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衣擺上的紅色曼珠沙華隨著動作翻飛,與池中的血液同色,在昏黃的洞穴裏一派猩紅的妖冶。


    謝桃趴在地上,從這個角度看起來,他上挑的眼尾似乎也沾上了暗紅的印記,掩映在漆黑的發中,顧盼神飛都透露著神秘的危險氣息。


    “看什麽看,還不快跑!”


    他的臉龐全是兇狠,可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反而叫她看出幾分裝腔作勢的可愛。


    “哦,”這會兒謝桃心裏安定了,墨鏑一麵和那個渾身黑煙的道士鬥法,一麵抽出空叫飛劍割斷了捆綁她手腳的繩子。她掙紮著起身,這才看清自己的處境。


    原來她先前是在一處高台上,似乎是個祭台。剛剛想殺她的是個道士,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道士應該是在這裏獻祭,祭台下四周圍著環形的血池,有長梯可以一路走到血池外圍,也是關著孩子們的囚牢處。


    謝桃順著唯一的梯子跑下去,見顧月樓在下方將孩子們從監牢裏放出來,她也湊上去幫忙。


    “顧大哥去幫墨鏑吧,這裏有我就行。”


    “好,”顧月樓遙望祭台上膠著的兩人,沒有猶豫地答應。他從懷中掏出符紙和瓷瓶,“這是止血符,瓶子裏裝的是吊命的丹藥,你萬事小心。”


    “顧大哥放心。”


    籠子裏的又髒又臭,渾濁的汙水和排泄物隨處可見,謝桃打量著自己粉色的修鞋,心一橫走了進去。可能是洞穴濕冷,孩子們擠在一起,多天位清潔的體味,還有傷處腐爛的味道,混合後更為刺鼻。可她越往裏走,就越顧不得這些汙穢,本該白嫩如春日花朵的孩子們,此刻臉色灰白,毫無生氣,破布娃娃般橫七豎八地倒在烏黑油膩的地麵上,偶爾有兩個還能睜著眼的,就更然人心疼了。


    他們親眼目睹這血腥殘忍,毫無人道的一幕,目光中早就失了神采,看得人心裏抽疼。


    “別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謝桃輕聲安慰醒著的孩子們,“那個哥哥很厲害,馬上就可以打敗壞人,你們就能迴家啦!”


    醒著的孩子渾身觸了電似的一抖,目光裏閃爍起點點期盼,“家......是爹爹和娘親讓你們來的嗎?”


    謝桃想點頭,卻忽然記起那些緘口不言的父母。女孩眼裏剛亮起的火苗又熄滅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半張臉藏在燭火的暖光照不到的陰暗處,麵容模糊而枯槁,“是啊,娘親把我交給他們,又怎麽會來尋我,她從來都隻管弟弟的。”


    一陣難忍的酸澀自鼻腔衝上眉頭,謝桃揉了揉眉心,借手背的冰涼勉強降下眼眶的熱燙。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這個孩子,好像人世間任何災難都無法與被父母殺死相比,言語在它的麵前無足輕重。


    它是充滿陰翳的,將新生的喜悅全部否定,這些孩子從此以後就沒了來處,要以什麽樣的眼光看待自己,又要怎樣存活於世呢?


    “活著吧,以後會有你的家庭,你的孩子,擁有新的家人,如果你想的話。”


    “我當然想,”女孩蒼白的嘴唇勾起一個僵硬的弧度,眉眼裏仍是死水一潭,“可我獨自一人,要怎麽活下去呢?”


    謝桃不知道怎樣迴答,她從小沒有父母,即便被謝家收養,也沒什麽親人感情。失去了父母親人要怎樣活下去她從來沒想過,似乎自己就是這麽渾渾噩噩地長大了。然而她也明白,如同自己這樣從來沒將生命的喜悅與父母聯係上的人,和女孩這種將出生至今所建立起的羈絆一朝摧毀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她們有靈肉交融的愛,也自然有刻骨銘心的恨。


    兩人沉默對望,卻心思各異。


    謝桃默默拿出藥丸喂給她,幫她簡單處理身上的傷口,女孩雖然絕望,所幸還有活下去的欲望,對於她的施救全然接受。


    “我說不出什麽開解你的道理,但是活著吧,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嗤,”女孩聲音沙啞,她恥笑謝桃的話,卻也流著淚讚同了,“是,當然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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