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來的時間裏,周淮安直接遞上去的書麵申請居然被駁還了,理由是“糜費過甚,有損軍本”。


    但是另一方麵,卻又批準了周淮安轉通過林言遞上去,另一份嚴重縮水版的申請;所謂“令諸軍選健兒,競技於黃王駕前為樂”的籌備文書。而且主持人也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名字。


    好吧,這下他可確認了至少在大將軍府內,或者說黃巢身邊的有相當部分的人對自己很有意見。甚至到了除了日常拒絕不了合理要求之外,絕不肯再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出風頭或是表現的機會了。


    而第二批來自安南規模更大滿載稻米的海運船隊,則成為為了在廣州境內集結和喧囂了許久之後的大軍,最終開拔北進的最後絲催化劑。


    雖然在具體的錢糧甲械物資的補充到位上,明顯還有許多的缺漏和不足;還有許多東西正在加緊生產和轉運當中,還有很多存在賬麵上的物資,尚在倉庫裏等著去點收和啟用;林林總總加起來大約隻達到了計劃內的三分之一的程度。


    而那些連日泡在廣州酒樓和妓館裏的大小義軍將領們也紛紛表示,我們從身體和心理上都尚未完全休整完畢,廣大士卒們的唿聲強烈啊。


    但是來自大將軍的最終命令,還是隨著黃巢親自出現在城外大校場當中的身影,以及十幾個被點名而看下的人頭,還有幾十個被拖出來棍擊或是號枷示眾的殺雞儆猴對象;而變成了隸屬於前翼第三軍的第一支人馬開拔而去的事實。


    當然了,在此其間他也由此做了許多工作和努力;比如以個人身份公開表態和允諾過,第一批願意主動請命作為北征先頭的人馬,將被優先補充上四處搜羅來的精壯兵員和廣州府內貯備的製式甲械;還有分發到人頭的犒賞錢和便攜身糧。至於開拔進度越往後靠的人馬,自然是能夠獲得東西越少,甚至是要接受兵員、裝備和供給消減的懲罰。


    而他的這些允諾,就完全變成周淮安忙碌的繁複工作當中的現實壓力了;在從上到下忙得不可開交而身心憔悴,開始出現越來越頻繁的錯漏和事故之後;周淮安也忍不住利用自己的權宜之便,請求麵見黃巢而有所進言,希望能夠稍微放緩一些進度,來確保準備工作的效率;最少也能讓義軍準備的更加充分一些,後路糧道保障的更加有力一些。


    但是黃巢的迴答卻是讓他稍稍大吃了一驚。


    “糧道什麽的其實不打緊的,當初我率義軍大部,難道不就是這麽一路過來的麽。。”


    “缺衣少食甲械不足算得了什麽。。隻要聚附了足夠的人手,自當可向官軍去找。。”


    “隻須粗有十數日軍前之食便可,隻消破的一處城寨,接下來的衣食物用便就自然迎刃而解了。。”


    “如今更蒙在這嶺外修養生息有日。。各部皆自行補充俱全,又有進兵之糧。。又有什麽好多擔心的餘地呢。。”


    “虛和尚,你不過是在我義軍日子尚少,不解其中緣由而已。。”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繼續道。


    “如今某更憂心的是,在這嶺外之地盤恆得久了,都把士卒的銳氣和身子骨都養鈍了。。你明白不。。”


    好吧,周淮安也隻能暗自捏了鼻子退下來;對方把這種傳統農民起義軍無頭蒼蠅式的盲動一波流,給說的如此偉光正而理直氣壯,又叫我如何挑毛病麽。簡直就是全身破綻就是沒有破綻的最好道理了。雖然抱怨和進言被人給當迴來


    然而周淮安沒有考慮周全的是,在接下來的時間當中,事態也開始逐步的惡劣和激化起來;因為補充的先後次序和親疏遠近的幹係,聚集在廣府境內的十幾隻軍伍開始各施手段,比較客氣的會想辦法給周淮安送好處求人情,或是通過大將軍裏的各種關係來托請;不客氣的就開始在背後使陰私的下作手段,直接威脅利誘這些經辦的人手。


    雖然周淮安作為實際上居中協調分派的總籌劃人,尚且沒有人敢於騷擾和無禮;但是他派下去那些四處奔走的手下和臨時手下們,就沒有這種運氣和資格了;以至於在一段時間內,經常會有派出去的人,因為莫須有的名義或是想象出來的理由,而遭到隔三差五的挾持和毆打。


    甚至還有個比較強橫的軍伍,綁架和挾持了具體經辦人員而放出無賴話來,要麽馬上見到現成的東西,要麽見到交出來的人頭。然後就是周淮安破例請動為數不多使用梟衛的次數,而帶隊包圍和衝入對方營中,而砍了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迴來,這種事情才有所消停一些。


    。。。。。。。


    而在一支等待開拔的義軍隊伍當中,屬於廚火的隊列當中。


    曾經趙家寨的唯一主宰——趙子日趙大官人,曾在一邊奮力對付這眼前的火堆,一邊嘟嘟囔囔的覺得自己肯定是已經瘋了;不然怎們從容自若的任憑那個災星坐在自己近在咫尺的額對方侃侃而談呢。


    “在下姓蘇,人稱我幸運的蘇拉。。”


    而在他還在不斷的向著新認識的周邊人,散播著自己的流毒。


    “不但逢賭多贏,可還有著屢屢逢兇化吉的運氣呢”


    聽到他的自吹自擂,趙子日隻覺得腦中那根本來以及蹦斷掉的東西,又重新才在上頭又蹦又跳七碾八踹的踩成碎片了好幾遍,都沒法再續合起來了。腦門已經向北澆了沸水般的突突直跳的趙子日,突然就從沉默中爆發式的站了起來。


    “看那位,就是一貫很是照顧我的趙大兄弟。。”


    然後就見那小校蘇拉也聞聲轉了過來,對著他連忙比劃道


    “也是我這一路時來運轉的最好見證呢。。”


    蒲你老木的,趙子日隻覺得頭頂都要七竅生煙,而被氣的當場炸裂開來,然後冷不防扶牆得手尚未痊愈而托滑了一下,頓然就仰麵將整個脊背都坐倒在隻剩餘燼的炭火中,當場就是慘號連天起來了。其聲之切,那真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了。


    在被抬走的最後一刻,趙子日見到的還是那張萬惡的麵孔,撲在他的抬架邊上用力搖晃的大聲喊道。


    “趙大哥你怎麽了,千萬莫要離。。”


    然後,整個抬架突然就被他給全力晃的突然開折,失去了平衡甩脫在了一邊,而徑直將直挺挺不能動的趙子日,翻倒迎麵鋪在了泥地上而徹底失去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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