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愛別離苦的依依惜別,哪怕是死生不複相見的東勞西燕,她也會義無反顧地決絕離開,再不會打擾到紅府兩人的恩愛光景。而此時除了舍棄,真的別無其他的選擇。


    但那每一次的分離其實都是外在的逼不得已,看似淡然,實則內心沉痛。畢竟二月紅是她的一切,沒有他,她便什麽也沒有,什麽都不在乎了。


    就算活著,也不過隻是一具可有可無的行屍走肉罷了,再無生命跡象。


    認真盯著她的丫頭聽言後眉頭逐漸舒展,又溫潤地點了點頭,心裏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接著便是一陣閑言瑣事的隨口家常,但麵前的女子目色萬分悲戚,早已心不在焉。


    正當她自顧自地說話間,思緒混亂的林懷瑾突然發現了屋內銅鏡旁精致的首飾盒,那盒子或許是由於太小的原因,在半開半閉之間,能隱約可見其中是一塊透綠色的翡翠鐲子,且帶了一片鮮紅的圖案,一看就價值不菲。


    旁側的丫頭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不由隨之望去,迴過頭又輕輕一笑,即刻走動幾步遞給她仔細端詳。接過鐲子的林懷瑾摸索著上頭的紅杜鵑頓了頓,小心上捧的雙手稍微多了些顫抖,連聲音也變得低沉,“這……是二爺送你的?”


    她這突然的一問,倒是讓丫頭一時間不明所以,見她神情變,猶豫兩秒之後下意識點頭確認。


    處於恍惚中的林懷瑾見此瞪大雙眼地凝視著玉鐲抽聲一笑,突然搖著頭站了起來,又不敢置信地朝著外麵跑去。


    可那不知所措的腳步還未徹底踏出紅府大門,便被急步迴歸的二月紅出聲叫住,“瑾兒,我才剛迴來,你又想上哪裏去?”


    笑意盈盈的他把手裏的話本嚴實地藏於身後,預備給她一個驚喜,卻不知麵前的人心裏早已翻江倒海、萬念俱灰。


    “紅紅,真的還是你嗎?”她強裝淡定地喚了一聲,隨後偏過頭,不帶任何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話,“放下吧,你與我終究是錯過了。”


    聞言後的二月紅立時收斂了笑意,未有明白她突然變卦的緣由,不禁上前幾步拽住她的胳膊,舍不得她走遠一分。林懷瑾掃了掃胳膊上的一隻手,隨之又繾綣地瞥了他一眼,不由抬眼向高處望去。


    遠山青黛,白雲蒼狗,似乎隆冬的飛雪將至,竟增加了許多的蒼涼。


    而兩人就這般在前院僵持不下,直到門外突然而至的一聲打破了他們對峙的沉靜。


    “二爺打擾了,我來接我的夫人迴家。”突然而至的張啟山晦暗不明,不過短短的一句話,便讓三人正式相對。聞言後的林懷瑾並未猶豫,隻是呆愣地點了點頭,“二爺,既然我的夫君已到,就不麻煩你了。”


    這番幹脆利落的迴答倒是讓張啟山突然怔住,一時半會兒竟不知如何接話。而在她的話音落了許久之後,二月紅忽明忽暗的臉經過多時的沉沉浮浮,終於一點一點地鬆來了她的衣角,便是背過身去,作了一個請便的姿勢。


    張啟山見此小小地作了一個揖,與平常的不苟言笑不同,在一邊歡聲笑語地帶著她出門而去的同時還細心地慰問了解她的情況,儼然是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


    不經意間迴眸的二月紅聽此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手心,那精心收集的戲詞話本戛然掉地,接而長歎苦笑一聲。霸王與虞姬終究是一出悲劇,而眾所周知的梁祝、生死恨可又是什麽好結局?原來唱戲,唱著唱著就成了自己的人生。


    出府後的林懷瑾立即上車,直言便是要去西郊一趟。前座的張啟山對於她不過輕飄飄的一句請求也沒有多問與拒絕,隻是望著她急匆匆的模樣有些擔憂油然而生,便快速地朝著她所說的地方飛馳。


    ……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他們便順利地尋到了西郊的墓地。林懷瑾見此即刻下車照著那方墳墓前頭清晰的痕跡細細一挖,隻一刻那綠色的鐲子便探出了頭。


    仰天長嗟的她擦點翡翠上的泥土放於懷中,又把三支金釵深埋後,再沒了其餘的動作。時過境遷,果然她當初所料的那番話不假,這鐲子真的沒有戴上的必要了。


    其實作為信物來說,玉鐲是有一對的。從紅家的族譜記載可知,那兩個鐲子都是世代相傳的東西,算是紅家人的標誌之一。它們上麵分別隱藏著前後的兩個族花標記,便是一開始的紅水仙與後來變換的紅杜鵑。


    可不管是哪一種,據說隻要那玉鐲真正認主之後,族花便會顯現。由此可見,丫頭手中的鐲子已經認主,可自己的鐲子戴了許久卻絲毫沒有起色,還是翠綠的一片。


    最重要的是,二月紅竟把那杜鵑翡翠送給了丫頭,這意味似乎不明而喻。可他目前對自己的態度與以往無異,難道隻是多情之中的一人罷了?


    想到這些,她卻是有些傷心,進而導致腦袋空白暈迷。一路開車而來的張啟山望著她莫名其妙的動作良久,見此則立馬下車探了探她的額頭,又即刻帶著木訥的她準備趕迴張府。


    行車之中,林懷瑾忍不住愣愣地打量著麵前的人,是誤會讓他們聚攏,最後倒成為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友人。


    但她心裏也隱約明白,在他的心中應該不止如此。而且他今日的突如其來絕對不是所謂的心靈感應,恐怕他很早便來了,但一直都沒有進府,隻是在外麵等待而已。


    “你一直望著我幹什麽?是有什麽問題想問嗎?”張啟山從後視鏡中發現了她複雜的打量,終於忍不住疑問出口。而林懷瑾像是被人捉住了把柄一般,搖著頭朝窗外望去,正思索要怎麽婉言為好,卻被外頭的景象所驚住。


    他們一路開車過去,還未迴到府中,汽車的行止便被熱鬧的街巷所包圍,便隻能緩慢地行駛在其中,少不了看到不必要的人或物。


    “這可是周兮辰?她竟然迴來了?”林懷瑾驚訝地打量著被眾人簇擁著的女子,不由十分驚訝。畢竟她當初的出走不是一個好的跡象,且又與一個血案相關聯,若想返迴長沙城哪有那麽容易?


    心不在焉的張啟山聽此則點了點頭,他早就有所耳聞,周兮辰嫁給了老四水蝗,坐實了第四門當家首位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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