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煉野從洗手間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餐桌對麵的女人手裏正把玩著他的手機,眸光微凜,快速向她走近。


    不等他開口質問,她就揚起了手機給他看,“阿野哥,這個叫做宋千姿的女人是誰?為什麽你前些日子的通話記錄全都是跟她的?而且每次都還是你主動,人家壓根兒就沒有理會你?!”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怎麽會低三下四地跟一個女人頻繁聯係?除非兩個人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又或者說,這個女人在他心裏的地位不一般。


    容煉野狹長的丹鳳眼落在已撥電話上,眸底瞬間迸射出寒芒,伸手一把奪過手機,太陽穴兩端的青筋暴起,“薑婉兒,你居然敢動我的手機打電話?”


    見男人對自己擺臉色,薑婉兒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秀氣的小臉兒皺巴成一團,聲音嬌裏嬌氣,“容煉野,你憑什麽對我大聲說話?別忘了你來這裏的目的!”


    她堂堂薑氏企業的千金大小姐,追她的人都能排滿幾條街,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樣。


    要不是她對麵前的這個男人……


    “嗬——”容煉野皮笑肉不笑,冷聲戲謔,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我當然沒有忘。不過……我對你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若不是看在容秉承和薑企年多年的交情上,他能不能坐在這裏和這個嬌嬌女共進午餐還另當一說。


    薑婉兒氣得一拍桌子,裝滿酒杯的晶藍色液體晃動出眼暈的光圈兒,她紅唇囁嚅,“你……你再這樣對我說話我就告訴容叔叔。”


    “隨便你!”容煉野輕嗤一聲,懶得再看她一眼,轉身從桌上拾起車鑰匙走出餐廳。


    好好的一頓飯就這樣被攪黃了,而且還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她才被自己十分鍾意的男人給狠狠教訓了一頓。


    薑婉兒緊咬唇瓣,用力地扯著自己身上的裙子,看著從自己眼前走出餐廳的一對對兒情侶,心中不由得更是氣憤加委屈,二話不說,趴在桌子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這邊兒,劇組裏糖糖和江鐸的戲正在進行中。


    拍攝了一會兒導演就喊了停,讓兩個人下來補妝。


    接下來的戲份中會有意外發生,但為了確保在現實中不出現意外情況,等糖糖和江鐸補完妝後,導演特意把兩個人叫到近前叮囑加演示一番。


    兩個人點頭表示熟記於心,這才走進了拍攝場地——一間類似工廠廢棄倉庫的房間。


    房間裏麵滿是灰塵蛛網,破桌爛椅隨意丟置,空氣裏彌漫著發黴的味道。


    有幕後工作人員已經到指定的位置就位——一個三米高的置物架。


    工作人員隱匿到了置物架後方,就差糖糖走到近前他好進行導演一早就告訴他的拍攝步驟了。


    沈牧白剛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體刷地一下從糖糖頭頂上飛瀉下來,下落的速度很快,讓人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


    然而劇組中的人都知道,那是由於劇情需要找來的古董似的壇子,其實並非古董,說白了就是一個道具而已,在壇子的另一頭拴有繩線,目的就是防止意外的發生。


    置物架後方的工作人員憑著工作經驗下放著古董壇子,糖糖也事先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知道這個時候東西該下來了,她要做的就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等著身後飾演她大哥的男主快速衝過來將她一把推開。


    前方不遠處就放著一張十分柔軟的墊子,待會兒倒在上麵不會有什麽傷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還不等古董壇子落到相應的位置,江鐸飾演的白洛生還沒有數到該跑過來的時間點上,一道身影忽然衝了過來,閃電般的速度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裏,緊接著抱著她閃到了一邊。


    糖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麽狀況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傳來破碎的聲響。


    剛剛抱著她閃躲的時候不小心觸到了幾步之外的一個鐵架子,上麵擺放著滿滿幾層生了鏽的研磨珠寶古玩的器具——鑷子,放大鏡,折射儀,鑽,錐子等,鐵架子劇烈晃動幾下,上麵的各種鐵器紛紛砸落下來。


    二話不說,她被他牢牢張開的雙臂緊緊護住了整張臉,小小的身體安全藏在了他寬闊的胸膛下。


    那道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地罩在她身上,像給她撐開了一頂保護傘,視線所及之處,除了一小片屬於他的潔白襯衫外再無其他。


    “沈……”感受到一股濕熱的液體不斷滴落到她臉上,頸間,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兒,糖糖錯愕地瞪大了瞳孔。


    周圍的人似乎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呆傻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重物砸在地麵發出“嘭”的一聲響,伴隨著玻璃破碎的噪音,糖糖隻感覺到頸間的粘稠越來越強烈,雙眸猩紅。


    “沈牧白,你流血了……”她已經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艱難地抽出一隻手去推拒他緊實的胸膛,“你快起開,沈牧白你聽見沒有?”


    “別動……”男人悶哼一聲,抽搐的麵龐逐漸緩和下來,睜開緊閉的眸子,下一秒就去檢查她下方的位置。


    在發現她潔白的裙擺間滲透出了鮮紅的液體,如罌粟花般綻放,沈牧白瞳孔深縮,心中陡然間傳來一陣抽痛,掛著滿頭的冷汗咬牙將她一把抱起,“糖糖,你忍一忍,”


    “別怕……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話落,抱著她大步出了場地。


    站在身後的眾人都看得傻了眼,被鮮血染紅潔白襯衫的男人顧不得腿上的傷口,很明顯一瘸一拐地快速衝了出去。


    將她輕放到寬敞的後車座上,他幾步來到車頭,打開了車門坐進去,眼神中充滿了慌亂發動引擎,最後連安全帶都沒有係,黑色邁巴赫如同離弦的箭一樣駛了出去。


    “沈牧白你快停車!”沈牧白鮮血染紅的襯衫大片落在她眼中,糖糖還是頭一次這麽懼怕。


    她還沒有從之前的恐懼中走出來,就再次進入了恐慌的一幕。


    這個男人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他還怎麽開車啊?!連指尖都不停地顫抖著……


    沈牧白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她裙擺上鮮紅灼目的液體,他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個時候車子已經下了高架橋,由於正處於下班高峰期,道路上的車輛仍舊很多,然而沈牧白就如同魔怔了般,直接將車速開到最大,又十分巧妙地超車,穿插過車輛之間的縫隙駕駛著。


    糖糖眉心緊皺成一團,伸出一隻手緊拽住手拉。


    剛剛事發突然沒有帶手機,她根本沒有辦法跟劇組的人聯係,不知道劇組現在是不是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車子大致行駛了一半兒的路程,後視鏡裏突然多出了一輛黑色的小巧車影,看著那道眼熟的全黑色係的vyrus987c34v,單薄眸底折射出一抹寒光。


    驀地,一道尖銳的刹車聲響起,車輪滾動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噪音,慣性使然,糖糖身子不由得向前猛傾,差一點兒就撞到前方的椅背上。


    “沒事吧?”沈牧白急忙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滿是歉疚與心疼,“糖糖,前麵堵車了過不去,你再堅持一下,”說話間,他又看了她的小腹一眼。


    糖糖瞬間明白過來,剛想要解釋,“我……”一道黑色的vyrus987c34v停在車窗前。


    紮西麥打開了玻璃盔罩,朝著糖糖所在的車窗玻璃敲了幾下,示意她下車。


    等看清來人,糖糖脊背僵了僵。


    沈牧白移開在糖糖臉上的視線,迴頭,降下了車窗,麵容陰鷙,“你來這裏做什麽?”


    說完,看了一眼他微微浮腫泛著一絲淤青的嘴角,聲音夾雜著冷冽跟不屑,“怎麽,是嘴上的傷好了又想來這裏長教訓?”


    紮西麥皮套半包裹下的手指緊攥著把手,笑容在臉上蕩漾,“教訓不教訓的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算,今天我來的目的是把她帶走。”


    紮西麥雪峰般明澈的瞳孔看向糖糖,他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血,“下車,我送你去醫院。”


    今天從錄音棚出來閑的沒事兒幹就去劇組轉了一圈兒,結果剛到那裏就聽說了發生的事,劇組人員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就誇大其詞,紮西麥不等那群人準備就先騎車追了過來。


    現在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十分擁堵,怎麽說他這輛也比他的車方便一點兒。


    糖糖目光穿梭在兩個人的臉上,心中長舒一口氣,闔眸幾下,道:“我沒事,拜托你們兩個先不要著急,我……”


    後方傳來私家車按喇叭的聲音,打斷了幾個人的思緒,緊接著就見後麵司機腦袋探了出來,“喂,我說你們還走不走了,別妨礙交通好吧?!”


    沈牧白嘭地一聲升起車窗,腳下油門兒一踩,車子快速地駛入了浩浩蕩蕩的車流。


    紮西麥反應過來的時候,追上去,正好紅燈亮起,不得已踩下急刹車。懊惱地咒罵了一句。


    看著消失在後視鏡裏的車身,沈牧白菲薄的唇邊蔓延出一抹深冷的弧度,一路上都保持著很快的車速,不大一會兒車子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沈牧白泊好車立刻從車上下來,顧不得淌血的西裝褲管,硬是強行抱著她進了醫院大樓。


    “她是孕婦,”


    男人眉宇間染上烏雲般的凝重,話落後,很快有醫生護士將糖糖送去了相應的地方檢查。


    望著手術室內亮起的燈,沈牧白眉心越皺越緊,心底直直被一股很強大的力道揪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上血漬已經幹涸凝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弄上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她的。


    指尖微顫著從褲兜裏摸了煙盒出來,抖了好幾下才撚出一根夾在指縫間,掏出打火機,火光迅速照亮了他俊痞蒼白的麵容。


    背靠在身後冰冷的牆壁上,他連續重重地吸了幾口,嫋嫋白色煙霧模糊了他眸底的慌亂不安,一顆心緊提著。


    幾分鍾後,手術室的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一身手術服的女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沈牧白立刻將煙從唇邊拿掉,剛想要說些什麽,就被醫生身後站著的人吸引。


    “你……”


    “我說你怎麽在這裏吸煙?!”女醫生摘下藍色無菌口罩,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頓,“還有你這渾身上下……估計傷的不輕,怎麽還不去做包紮處理?!看看有沒有傷及內髒?”


    糖糖用力咬住下唇,目光中別樣的情緒向他看過來。


    沈牧白根本無心顧及醫生的話,大步走到糖糖近前,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怎麽樣了?身上哪裏不舒服?疼不疼,嗯?孩子呢?孩子要不要緊?他……”


    “放心吧,你老婆沒事,孩子也在她肚子裏平平安安的,就是剛才受了點兒驚嚇。”


    見這個男人緊張老婆孩子到這個地步,都不管身上的傷,女醫生也是不忍心說他,無奈地歎口氣道:“我看你還是趕緊去看看身上的傷吧,你……”


    “時醫生?”女醫生目光落到匆忙跑過來的安暖身上。


    “糖糖,發生什麽事了?”安暖向她頷首示意,來到糖糖近前,糖糖身上的血漬讓她的心劇烈收縮了一下,手心裏的溫度也是冰涼的。


    “你們給她檢查得怎麽樣了?”安暖看向身旁的同事,問道:“馮馮,她沒事吧?”


    “小暖,放心吧,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都平安無事。”


    “你說什麽?!”安暖驀然瞪大了眼睛,眼神裏流露出震驚看向糖糖,“你……”


    “暖暖,我……”那雙單薄的眼眸仿佛要把她給灼傷,糖糖隻覺得臉頰上源源不斷地傳來滾燙。


    “暖暖,我沒事。”她用力咬著下唇,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沈牧白,低聲道:“剛剛在劇組發生了點兒意外,這是他的血。”


    沈牧白聞言,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某個地方鬆懈下來。


    低頭注視著她發紅的眼圈兒,菲薄的唇揚了揚。不知不覺中,視線越來越模糊,到最後隻剩下她那雙溢出晶瑩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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