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讓我為難了,知道不?


    我們是秦人,如假包換的秦人,但是秦人難道就不能來關中嗎?


    嬴開當下被黑坨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問住了,愣了一下說道,“我們,我們來關中過來看看吧!不過,我還真有事要跟你說,不知你是否願意跟我去帳中一敘,我們也好請你喝酒啊!”


    這個?


    黑坨聽罷,稍稍楞了一下。


    別看秦人也是王室成員,但是在當時的關中百姓看來,秦人跟西北的戎狄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秦人的穿著跟自己也差不多。戎狄是遊牧民族,秦人也是養馬的遊牧部族,與種植莊稼的關中百姓大有不同。


    別以為一個養馬的穿上關中百姓的衣服,就當自己是中原人。錯,大錯特錯。


    基於以上的懷疑,當嬴開提出要請黑坨吃飯的時候,黑坨還真的有些擔心。


    “黑坨大哥不信任我嬴開?”望著黑坨遲疑的樣子,嬴開說道。


    “哦?你叫嬴開?那他叫什麽名字?”黑坨聽到嬴開的名字後,指著趙伯圉道。


    “他叫趙伯圉,我們是好兄弟。”嬴開指著趙伯圉對黑坨說道。


    “我明白了。”隨後,黑坨狠了狠心說道,“不管你們是哪裏人,這一次我信你們了。走,我跟你們去。”


    隨後,黑坨迴身對屋裏的老婆和孩子打了聲招唿,便直接出了門。


    信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許多時候,人們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被迫信任別人的。當下的隴川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黑坨無依無靠,信與不信,也隻能如此了。


    “好,請黑坨大哥上馬,我帶你過去。”嬴開高興的說道。


    黑坨愣了一下,上了嬴開的戰馬,三人很快來到西陲大夫嬴其的大帳。


    此時西陲大夫嬴其和犬丘令趙周已經在大帳外等他們了。


    “黑坨大哥,這位就是我父親西垂大夫嬴其。”見到嬴其後,嬴開給黑坨介紹道。


    嬴開兄弟,你到底是誰啊?初來的時候,你說你是王室的斥候,去犬丘辦差;迴來的時候,又說你是秦人,來這裏轉悠;現在又把西陲大夫叫爹。


    你到底是誰,來這裏做什麽?


    我真搞不明白啊!


    其實對於黑坨這麽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山區百姓來說,搞明白能咋,搞不明白又能咋樣,隻要有人請你吃飯,還能逗你開心就很不錯了。


    管他到底是誰呢?


    黑坨吃驚的看了一眼嬴開,隨後又看看嬴其,隻見他穿著王室官員的服飾,黑是黑了點,但人家的臉上呈現出的嚴肅和莊重。


    這人一定是官員,這一點絕對錯不了。


    西陲大夫雖然也是一個“大夫”,但這個大夫跟散國的大夫是不一樣的,散國的大夫僅僅是國內一個普通官員,但這位西陲大夫確實實實在在的一方諸侯。


    “草民黑坨拜見大人。”說著黑坨趕緊拜道。


    “黑坨多禮了,你又不是我犬丘百姓,跟我之間並無隸屬關係,不必行禮。”嬴其扶起黑坨,拉起黑坨的手向大帳裏走去。


    黑坨那個緊張啊!手心都流汗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謙遜的官員。跟此前自己見到散國官員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進入大帳後,嬴其在中間的位置坐定,示意黑坨坐在自己左首的位置上。


    眾人坐定後,嬴其指著身邊的人物一個一個介紹給黑坨:“這位是我們的犬丘令趙周,趙大人。”


    “草民見過趙大人。”


    “這位是我的兒子,也是我們犬丘秦人的司馬嬴開。”


    嬴開?


    秦人司馬?


    黑坨再次開眼了,這個多次跟自己打交道的年輕人竟然是犬丘秦人的司馬,“草民有眼無珠,竟然不認識司馬大人,還請見諒。”


    “黑坨大哥見外了,嬴開能夠認識你才是我的幸運,等會我還要多敬黑坨大哥幾樽呢!”嬴開笑著說道。


    最後,嬴其指著趙伯圉對黑坨道:“這位少年乃是趙大人的兒子,也是嬴開的好友,我們秦人的百夫長。”


    見到趙伯圉,黑坨笑著說道,“我認識他,他名叫趙伯圉。”


    “好好好,既然你們認識,我就不多跟你介紹了。”


    介紹完眾人之後,嬴其對黑坨道:“今天我們請你過來,為了感謝你對嬴開的幫助,也算是迴請吧!我們中原百姓不是講來而不往非禮也嗎?”


    來而不往非禮也。


    在黑坨看來,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前幾天我請你兒子吃了飯,今天你也應該請我吃飯。


    看來這位秦人首領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主。多少還是懂點規矩的。


    “大夫為人坦蕩,點滴之恩都知道迴報,令黑坨刮目相看。”黑坨說道。


    黑坨說這話是真心的,發自肺腑的。


    此前,關中諸國貴族傳言,說什麽秦人茹毛飲血,低俗不堪等等,今天看來人家的也跟關中官員並無不同,甚至比關中諸國的官員更懂事,更關心百姓。


    看來宣傳工作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啊!


    酒肉上來之後,嬴其端著酒對黑坨說道,“黑坨,我先敬你一樽,祝黑坨百業興旺,莊稼豐收。”


    “好,草民也敬大夫,願秦人蒸蒸日上。”黑坨說道。


    二人一起喝幹。


    隨後趙周、嬴開、趙伯圉等人也依次給黑坨敬酒。


    不一會兒,在嬴開等人的敬酒下,黑坨就有些暈暈乎乎了。


    喝酒從來都不是一件單純的事情,喝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該說的話就開始說道了。


    “黑坨,隴川這麽大的地方為何隻有你一家人呢?”嬴其問黑坨道。


    “哎---,這還不是散國那幫無用的官員做出來的蠢事。隴川本來就距離隴山很近,按說應該多加派兵力駐守在這兒。可是我們散國那幫無能的官吏因為害怕戎狄進攻,便一味退縮,直至放棄隴川。”說這話的時候,黑坨完全是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的。


    “一味地退縮,難道散國不怕完全被戎狄吞並嗎?”


    “哎---,大人,您這話說的,我們散國的官員要是能有您這一般認識就好了。他們隻管眼前,哪管身後呢?”


    嗯—


    嬴其算是明白了,散國能有這樣的臣子,也一定會有一個昏庸的國君。


    “諸位大人,你們是不知道當年這裏有多麽的繁華,到處是莊稼,山上是牛羊,每到豐收時節,金黃的麥子和黍稷,簡直是人間最美的圖畫啊!可是今天,哎---,看著都讓人心寒啊!”說著說著黑坨就有些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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