個女人驚叫了起來,「下流!」良家婦女打扮的婦人從椅子上驚跳而起,桌子底下為了逃命不計形象學狗爬的男人暗暗叫慘,開始更不要命地往廚房的方向爬去。


    「把那男人抓住,本王重重有賞!」二樓的紅袍男竟然露出玩心大起的神色。


    這招夠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現在酒樓裏這麽多人,眾人隨便踩也踩死他!


    男人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爬起來狂奔,茶水小菜灑了一地,桌椅被他的大動作一掀,砸向離他最近的幾名皇家護衛。


    整座酒樓瞬間雞飛狗跳,有人幫忙抓人,但廚房入口太窄,那名身份尊貴的男人以重賞利誘這招雖然高明,卻也成了敗筆,一群人爭先恐後地追著男人跑,真正有武功底子的反而被堵在後頭。


    乒乒乓乓地,男人從廚房後門的狗洞鑽出酒樓,但白衣保鏢也不是省油的燈,直接從二樓跳下來攔劫。


    男人抄起一旁的餿水桶就潑了過去,腳下提氣,施展輕功脫身。


    須臾,酒樓這場鬧劇,蔓延到整座城西,然後是城東。想當然耳,男人始終沒被逮著,但也總是躲藏不了多久就被發現。


    真他媽邪門!除了當今天子身邊的影武衛,他還真沒遇過這麽難纏的「獵犬」,他開始懷疑小白臉身後有高人指點!


    男人躲在一戶人家臭氣衝天的茅房裏,一邊換上原本晾在後院裏的女人羅裙,前前後後塞了好幾層衣裳,一下子胖了好幾圈,最後綁上頭巾,再溜到廚房拿了兩顆高麗菜塞到胸前,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後院。


    巷子口站了兩名搜索他的皇家護衛,他有模有樣地彎腰駝背,拄著拐杖,明目張膽地從護衛跟前走過。


    他就這麽從街頭走到街尾,步覆蹣跚好似風中殘燭,眼看就要接近城門,在經過守城門的守衛跟前時……


    其中一顆高麗菜滾了出來。


    「……」他與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守衛對看了許久,直到身後傳來大吼,「在那裏!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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