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嘴是光帶來吃喝的嗎?都啞巴了?”


    周長鏡和老莫離開包廂後,周全富立馬對跟他來的兩個青年開罵。


    “三哥,開大排檔的,往往不是一般人,經常要黑白兩道鎮得住場子。“


    ”讓你掀場子了嗎?你管人家黑白兩道。小六,你說!”


    “我覺得,他們說得也有道理,三哥,你不能光聽姓馬的和姓鄭的,空口白牙的。”


    “三哥,那姓馬的和姓鄭的,我們知道他們的店的,要是敢糊弄你,他跑不了。”


    “行了,石頭,好像三哥不知道你有本事?三哥,凡事要有憑有據才能占理,任何事都要先占穩這個理字。我也覺得你這樣急著趕周老板走,是有點草率了。”


    “嗯。也好。本來我是房東,怎麽像是被人當槍使。還有啊,石頭,幫哥查一下,誰借哥的名往這裏送酸菜。”


    “知道了,哥。查到了,我一定讓他爹媽認不出他。”


    “認你的鬼人頭!查到了,跟周老板說,或者去報警!”


    一直以來,他在這裏都是座上賓,甚至朋友兄弟借他麵子都能打個折。但今天這一頓,吃得沒滋沒味。由於心事沉浮,周全富也不寵著兩個兄弟,不等他們吃飽喝足,就叫服務員買單。當然了,他今天仍有折扣,隻是和普通人一樣,八折。


    周長鏡從三樓辦公室窗戶看到周全富帶著兩兄弟走了。


    “老莫,我這是把後路直接斷了,你這邊得抓緊,不然,我對不起這店裏十幾口人。”


    “放心,你安排歸我這邊走動處理的,我會辦好。方案書,我今晚也再好好看看。”


    “嗯,你好好看看,要是還有什麽不妥的,需要我這邊頂上的,不用客氣。”


    老莫卻轉移了話題:“那個茶葉老板和古玩老板,要繼續打聽嗎?”


    周長鏡離開窗口,走迴來茶幾這邊,在沙發上坐好,這才說:”不打聽,不要碰他們,免得打草驚蛇,把他們驚跑了,這周全富不就便宜了?”


    “哈哈,你對這房東就這麽有意見。”


    周長鏡不說話,把茶幾上的蓋碗拿起來,倒掉裏麵的茶葉,換上新的。


    “不喝了吧。你不讓我吃飯了?”


    “再喝兩杯,曉風要是再不來,我們就不管他了。”他心裏想好了。田曉風要是趕得上,就他們三人吃,要是趕不上,就叫叫上老段李軍和苗蘭,讓大家都和老莫認識認識。


    老莫突然又問:“酸菜的事,警察除了去找周全富,不再說什麽?”


    “人家來過店裏,但店裏也沒有監控啊,依然還隻是小蘭的描述。而店外麵這一片空地,更沒攝像頭了。所以,這個方向,好像不好搞。”


    “嘿嘿,有意思。”


    這時,門被斯斯文文地推開,不用說,這人就是田曉風。


    田曉風見了老莫當然也很高興,隻是老莫免不了要取笑他:“重要人物總是不到最後一刻不出現。”


    周長鏡也就瞟了他一眼,也給他倒了杯茶:“你也好意思,讓兩個店老板等著你。”


    田曉風對他們這些話完全免疫:“就你們倆嗎?我想著你要接客嘛,知道這飯自己人肯定要晚一些的。”他故意把“接客”兩個字說重了些。


    “方雲和少華呢?以為你要帶娘倆一起過來。”


    “在方雲公司,和昨天一樣,方雲帶子上班。”


    “什麽叫和昨天一樣,人家已經這樣做很久了,這孩子怎麽大的,都靠方雲這樣不離左右地帶著。”


    老莫見他倆在說家裏話,便也不插嘴。


    “昨天晚上迴去,少華急性腸胃火,進醫院打吊瓶,我還怕他跟他媽媽又再亂吃東西。”


    “昨晚?那你不說!”周長鏡瞪了他一下,卻又看了看老莫。


    “急裏忙慌的,沒帶手機,所以那麽晚才迴你微信嘛。”


    老莫見他們說家裏事不避著自己,自己若再一言不發,那就真的生份了:


    “那過了一晚上,小朋友就好了?”


    “好了。他爹我卻被折騰一晚上,所以早上他們娘倆出門後,我又睡過去了。一覺就睡到大中午。”


    周長鏡搖搖頭,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到二樓看哪個包廂空著。”


    田曉風卻反對:“別啊,到一樓,我想體察一下效果。“


    周長鏡:”你這個點來,體察個屁,人都散了。”


    田曉風:“那就更沒有躲在包廂裏的理由了,就我們三個人,開個包廂,多冷清。再說了,老莫來了,不得讓他熱鬧熱鬧,下一樓,看老段他們是不是也忙完了,一起,你們能喝的多少喝點,我給你們倒酒。”


    他這一自做主張,算是打亂了周長鏡心裏的計劃了。但也不好跟他明言說不,隻好從了他。


    老莫當然也不客氣,一出辦公室門就上手樓了田曉風的肩:“曉風是文人,豪氣萬丈。”


    於是,接下來,自然就是一席“豪氣萬丈”的吃喝,老段李軍第一次和老莫相識,真的漢子腸子直,一團相見恨晚的熱鬧。苗蘭成了萬綠叢中一點紅,一開始當然是照管著席上的細枝末節,但大家兩三杯下肚,田曉風卻真的把倒酒的活攬下來,非讓苗蘭徹底放鬆。


    其實,真正放鬆的,正是他自己。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昨晚上和方雲的一番竹筒倒豆子,真的消解了心裏沉鬱已久的塊壘。


    但老莫是有譜的人:“我們今天熱鬧歸熱鬧,生意下午還要做呢,留點量,瞅時間再決生死。”


    田曉風左看看右看看:“老莫,你放心,這一桌子,除了我不勝酒力,我看你們沒有誰是喝了三碗就過不了景陽崗的。”


    苗蘭表示嚴重不服:“風哥,你又沒喝白的,幾杯啤酒就花了眼呐,我才不是武鬆,我是女的。要憐香惜玉不?”


    老段當然不放過這個逗苗蘭的機會:“看看,我們苗姑娘還是想當潘金蓮。”


    李軍昨晚剛和苗蘭一起扛事當然站在她這邊:“憑什麽我們苗蘭就不能是閻婆惜。”


    老莫聽他們一來一去的也發蒙:“閻婆惜是誰?”


    田曉風連連搖頭:“那是宋江的老婆。”


    周長鏡卻緊忙拿酒杯和老莫碰了一下:“他不是衝你搖頭,是衝他們,他們光知道閻婆惜和宋江,卻不知道人家的出身,胡亂拿來比苗蘭。”


    老莫不會有田曉風對自己不敬的想法,但還是很讚賞周長鏡的這份細心。他衝他點點頭:“你隨意,我幹了。”


    周長鏡當然不可能隨意。


    老莫也不製止他,客隨主便,看他把酒喝完,又覺得好笑:“怎麽你們這裏對《水滸傳》像是了解不少啊。”


    老段哈哈一笑:“老莫,你別驚訝,要知道我們周總讀了個中文係就隻讀了一本《水滸傳》,然後就領著我們開店了。“


    田曉風突然沉默,他把椅子拉得離桌子一段距離,踏實靠著,眼睛呆呆是看著店外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莫再次舉起酒杯,做勢敬一下大家,仰飲而盡:”原來我是上了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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