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郡榮超陶太尉,


    三邊靜掩霍嫖姚。


    玉皇終日留金鼎,


    應待淮王手自調。”


    唐?崔致遠《七言記德詩三十首謹獻司徒相公其二十八淮南》


    ——我是分割線——


    然而這些被驟然居中隔斷了後路的太平選鋒,卻是沒有露出多少慌亂和惶然的顏色,也沒有退縮結陣自守;反而是繼續擁上前來掠過那些包抄的長刀大斧的甲兵,而殺入到居中投擲完武器的短兵敵陣當中去。


    “莫管身後,相信自己的兄弟。。”


    居中當首而胸甲上猶自插著一柄小斧跳蕩校尉李漢然,更是嘶聲喊道:


    “。向前、向前,”


    “為後續開出一條路子來。”


    在他的鼓舞之下,這些長身鱗甲與片鋼護胸雙層披掛的太平選鋒,也是一邊奮勇持牌挺矛擱架反擋住來自兩翼如林的劈殺斬擊,一邊像是隻鈍頭鐵錐一般在當麵敵叢中徑直掀翻、戳倒一大片。


    而居中尚未接敵的十數名投火手,則是紛紛拉發引著了手中的爆彈和火油彈;以此向著兩邊抵近飛投而去。頓時騰騰有聲的在那些長刀大斧兵中炸開一團團氣浪和煙雲,又將他們掀翻得東倒西歪一片。


    然後緊接而至的火油彈,在密密人叢中的頭盔、肩甲和刀叢上迸裂開來,又變成了迸濺、流淌在他們袍甲表麵和地上的一團團火光,而又隨著他們淒厲慘叫著躲閃不及和奮力掙紮之間,相互沾染上更多的火焰和燃燒物來。


    而在當麵迎戰的太平選鋒,相繼付出了十數名士卒被連人帶牌砍倒在地的短暫代價之後,這些披甲刀斧兵原本洶洶然的兩翼鉗擊和包抄圍殺之勢,也不由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打擊中驟然一滯,而當場出現了多處的缺口和散亂處;


    雖然這是稍閃即逝的片刻遲滯和混亂,卻已然足夠李漢然為先頭的太平選鋒,一鼓作氣殺穿了當麵三陣橫隊;將這些隻有鑲皮甲和泡釘甲,頭戴夾耳帽盔的淮南兵給擊潰衝散,又向著兩邊分水劈波一般的驅趕開來。


    下一刻,就像是印證著李漢然之前信誓旦旦的話語一般,他們被鐵柵暫時隔斷的後方也出現了新變化;數陣尖銳地哨聲被吹響起來,而正在地從當中左右開弓,大開大合的李漢然亦是臉色大變,而用盡最大氣力叫吼出來:


    “避開城門正中,”


    隻聽的又一聲巨響,裹帶著被吹飛起來的塵土和碎片,自門洞內滾卷而出。又將側邊上那些躲閃不及或是猝不及防,而依舊纏戰撕鬥在一起無法脫離的敵我士卒,給紛紛掀倒、吹翻在地麵上滾成一團


    而在依稀可見的煙塵卷蕩之間,那道刹那間落下來的柵格鐵閘,也被再度抵近迸射的鐵球蘊含的巨力所貫穿而過,又居中四分五裂的坍倒下來而隻剩下上端連著機括所殘留的小半截。卻是已然不再妨礙人員的通行了。


    而那隻在貫穿了柵格鐵閘而去勢不見減弱多少的鐵球,在擊碎鐵閘之後又斜斜轟擊在甬道牆麵上,嗡聲震響著折轉反跳了出來,落在了左翼的刀斧兵之中,接連搗爛、撞碎了好幾具人體之後,在血泊當中滴溜溜的停下來。


    而這時李漢然為首渾身浴血而稍顯疲態的太平選鋒,也再度遭到了來自當麵之敵的反撲。乃是一支從甕城內側再度殺出來的生力軍;為首正是一名短須蓬發的魁偉大將,雙持左刀右槊而放聲大吼道:


    “好賊子受死把!殺爾者淮南捉生將崔太初!”


    這名名為崔太初的敵將在言語之間,已然手腳不停的刀槊交擊如翻花似的,接連挑翻了好幾名持牌掩擊的太平士卒,又將將步槊使如車輪的接連逼退了一圈的太平選鋒,徑直將其中一名閃退不及的士卒揮刀劈坐在地上。


    而在他身後內門湧出需對紮甲圓盔的敵兵,更是士氣大振的越過那些了,已然顯露出淩亂動搖之勢的披甲刀斧手;而挺舉槍矛和圓牌撲麵戳刺著倒卷過來。


    “卻是個鬥將!丙子對策。。”


    然而這一刻再度被逼迫著後退好幾步,而身帶數創的李漢然,卻是不驚反喜的大喊道:太平軍雖然嚴禁任何陣前主動或是應邀鬥將的行為;但是作為這些麾下軍將,卻最是喜歡看見敵方出現的鬥將之選。


    隨著他的話音未落,那些交錯浪戰中的太平選鋒,頓然以手牌且戰且走紛紛交替掩護和抵擋著,與當麵纏鬥之敵逐漸拉開距離,而退縮成數個更加緊密的戰團;


    然後數名得以空出手來的士卒,也毫不猶豫的抽出要帶上的短銃,齊齊板錘引火對著不遠處揮舞著大槊而敵我皆不能進的大將崔太初,猛然迸發出數篷細碎的煙火來。


    刹那間大聲咆哮著挑撥擋格、舞槊如飛的敵將崔太初,就像是被突然施了定身法一般的,驟然從身上迸濺出好幾道微不可見的細細血霧和崩裂的甲片來,就連全力飛舞的大槊也脫手廢了出去,紮穿、貫倒了兩名近側護兵。


    然而他隻是稍加頓挫一般的停了停,遂又像是受傷而激怒的猛獸一般,愈發咆哮而暴怒著用手下那隻完好的手臂,三步並作兩步的揮舞大刀短促突進,殺入最近當前的太平士卒戰團之中。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接連劈砍在了個幾空處,因為這些太平選鋒卻是配合默契的主動分散開來,又聚附在其他戰團當中,而從三麵持牌據盾將其包夾了起來;


    而失去長兵強悍之處而隻有單手大刀可用的崔太初,也在左支右拙當中清醒過來而暗覺不對,猛然橫刀反擋著抽身欲退。卻冷不防這些戰團當中剩餘的短銃再發,幾發鉛子全數交錯打在了他鐵鱗遮護下的腿上。


    雖然依舊未能穿透多少而之傷及皮肉,卻讓他跨步飛身倒退的動作再度停了下來;然後就被多麵全力撞來的手牌給毫無間歇的擠夾在了正中;所以時間竟然左右脫身不得,而在消失在了部下的視野當中。


    而外間圍繞廝殺的淮南兵見狀攻殺愈急;卻依然無可挽迴幾息之後,隨著重新退開來的太平軍盾陣,崔太初已然被加載盾牆中的片刻,就被循著縫隙戳刺了好幾個血洞的屍體,頹然滑倒在地血色浸染城深褐色的爛泥地上。


    下一刻,當場被砍下而戳在短矛上高舉起來的頭顱,就成為了甕城當中猶自酣戰的淮南兵,最為直觀的打擊和挫折;一時間他們幾乎是按照各自歸屬的序列,產生了一連串的不同連鎖反應。


    少數作為崔太初親兵和心腹的將士,幾乎是如喪考妣狂唿亂叫著,各般奮不顧身瘋狂衝上前來,不惜一切傷亡和代價似的想要將其首級給奪迴去;


    還有相當部分湧出來的淮南後援人馬,則是停下了攻勢而留在原地,難以置信相互顧盼著露出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神色;任憑少許幸存將校嗬斥叫罵也相繼躊躇不前,甚至還緩緩的相繼後退了。


    至於之前已經廝殺過一陣子的披甲刀斧手和飛斧投標手,則是毫不意外的顯露出動搖和潰散的趨勢,卻是被內門湧出來的這些後援擋住了退路;卻也紛紛脫離了與太平選鋒的接戰和纏鬥,不由自主散潮一般的向著後方退卻而去。


    下一刻,從上方城頭上如同雨點一般突然投擲而下的爆燃之物,就像是壓倒垂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頓然在煙火轟鳴聲中擊潰了他們,試圖堅拒道最後的僅存一點憑據和底氣;卻是城頭上的真逗也已經推進了過來,而形成上下夾擊了。


    半響之後,位於甕城內門的三道出口處,被用道道交錯的拒馬和大木柵給重新填塞起來,又用插滿尖刃的擋車給堵住縫隙,堆架上許多刀槍和端持弓弩待機的嚴密防陣,在射殺了陸續潰走出來的士卒之後,並沒有如願迎來甕城之內的衝擊,


    因為,從他們上方尚且還在戰鬥不息的城牆邊上,卻先行遭遇來淩空墜落的火雨和和爆炸的打擊。而這一次卻不是那些準頭偏差甚大的飛火雷(黑爾火箭),或又是先登序列中投擲的威力偏小,隻能掀翻一片而炸傷缺少遮護腿腳的單兵爆彈。


    而是由太平軍占了西正門城樓和甕城的外沿部分之後,用臨時機關給吊上牆頭去組成起來的彈射器,所發射足足有壇子大小的大爆彈和縱火彈。越過百十步的距離而大角度曲射、拋投在了,這些城下嚴陣以待的第三道防線中;已經再沒有人能夠抵擋和忍受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正在西水門和西正門之間的九曲橋頭,坐鎮和布防的楊行慜也接到了新的噩耗。對於西正門的第四次奮力反攻和城樓奪迴作戰,已然再度失敗了;隨之成建製失去的,還有他三位都將及其麾下近四千兵馬。


    “使君,還請將本陣稍加退後一步,以為重整之勢”


    左右以行營長史嚴可求為首的部屬們也在力勸道:


    “君上,西正門已然大部陷沒,眼看得西水門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使君,一旦西角門的守備也有失,本陣就再難退下去了。。”


    “主公,還請留後為了大業所計,暫避。。。”


    “隻要前方還有兒郎還在戰鬥,我就守在這兒,哪兒也不用去!”


    然後楊行慜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堅定道:


    “西正門三道,乃是諸門堅固繁複之首要,若是這裏都不能當戶賊勢,那其他地方還能守得住麽?”


    這時候,城池的另一個相反方向,東水門方向也傳來了激烈的響鑼聲,以及牆頭上所升起來代表遇敵的旗幟。然後就有一名飛騎過偌大城坊的信兵,滿身大汗淋漓的跌落在楊行慜身前,斷斷續續的喘聲道:


    “報留後,東水門外也又賊軍攻上來了。。”


    “豈有此理,河麵水道不是都凍上了麽麽,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行營司馬戴友規不由失色質聲道:


    “乃是連夜用載滿人手和物料的滑子,從冰麵上劃過來,又覆以白布遮掩於雪中。。監守的張都尉一時不察,竟讓此輩在水門下破開一個口子,就此乘亂潛殺進來射殺當場了。。”


    這名信使亦是顫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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