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真不辛。”


    雅典娜的下巴哢哢落下,慢慢的嚼動著,就像是被提線控製的木偶,她發出嘎嘎的笑聲,用一種古裏古怪的語調,帶著戲劇般的笑意詠唱道。


    “這是我最討厭的叔叔。”


    血色一般的花紋已經徹底凝實,那就是一棵樹,一棵白楊樹,它似乎已經死亡,枯萎,凋零。。但卻詭異的給人一種勃勃生機之感,就仿佛,它原本就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一般。


    天啟的瞳孔狠狠的收縮了一下,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就仿佛被某種針紮到了一樣刺痛,一種充滿壓抑的危險感環繞在他的內心,那是一種仿佛來自死亡的威脅。


    毫無猶豫,天啟瞬間抬起一隻手,龐大的力量洶湧而出,周圍的砂礫頓時在他的控製下向著雅典娜滾滾而去。


    似乎要將她再次掩埋。


    包括雅典娜周圍的砂礫也是一樣,它們在一瞬間陷入躁動之中,似乎聽到了某種召喚似的,從原本平靜的潮水,瞬間變成滔天海浪。


    手臂粗的流沙在一瞬間變成了一片沼澤,從慢慢纏繞雅典娜,變成了準備要將她一口給吞下去。


    既然雅典娜讓天啟感受到了威脅,那麽就代表她準備好了,那麽自己率先動手,也就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天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但可惜,天啟的想法不錯,但實際能夠造成的效果,切並不一定如他所願。


    “啊哦。”


    雅典娜發出兩個短暫的音節。。雖然隻有兩個音節,但隨著她的下巴晃動,卻發出了一連串哢哢與嘎啦嘎啦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串木頭敲響的交響樂。


    “這樣可不行啊。”


    “同樣的招式。。抱歉,我想說的是,你可以控製沙子,隻不過死掉的沙子,還是沙子麽。”


    “什麽。。”


    天啟一怔。


    而隨著雅典娜的話音落下,躁動在四周的砂礫瞬間陷入平靜,原本漂浮著的砂礫一瞬間掉落在地上,如流淌溪水般的砂礫也瞬間陷入凝固,就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跡象一般。


    某種暗紅色的光澤浮現出來,飄蕩在沙漠的表麵,將整個沙漠都浸染的猶如鮮血一樣猩紅一片。


    紅色,永遠是那麽迷人的顏色。


    死掉?


    沙子怎麽可能死掉,沙子根本就不是活的,天啟當然不會相信雅典娜的話,隻將這當做是無稽之談。


    不過他的沙子的確失去了控製,現在他能感覺到和可以控製的,全部都是距離這裏非常遙遠的砂礫。


    或許是對方擁有某種手段暫時抵抗了自己的力量。


    天啟猛地再次一抬手。


    “起!”


    他低吼著,雙手緩緩向上舉起,帶著輕微的顫抖,似乎負擔著萬鈞之力,而伴隨著他的動作,大地開始重新咆哮。


    沙漠在顫抖,無數的地龍湧動在砂礫之下,大片的沙塵被揚起,一瞬間,大地便陷入宛如末日般的裂變,但。。雅典娜的周圍仍然是一片安靜。


    暗紅色的光澤漂浮在她周圍的沙漠表麵,散發著死寂一般的氣息,就仿佛那裏再也沒有了一點生機似的。


    任何一點生機都沒有,好似空氣都被抽空了。


    “哢哢!”


    雅典娜嘎嘎的笑著,她的笑容似乎仍然燦爛,她的笑聲似乎仍然美妙。。但這一切都僅僅隻是存在於幻想之中了。


    現在的她,真正的她,就像是一個被憑借起來的木偶一般,隨著她咧開嘴發出笑聲頓時整個下巴都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響,這碰撞聲和很清脆。。也很混亂,甚至聽上去讓人有一種難以忍受的錯亂感。


    “別白費力氣了。”


    “我說過了,它已經死了,它們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死了。”


    下個瞬間,雅典娜突然聲音一變,用一種陰惻惻的,仿佛誕生於黑暗之中,僅僅隻是聽上去便能夠感覺到濃鬱的血漿在流淌出來的語氣說道。


    “生就是死,死亦是死。”


    伴隨著雅典娜的呢喃低語,更加濃鬱的血腥氣息蔓延,同時那種無形的昏紅也順著沙漠表麵的縫隙不住的向外擴散,就像是血管的脈絡一般,很快就將周圍著一大片的沙漠連在一起。


    但這一切都是在沙漠的泥土之下進行的,除了雅典娜本人,就算是憑借天啟對於沙子的掌控力,都完全沒有察覺得出來。


    然後下個瞬間,在天啟已經變得凝重的目光中,雅典娜的語氣突然高昂起來,那就像是一場戲劇在拉開是的報幕一般,帶著木頭摩擦的嘶啞,高聲道。


    “起來吧,起來吧。”


    “為你們的女神而戰吧!”


    “。。我的勇士。”


    無數猩紅如鮮血的薄霧出現在沙漠的上方,就像是在這一瞬間被掀起了腥風血雨,而在這一片猩紅的陰雨之中,則逐漸浮現起了無數的身影。


    模糊的,如人類,又似怪物。。


    。。。


    同一時間,沙漠深處,某種介乎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地帶中。


    某種像是綢緞的一團陰影緩緩漂浮在空中,它的動作非常輕柔,時不時的就有偏暗或者偏亮的一麵浮現在表麵,或者變成條狀,切片,等等等等。。


    它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會受到任何力的作用,就像是整體處於失重的狀態下似的,如果沒有什麽東西觸碰到它的話,它完全可以在這裏漂浮到世界終止。


    似乎時間都刻意在它身上放緩了一些。。生怕驚擾到了它。


    遲緩而悠閑,它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緩緩變幻著形狀,漂浮在空中,像是遊離在世界之外,神秘,而又孤傲。。


    然後下個瞬間,它的周身驟然一縮。


    舒展而又悠閑的陰影在這一瞬間被緊縮成一團,原本的淡然和遲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針刺般壓抑與神秘。


    那是一種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針刺一般疼痛的壓抑感,並且伴隨著仿佛深邃到黑暗本質,如黑洞般,將光線甚至是思維都吞噬掉的黑暗,以及一種錯亂的時間混亂感。。你甚至都無法察覺自己到底盯著它看了多久。


    是一分鍾,還是一百年。


    然後下個瞬間,這片陰影中傳來一道低沉的疑惑。


    “屠殺女神。。為什麽她。。”


    。。。


    狂熱的人群到底有多可怕。


    無論是易囂還是雅典娜,都用親身經曆去體會了這一點,後者已經在天啟身邊那群悍不畏死的變種人身上吃到了苦頭,雖然對方付出的代價是生命。


    而前者。。事實上造成麵前這群狂熱人群的原因,正是他們之前那近乎駭人的狂熱。


    “你的麻煩大了。”


    二公主雙手抱懷,犄角王冠歪歪的斜在一邊,頗為不懷好意的看著易囂的笑話。


    她仍然披著一塵不染的白色大鼇,不知名生物毛發製成的大鼇被她依靠在神殿邊緣金黃色的石磚上,但卻仍然不染一絲塵埃。


    就是。。在沙漠之中還穿的這麽厚,洛基也不嫌熱,要知道,她可是有著冰霜巨人的血脈的。


    易囂知道洛基在看自己什麽笑話。因為下方狂熱的人群。


    原本易囂與這些人締結契約之後,整個城市就彌漫著一種狂熱,為了消除這種愈演愈烈的狂熱,易囂利用銀舌展現出來了一場神跡。


    原本是讓他們感受到神的強大,然後好好聽神講話,乖乖散去。。結果似乎可能是力度沒有控製好的關係,他們直接跳過了這個環節。


    他們並沒有將神的話語當成絕對的旨意。。而是自然的變得更加狂熱,甚至這種狂熱都隱約超過了神靈本身。


    如果換做遊戲來看,那麽他們身上此時蹦出來的肯定是忠誠度+1+1,然後很快就將上限給加滿了。


    一個處理不好,便有可能引起全城的連鎖混亂。


    易囂。。當然不怕,甚至就連旁邊的洛基同學都不會怕這些變種人,畢竟打不過洛基還是可以跑的。


    但問題並不在於他們能否造成威脅,而在於一旦出現混亂,那麽受到波及最嚴重的還是他們本身。


    古埃及時代。。雖然眼下這座城市中的人數量看著很多,但受製於時代發展,埃及這座國度的總人數還是不多的。


    這座聖城,恐怕就是人數最多的一座城了,也占據了總人數的絕大部分。


    無論是基於人口稀少的珍惜因素,還是易囂接下來的實驗需要的人數量越多越好,都不可能放任他們陷入混亂之中。


    並且這還有損他這位新晉神靈的威名。


    征服者康,易囂,雅典娜,天啟。。這個時代的神靈還真是多啊。


    但其實這個問題也很好解決,隻不過易囂一直不想用那種手段。。而是想要更柔和一些而已。


    隻是現在看來,也似乎不得不用了。


    易囂再次低聲說了一個字。


    “唱。”


    它的發音很像唱,表達的意思也很像,但也僅僅是像,銀舌文字的一個字,仍然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隨著易囂的半個字落下,天空中似乎傳來某種縹緲的聲音。


    是歌聲,並且是仿佛聖音一般的歌聲。


    它緩緩而來,慢慢出現在所有人的耳邊,然後在所有人似乎都不經意的時候,已經默默的在耳邊不斷循環,幾乎所有人都感覺,聽到它,就像是聽了很多年的老歌般,完全熟悉了它的存在,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歌聲似乎給他們帶去了安寧,這座城市也開始逐漸安靜下來。


    “你做了什麽。”


    倚靠在神殿邊緣的洛基注意到了這一幕,有些奇怪的問道。


    又一個她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那就是她沒有發現原因,但好在洛基已經在易囂這裏遇到過了太多她發現不了原因的事情了。。不懂就問,洛基很快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畢竟作為女性的她,要比男性更加圓滑。


    “仔細聽。”


    易囂說道。


    洛基暗中傾聽起來,但也不動聲色的提起警惕,作為一個喜歡坑人的惡作劇之神,她總喜歡開一下無傷大雅,不會讓人受傷,但卻會讓人非常憤怒的玩笑,自然,她也會警惕這點。


    然後。。是歌聲,她聽到了歌聲,縹緲的歌聲。


    這種歌聲並不是針對所有人,尤其是洛基作為一個魔法師,一個魔法師最看重的就是心靈和思維的防禦,即便洛基並不精通防禦魔法,同樣也具備這種手段。


    所以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聽到。


    但在易囂的指引下,她很快就找到了這種若有若無的聲音。


    令人沉醉,令人可以在不知不覺間忘記一切,本能的將思維放空,不僅僅是煩惱,甚至是將腦海中所想的一切都暫時拋之腦後的音樂。


    洛基突然打了一個哆嗦,然後清醒了過來。


    “這是什麽。”


    她眉頭緊鎖的問道。


    “歌聲。”


    “我知道這是歌聲。”


    洛基壓低了聲音吼道,“這是什麽歌聲。。它聽上去。。”


    “很美妙是吧。”


    “提醒你一下,你已經聽了半個小時了。”


    “什麽,這不。。”


    洛基的質疑戛然而止,顯然,她已經明白了。


    時間上的錯亂感,不,或許沒有那麽高深,僅僅隻是這種歌聲非常吸引人,甚至會吸引人的全部心神,讓人不知不覺得忘記時間,將全部的身心都陷入進去。


    要知道,她可是一個法師,並且還提前有準備,即便如此,仍然幾乎在眨眼的時間裏便不知不覺的浪費了十幾分鍾的時間。


    那麽這些普通人呢。。


    洛基的目光落到下方,此時整個城市都陷入了安靜之中,就像是一個人都不存在,就像是所有人都死絕了一般。


    極動,變成極靜,這種強烈的反差甚至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所有人,所有人都陷入了由這種歌聲編織的美麗音階之中。。而洛基懷疑,這些米德加爾特人除非有誰擁有什麽特殊之處,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從歌聲中擺脫出來。


    “解決狂熱其實很簡單,直接噴灑冷靜歌聲就好。。雖然不是很想用這種手段,因為太粗暴了,但。。”


    “算了,先讓他們聽幾個小時再說。”


    “別看了,跟我來。”


    易囂對幾個人說道,然後率先向天台的樓梯走去,迴到神殿之中,在路過同樣半跪著陷入歌聲之中的紅魔鬼時,輕輕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頓時讓他渾身一哆嗦,瞬間同樣驚醒過來。


    “跟上。”


    易囂再次說道。


    “接下裏的一段時間我們恐怕都要暫時住在這裏了,這座神殿。”


    “我會將它改造一下,所以。。在改造的時候,你們有沒有什麽特殊的要求。”


    轉過頭,易囂的目光落到丹妮莉絲身上。


    “比如說要一個特別大特別高的平台什麽的。。”


    “閉嘴。”


    丹妮莉絲冷冷的說道。


    “我不需要。”


    易囂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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