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姿忙不迭地避開那道向她看過來的深邃目光,從莫時謙手中抽迴自己的手。


    頸間被莫金銘劃傷的那一處開始沁出鮮紅色的液體,滴到濕透的碎花裙子上。


    上麵刺繡的野百合仿佛活過來般,鮮豔灼目。


    宋千姿整個人如同丟了魂魄,那小小的傷口對她來說似乎微乎其微。沒有什麽很在意的。


    即便還記得出門時的目的……但是現在,她真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她經常聽人說起過骷髏海灘的驚險,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尤其是在這樣被動的情況下,更不要談什麽認識迴去的路。


    一望無際的海岸公路綿延深長,手機又不在身邊,她沒有辦法查詢地圖跟定位。


    到最後,隻能憑借方向感踽踽而行。


    又好像漫無目的。


    莫時謙站在原地發呆了幾秒,再次追了上去。


    雖然和宋千姿相識半月而已,但他以為自己已經對她足夠了解。


    她是一個精打細算的女人,即便是有一次請自己吃飯的時候毫不吝嗇,但是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從這一點上又不得不說宋千姿是一個持家的好女人。


    除此之外,謹小慎微又是她的一個特點。


    換句話來說,或許是因為她活的太過小心翼翼了。


    同樣地,莫時謙也知道她是一個多麽渴望安全感的女人。


    而就在剛才,他的言語傷到了她。


    “千姿,先不要生氣好嗎?”這裏地形偏僻,就算她走破了雙腳也不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趕迴去。


    莫時謙抬起的手臂還沒落在她的手腕上,眼前便竄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容煉野不給她一秒鍾的說話機會,兀自俯身將女人扛在了肩頭上。


    邁開兩天逆天長腿,徑直朝那輛布加迪威龍走去。


    打開車門,像丟一件布偶娃娃般把她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緊接著繞過車頭。


    莫時謙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縱然再謙遜儒雅的麵龐也暈出幾分的深冷。


    ……


    ……


    容煉野把車子開得極塊,很快就讓宋千姿的身體承受不住。


    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用力捂住嘴巴,想吐什麽出來的同時又怕弄髒他的車。


    一動不動,就連開口阻止他停車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冰冷眸光側過,停留在她蒼白的臉上,稍稍降了車速。


    但是她這一身早已經濕透,導致裏麵風光若隱若現的……也不知道剛剛那個男人注意到沒有。


    他實在是鬧心,繼而加快了車速,快速駛離這人跡罕至的地方。


    ……


    還是同樣的地方,同樣藍白相間的房子,身邊是同樣的人……


    車上的女人再也堅持不住,強忍著胃裏的不適下車,跑到最近的垃圾桶旁,打開蓋子吐起來。


    宋千姿一路膽戰心驚,又差點兒溺死在海裏,渾身冰冷的她眼睛裏攢滿了淚花,仿佛要把膽汁給吐出來。


    身後腳步聲驟然響起,一隻大手伸到近前,骨節分明的指間夾著一張紙巾。


    “謝謝,”她一隻手撐在建築物的石柱上,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紙巾。


    等擦幹淨嘴角後,才想起包包落在了莫金銘的車上。


    那裏麵裝著她要還給容煉野給弟弟宋千漠的五百塊錢。


    這會兒才發現包包和手機都不在身邊了。


    “我……”宋千姿羞愧難當,極其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錢我一直在包裏放著的,但是包落在了莫金銘的車上,你要是不著急……”


    身後的石柱傳來一聲悶響,容煉野瞳孔深沉地抬手一拳打在上麵,嚇得她睫毛輕顫。


    男人鳳眸緊凝她翕動的眼瞼,他說:“宋千姿,你的命就值五百塊錢?”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他在向自己強調救她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一碼歸一碼,我並沒有讓你以我的名義去過學校找千漠,更沒有給過你什麽錢讓你轉交給他。”


    宋千姿說起話來很認真的樣子,她確實是在就事論事。


    欠下的錢她得還,欠下的人情她也必須還清。


    隻不過容煉野在看見她如此認真的一麵時,薄唇邊的笑意愈發濃厚,“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麽來還!”


    宋千姿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陷入沉默。


    她搞不懂他話中的意思,正想要去問清楚時,就聽身後傳來一道女人尖銳的謾罵聲。


    “原來你就是宋千姿,真是個下流的女人!”


    “都跑到這裏來勾引容煉野了,你到底要不要臉啊你?!不知道他都已經名草有主有未婚妻了嗎?!”


    薑婉兒拖著行李箱下車,一眼就發現了站在拾夢空間外麵的女人。


    本來今天是和容煉野約好一起迴霽城的,哪知男人放他鴿子,她硬是從酒店等到了中午都沒有看見男人的身影。


    直到酒店的服務員來提醒她退房,她才怏怏地拖著行李打車來到這裏。


    “不要臉!”


    薑婉兒從宋千姿身邊撞過,宋千姿差點兒就被撞倒在旁邊的花池裏,幸好被從裏麵拿東西出來的男人發現。


    容煉野手疾眼快地來到宋千姿近前,將她扶好。


    薑婉兒臉色瞬間就變了,手中的行李箱一丟,跑到兩個人近前用力扯開男人的胳膊,將宋千姿推到一邊。


    幾乎是跺著腳尖叫,“啊啊啊——你這個女人到底要不要臉啊,竟然還敢當著我的麵碰他的手?你……”


    薑婉兒實在氣不過,說著話的同時四處學摸,準備找什麽東西來出出氣。


    房屋外麵走廊的小陽台上擺滿了一盆盆的大麗花,現在正值夏季,花兒開的十分豔麗。


    薑婉兒見了,二話不說就雙手抄起了其中的一盆,“咣嘰”一聲,照著宋千姿的腳下砸了過去。


    因為男人在場,她不敢太過放肆,暫且給女人點兒顏色嚐嚐,讓她知道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宋千姿眉心緊蹙成一團,向後倒退了幾步。


    這時,就見男人朝她丟過來一把鑰匙,她下意識地雙手去接。


    “去裏麵換身幹淨的衣服再走!”


    沉聲命令完,便扯上了薑婉兒的一隻細嫩胳膊,另一隻大手拿起了行李箱,“你還走不走?”


    一如既往地,糖糖出了劇組準備去醫院。


    隻不過還沒有攔下出租車,沈牧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告訴她不用去醫院陪他了。


    得到消息後的糖糖有些膨脹,更加讓她詫異的是,男人說的是以後都不用去醫院陪他了。


    糖糖想起那天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有點兒不太能相信沈牧白說過的話。


    給沈牧白打通了電話。


    “沈牧白,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受的傷,而且你之前也說過,我隻要照顧你到出院為止你就不會來打擾我,”


    “嗯,”


    “那你現在根本沒有康複,為什麽不讓我去醫院了?你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麽說你願意來醫院照顧我嘍?”


    糖糖嫌棄地朝著電話噴了一口,“大白天的就做夢你累不累啊你!”


    男人聽完後霸氣迴懟,“是你就不累!”


    糖糖也不跟他計較,埋汰他一頓後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連反駁的機會都不給他。


    恢複自自由身的糖糖輕鬆自在多了,當天下午就拉上了樂樂去吃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


    巧不巧地,在飯店裏遇見了同樣來吃飯的戚純子幾個人。


    見到糖糖後,戚純子很是熱情地拉上白小條和宋小米跟她打招唿,並把白小條在酒會上英姿颯爽的一麵講給糖糖聽。


    縱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的,但隻要一想到紮西麥為了不讓自己的事情曝光,被逼無奈之下答應了和華莎的訪談節目,糖糖心情就莫名的好。


    還是頭一次見順風順水的男人這麽背,覺得挺新鮮的。


    於是,兩個人的聚餐變成了五個人的。


    飯間,戚純子無意間提到了宋小米的姐姐宋千姿也在劇組拍戲。而且還是和糖糖一部劇。


    糖糖還沒有開口,就見對麵埋頭吃東西的宋小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滿臉厭惡,“嗬嗬,就她一個路邊的小透明能演出什麽大人物來,還不是因為自己運氣好才有機會進了劇組?我看這樣的好運氣十有八九是靠勾引人勾引出來的!”


    宋小米說話酸裏酸氣地,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妒忌,“上次來醫院的時候還帶了一個臭男人來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被老男人包養了似的,”


    “包養?”糖糖忍不住輕咳兩聲。


    “呃,也不算是包養了,”宋小米想起那天在醫院裏見到過的那張俊臉,覺得說話有點兒侮辱他,而她隻是討厭宋千姿罷了。


    於是話鋒一轉,“那天從醫院出來我就看見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那個男人長的斯斯文文的,根本不是之前的那位,所以我就偷偷地跟著他們,到最後你猜我看見他們去了哪裏?”


    “哪裏?”


    宋小米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我看見他們去了一家賓館,而且一待就是兩個小時,直到晚上八點才出來。”


    “更要命的是宋千姿出來的時候粉麵嬌羞的,身上還換了另一件衣服,像是什麽禮服,估計是還打算著要去什麽地方約會,繼續深入探討吧,”


    “兩個小時?”一旁的白小條吧咂了吧咂嘴,“其實……我覺得還行吧,不算很長。”


    戚純子翻眼,直接圈出了她所認為的重點,“小米我最佩服你了,真在外麵守了兩個小時啊?”


    宋小米聞言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見狀,糖糖和默不作聲的樂樂互相對視一眼,抿了抿唇。


    吃完飯出來後,幾個人分道揚鑣。


    戚純子故意黏在了糖糖身後,小跑著追上去,“糖糖姐,那個……看在我大哥他躺在病床上的份兒上,所以咱們倆之前的不愉快是不是可以一筆勾銷了呀?”


    “包括這次華莎的事情,”戚純子可憐巴巴地眨眨漂亮大眼睛,將全部的事情交代出來,“其實這件事跟我大哥真的沒有關係。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計劃好的。我大哥他……隻是負責出錢而已,”


    糖糖:“……”


    本想著讓她幫自己打探清楚沈牧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結果在考慮到戚純子是會幫她還是幫沈牧白的事情上,覺得還是算了。


    因為這個小丫頭根本靠不住。


    嘴上是幫著自己不假,可是暗地裏卻往自個兒的大哥身上使勁兒。


    ……


    ……


    晚上八點,安暖接到了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


    連頭發都來不及吹幹,安暖就一股腦兒地坐在床尾沙發上接聽。


    傅西珩知道她是剛洗完澡出來連頭發都沒弄幹,輕聲訓斥了一頓,讓她先掛斷電話,答應她等她弄幹頭發後給她開視頻。


    安暖這才滿意地來到梳妝台前插上吹風機。


    彼時,電話那頭的男人剛下飛機到達事先預訂好的酒店。


    見他掛斷電話,進門等候多時的馮騫才敢上前開口,“傅先生,弗萊克先生已經到了,您看什麽時候……”


    “明天吧,”男人揉了揉太陽穴,“就說我剛到,等明天一早就去他那裏。”


    十分鍾後,安暖就接到了男人的視頻通話。她急忙鑽進了被窩打開。


    國內這個時候是黑夜,而遠在美國的傅西珩那裏卻是陽光明媚。


    安暖看著屏幕裏的男人,正坐在酒店房間的大床上,西裝被丟在床頭位置,身上隻穿了件簡單幹淨的白襯衫。


    說話間,男人慢條斯理地解著襯衫扣子。


    安暖臉頰有些滾燙,卻不忍心別開目光。


    轉念一想兩個人都已經結了婚,況且又已經……也不覺得那麽害羞了。


    開口道:“西珩,你是剛到酒店嗎?”


    “嗯,”男人簡單迴應。


    安暖點了點頭,“那你今天剛到就要忙工作嗎?”她發現他的臉色並不大好,麵容略加疲憊。


    “不會,明天再處理工作上的事。”


    安暖聽後多少舒心一些了,“那你不要太累了,注意身體,”


    之後又和他說了一大堆他離開後的事情,從酒會上發生的槍擊事件,又到醫院的事,總之她是有什麽就說什麽,生怕和他沒了共同語言似的。


    到最後,傅西珩實在不忍心讓她繼續熬夜,打斷她的話,“好了暖暖,我要去洗澡了,有什麽話白天說,你早點休息。”


    “可是我這裏白天你那裏不就是晚上嗎?到時候會不會打擾你休息……”


    “傅太太,不會的。”傅西珩發了一個晚安吻給她,“好了,快去睡,不然我就生氣了。”


    於是,傅太太隔著屏幕啵嘰一口後,才乖乖地合上了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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