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李主事引著鄒郎將一路穿廊過巷的,有驚無險遠離了喧囂聲而走出了偏門之後,這才重重噓了一口氣而鄭重其事的道。


    “老鄒啊,你這城裏是不能再留了。。”


    “還是迴到本部軍中去,才更加妥當呢。。”


    “我省的了。。”


    鄒郎將皺了皺眉蠶眉道,然後掏出一個囊袋塞在對方懷裏。


    “多謝李兄提點了,時候更有重重的迴報。。”


    他的話音未落,就突然聽見不遠處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你們哪兒都不用去了。。黃王正等著兩位呢。。”


    就見這偏門外的街巷裏,前後各自走出一些黃布白頭的披甲士卒來,攔住了他們前後去路,而年輕的校尉柴平亦是從偏門之中緩步走了出來。


    “何至於此啊,我不過是轉賣了一些軍資而已。。”


    鄒郎將不由的臉色變了變才艱聲道。


    “用得著如此大動幹戈麽。。我認罰就是了。。”


    “當然是不止這些。。”


    校尉柴平卻是麵皮抽動了下才道。


    “你身邊的那位才是關鍵的正主兒。。”


    “哈,這又是怎麽迴事。”


    鄒郎將不由驚詫的看著身邊的李主事,忽然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拉進一灘渾水。


    “你,你這是在構陷我麽。。”


    而這時候,大將軍府內的嘈雜聲並沒有因此平息反而呈現愈演愈烈之勢了,甚至還有房舍被撞開,家什被抄出來拋投在地上的沉重打砸聲。


    而在廣州內城之間,也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和嘶吼聲,如果從番山上望下去的話,可以看到一隊隊巡哨的騎兵和背弓跨刀緊隨的步隊,在街道上飛速奔走而過,或又是若幹被押解著垂頭喪氣當街而過的身影。


    而在番山頂上,高大挺拔的木棉樹下的草亭裏,滿臉肅容的百萬義軍都統、衝天大將軍黃巢,也在目不斜視的觀望著山下的動靜,一邊聽取奔走往來的帳下虞侯、軍士的迴報。


    “秉黃王,飛雲都、神雀都已經彈壓完畢了。。”


    “秉黃王,胡錄營、飛節營的騷變已經平息。。”


    “秉黃王,花尾坊至銀屏坊之間已經肅清。。”


    “東門外迴報,前率後廂副郎將郭言,右廂騎都將孫飛柏稱,唯以大將軍府之命是從。。”


    “西郊外順時坊神健軍駐地已開營,捆了軍主白思雁束手就擒了。。”


    聽到這裏,黃巢的表情才微有鬆動下來,轉對左右道。


    “軍府內又當如何了。。”


    “迴黃王的話,六曹兩院中的大都已經拿下了。。”


    一名相貌森俊黝黑的部將道。


    “唯有李司馬、陳判司和幾位推事、巡官,公幹或是宴飲未歸,故而尚在城中搜捕。。”


    “這些苟且之輩,受的是我軍府的職事。。卻做的事私私相受的勾當”


    黃巢微微哼了一聲道


    “若不是有此番露出的額把柄和由頭的話,隻怕還要坐視此輩逍遙下去。。”


    “接下來,就剩下西路軍前的一些手尾了吧。。”


    “既然息兵之議初成,也該好好整肅一番軍中了。。”


    “隻是怒風營那頭什麽意思。。訴之與軍府之前,就先弄的眾人皆知。”


    黃巢臉色微有不虞的道


    “生怕我未能公平處置這事麽。。”


    “害的我一番布置不得不防提前發動起來。。”


    “紫臉兒好歹也是軍府名下的差遣。。就這麽信不過麽。”


    “可是這生事的丁會,不也是軍府名下出去的嗎?”


    在旁的軍府長史黃瑞,卻是不動聲色的接口笑到。


    這一刻,他卻是想起了對方托人輾轉送到門上的那件東西。那是一雙水色雲紋的玉璧,以及“不求偏幫任何人,隻要說句公道話”的請求而已。


    “怕是有人覺得這是大兄的授意,或是默許的勾當呢。。”


    “顯然軍府之前統一號令的舉措。。還是做的有些不足。”


    “這才會有人藉此生事出來啊。。反正最後罵的都是大兄不是。。”


    “豈有此理,”


    黃巢重重了拍下案子。


    “此輩把軍府當作了什麽,以逞私欲的所在麽。”


    。。。。。。。


    而在潮陽城中,這種戰鬥間短暫的清閑和安逸也沒有能夠持續多久;從循州歸來沒多久的周淮安,也不得不麵臨和處置一個突發的狀況。


    因為不久之前亂戰的緣故,再加上這幾天不斷下了幾場的雨水,潮陽城中的義軍營地當中,也突然冒出了疫症的征兆和端倪。


    這一次,出現問題的居然是來自右分營的人馬,而且在駐隊和戰兵當中都有不同程度的發生;這也讓身為都頭卻未能嚴格督促和執行,基本衛生措施和防疫之法的已故都頭林子權,被周淮安借題發揮在內部軍議上給當麵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好在目前出現的還隻是最普通的痢(疾)症而已;在各分營隔離了相關人等,又隔斷了水源和排泄物的傳播途徑之後,就很快控製住了局麵;雖然又上百人因此失去行動能力,但是除了最嚴重的拉虛脫之外,並沒有人因此死亡。


    但是,剩下的新都頭老關、成大咬他們,卻是難免心有餘悸的無比鄭重其事起來,而督促著各營雞飛狗跳的進行再次的盤查和清理活動;因為據他們的說法,當初在河南和荊湖的時候,因為這貌似不起眼的痢症爆發,一度死掉的兄弟可是比被官軍殺死的還多呢。


    而周淮安這才發現自己又陷入了一個思維的誤區;對現代人來說不過是普通腹瀉症狀的痢疾,放在古代這些因為長期饑寒交迫而缺少營養,連帶抵抗力都嚴重下降的農民軍身上,卻是相當要命和可怕的事情。甚至在周淮安主動提及之前,他們都不知道堅持喝燒開的水,可預防大多數流行病的常識。


    有了這時疫的契機,他也得以力排眾議的在第三大輜重隊名下,新設立了一個主要是由義軍所收留的女性所構成的護工隊;這些女性的來源和背景比較雜,但是無一例外都是因為官軍或是土團的肆虐過留下的受害者;其中大多數被解救出來就給點糧食布匹什麽的,就派人送還迴鄉去或是讓家人來領迴去團聚;


    但是還是有相當比例的女性,在遭遇了這種慘痛的事情之後,卻發現自己已經家破人亡而無處可去了,又舉目無親的沒有了生計來源,所以被暫時留在隊伍當中做些雜活什麽的,一路轉戰過來陸陸續續的積累下來也達到了一定的數量。再加上這次從潮陽城裏所解救的那一大批人貨,同樣也有許多無家可歸的女人;她們的安置問題就重新擺到了,開始真正當家和掌權周淮安的桌子上。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飽經患難的女性和那些被義軍收留的孤兒一樣,有著天然可以被發動起來的階級覺悟和對官府的仇恨;所以,周淮安並不覺得她們會成為別人口中抱怨的累贅和拖累,而幹脆將其編隊起來進行簡單的軍事化管理,平時就負責營中縫補漿洗之類的瑣碎雜務;駐留時分組生產被褥衣帽鞋襪之類的後勤軍需,或又是簡單的教導之後,充作傷病營的護理和服務人員。


    周淮安還專門為此製定了相應的簡單流程和製度,並以此為長久維持下去的基礎;反正隻要義軍有地盤的話,就根本不差她們這幾百張嘴巴的基本衣食;但是帶來的士氣、後勤等其他方麵的隱性加成和好去卻是長久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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