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與都畿道隔河相望的河北衛州(今河北沁陽)境內,身領橫跨大河兩岸要衝的河陽三關,並河北三州五縣的河陽節度使諸葛爽;也站河陽北關城上在眺望著波濤滾滾的大河奔流。隻是在經過了這麽一個冬天之後,白發蒼蒼的他也越顯得老態橫秋、身腰佝僂起來,隻是眼中清明與堅毅依然。


    他就這麽仿若雕像一般的目不轉睛看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才有一名年近五旬頭發花白而精神碩毅的老將,匆匆忙的走上前來拱手道:


    “節上可曾聽說了麽?”


    “聽說什麽?”


    諸葛爽不為所動的輕聲道:


    “如今外間的消息都在瘋傳,那黃王在上京城破前,已然傳召將身後諸事盡數交付於周氏,以換取太平軍的竭力救援?故而現如今,無論是大齊寶璽還是曹後並黃王諸子,都在太平軍的庇護之下啊!”


    這名老將卻是有些急切的一口氣說道:然而卻見諸葛爽微微一笑道:


    “我自然知道的,因為著其中的大多數消息,便是開春後我於暗中使人放出去了。。”


    “什麽!恕屬下失禮了,這又是為何因由啊!”


    這名老將不由有些震驚和失態道:


    “自然史為了將水麵攪渾,讓中原之地再亂起來啊。。”


    諸葛爽依舊是輕描淡寫道:


    “可。。可。。可是這於本鎮,又有什麽好處和裨益麽?”


    老將有些瞠目結舌道:


    “你不覺的這偌大的中原之地,各據一方的人馬未免太多了些?而我河陽三州五縣居中又算得了什麽?唯有各方亂起來的局麵之下,我河陽才有乘勢進取的時機啊!”


    諸葛爽卻是淡聲道:


    “可是,節上。。。世事哪能盡如人意啊!”


    老將愈發的驚訝道:


    “是啊!世事哪能盡如人意呢?如今唯有戮力以赴竭盡而為,問天下大勢中爭取那一絲氣數了。。”


    諸葛爽亦是感傷道:


    “節上。。。。”


    這位老將卻是有些啞然無語了。難道這位鎮帥為了身後的獨子諸葛仲方計,已然是如此的不顧一切,也不惜拿河陽鎮的基業來行險一搏了。但他猶自還想爭取一二而正色沉聲道:


    “還請節上稍加顧慮相隨多年的將士們,稍加體諒這三州五縣的數十萬軍民百姓啊!!”


    “是啊,我就是顧慮和體諒的太少了。。這才讓爾等想要另尋出路和引入外援麽?”


    諸葛爽卻是似有所覺的接著話頭感歎道:


    “什麽!豈有此理,這是那個殺才的攀誣和構陷。。。”


    聽到這話,老將不由難以置信的渾身一震,頓又決然反口道:


    “勿論構陷也好,攀誣也罷,”


    然而諸葛爽卻沒有心情與之再分辨下去了,突然轉而他顧道:


    “仲端,你自泗州城下相隨我也有三十載了吧?”


    “端是如此,我等老兄弟可都是一體同休的幹係,節上怎可信了他人的離間手段呢?”


    名為仲端的老將口中這麽說這,卻是充滿警惕的步步後退而按上了腰上的寶劍,想要就近招唿自己帶來的護衛。


    然而就見頭也不迴,依舊麵對黃河背手而立的諸葛爽又道:


    “正因為如此,你才愈發的肆無忌憚麽?”


    “節上此言差矣,屬下自問於心無愧,安敢受此不白之冤!!”


    老將仲端的口氣也變得不滿起來:


    “這麽說,在井陘勾結成德軍欲抄奪我兒的糧道和後路,使人暗通魏博以為旌節之謀的幹係和勾當,也都與爾無關了?”


    諸葛爽卻是終於轉身過來看著他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名。。”


    老將仲端卻是臉色難看的怒聲道:卻瞠目欲裂的見到關城之下,自己帶來的護衛已然被突襲和埋伏被斬殺殆盡,而將屍體相繼投入了黃河之中。不由渾身驚顫而手腳冰冷的咬牙抽劍,想要對著盡在咫尺的諸葛爽做那拚死之搏。


    “絕不。。。”


    隻是他方才將寒光爍爍的寶劍抽出來抬腳跨出一步,就從牆邊突然冒頭出來的弩機齊射所中,而終究未能將這一步落下就口鼻崩血的頹然倒地身亡了。而望著有些死不瞑目的老部下被抬走,諸葛爽亦是滿是悲傷和緬懷好一陣子,才對著上來請示的親信心腹道:


    “讓他們動手吧。。”


    之前他固然還有言下之意並沒有說出來,就是擾亂中原的局麵還有另一種用意。因此中原各方因此圍繞這針對太平軍的不同態度,而亂戰和動蕩起來之後;他這個掌握河南河北孔道和要衝,又相對親附往來於太平軍的藩鎮勢力,才能體現出待價而沽的最大價值和意義來。


    畢竟他明白自己的時日無多,而獨一無二的兒子諸葛仲方,也不像是個能守住這片要害基業的傑出人物。因此相比被那些老兄弟和新銳部下們,架空起來或是複行更替之事的不忍言下場;能夠以此為契機和條件,從南邊換取一個被優待的身份和地位,反而事一條不錯的出路。


    而起兵向北奪取上黨之地的攻勢,也不過是為了日後加重加大這個籌碼的手段而已。反正他諸葛爽在朝廷和叛賊之間幾度跳反往來,先後遵從過龐勳、黃巢,也不差再投奔一次太平軍之主周氏,的這點毀譽和名聲的得失了。


    而在對岸的河陽南關城內,如今的都畿道行營副使李唐賓,也在一盞接一盞的喝著悶酒以醉忘愁。作為如今的都畿道兵馬之中,屈指可數忠於和傾向大齊新朝的義軍老兄弟兼領頭人物,他眼下的身份其實十分的尷尬和邊緣化。


    因為他本來就是尚讓舊部的出身,而當尚讓背棄了大齊新朝之後,他也逐漸失去了來自長安方麵的信任和看重,在朱老三為首的東都駐留兵馬當中,雖然還是名正言順的副手,但是掌握的權柄和指責,卻是逐漸從熟悉的軍中脫離,轉向了營田和交通往來的事務方麵。


    現如今,眼看就連他可以為之效忠和賴以為精神支持的大齊新朝都要沒了;怎能不叫他頓時失落異常而滿心空蕩蕩的呢?然而更讓他煩惱和揪心的是,還有人在他旁邊不斷的勸說著道:


    “副使,難不成要讓大夥兒坐以待斃麽?”


    “您可是尚總管一手提拔的啊!而這天下誰不曉得尚總管於那周和尚的恩怨啊。。”


    “往昔大齊還在的時候,咱們還有所用處,留守無論如何都要維持著基本的體麵和禮遇。。”


    “可是現如今,那太平軍都要接手黃王的淵源了,還宣稱天下一應新朝所屬,皆從其號令而易幟相從。。”


    “可是,一旦留守真要易幟歸附了那太平督府,那你我怕不就成了被交出來討好那周和尚的加碼了?。。''


    “副使,還請您老人家行行好,帶領大夥兒做些什麽,總不至於等人刀子落到脖子上把。您部位自個想,也要為妻子兒女的身家性命作想啊!”


    聽到這裏,一直悶頭喝悶酒的李賓唐終於抬起頭來,睜著通紅的醉眼反問道:


    “我又能做什麽。。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隻要副使出來振臂一唿,便自然有廣大老兄弟願為景從的;屆時就算是留守親自前來,也要有所顧慮和妥協的。。”


    來人不由精神一振而乘熱打鐵道:


    “看來你們都已經盤算好了,就一心推我出這個頭了?”


    然而李唐賓卻是冷笑了起來:


    “還請副使帶領我等,掙得一條活路啊。。”


    然而來人卻是撲通一聲跪倒下來切聲大喊道:隨著他這聲大喊,官廳的門窗突然都很被紛紛打開了,而可以看到庭院中不知何時已然站滿了黑壓壓的一片頂盔貫甲的人等;他們幾乎是相繼拜倒下來高聲行禮道:


    “請副使給條活路吧。。”


    “副使,行行好吧。。”


    “唯有指望副使了。。”


    而這一刻的李賓唐也不由大為動容的站起來,而走到門前心潮澎湃的化作兩個字:


    “你們。。。”


    ps:在此謝謝大家在公眾號的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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