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後來的故事哪裏還用得著迴想,她就是背也能背得一字不差。二月紅依舊會承諾的吧,他會說,“丫頭,以後就跟著我,沒人敢再欺負你。”由此這個丫頭後來成了二月紅的夫人,且從此刻起一世無虞。


    故事的一字一句都沒有提到林懷瑾,有的隻是二爺與丫頭。世人隻知二月紅對丫頭情深不壽,卻不知他曾經負了她,負了他的小霸王,負了他的月月紅。


    難道這一切果真應了那句人無百日好,花無千日紅?


    “紅紅,你說過不會離開我,定會護我一世無憂,真是如此,所以你也舍不得讓丫頭漂泊無依。”林懷瑾的淚珠子如掉了線的珍珠簌簌下落,明明早已幹涸一片,但隻要記起曾經在這院子嬉鬧的兩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流出了許多。


    按照分別的時辰來算,她已經失蹤多時,可二月紅卻不聞不問,依舊欣喜地來此看望丫頭,“我與丫頭之間,你還是選擇了丫頭。”


    有心隻會疼痛,或許無心便能無憂無慮。痛徹心扉的林懷瑾停下了腳步,隻是靜默地漫步在這紅府的每個角落裏,其中的一點一滴都是無窮無盡的迴憶。


    一路走來,她在經過中院時,隻見著滿地的月季凋零,可反季節的海棠卻開得十分妖豔。


    海棠花開,丫頭最愛的就是海棠,原來這院中的海棠也正迎接著它真正的主人歸來,月季算不得什麽,自己更算不得什麽。


    她不禁用手輕輕地捧著海棠花仔細打望,那紅褐色的花苞簇擁成一團,如西方的晚霞一般溫暖。而海棠一向是不惜胭脂色,它真的很美,很配丫頭。


    看來如今也是時候兌現自己當初許下的諾言了,丫頭迴來了,自己便該走了。心中釋然的她最後掏出那幾張照片淡然地瞥了一眼,隨即心上一滯,下意識便把手中的部迴憶撕成了碎片,又輕輕地往天空飄灑。


    漫天飛舞的照片悠悠下落,如純白的飛雪降臨人間,一塵不染。望著散落在各處的碎片,她清楚一切都迴不去了。別人的閑言碎語她始終都持著懷疑的態度,可如今親眼所見、親耳聽聞,還會有錯嗎?


    ……


    徹底想通之後,林懷瑾依舊赤著腳向外跑去,就算是腳底偶爾被小石子劃破,直到鮮血湧出她也丁點不在乎,這些與她心中的疼痛相比不過是鳳毛麟角罷了。


    但她不知此時該往哪裏去,也不知何處才是屬於自己的真正歸途。她就想這麽跑下去,跑到天涯海角,跑到海枯石爛,隻是再也不要摻合進一個故事。


    就如此蹚過無數的積水,跨過無數的街角,就像剛剛來到這所陌生的長沙城一樣,無助且恐懼。不過當時是希冀大於一切,如今剩下的已是絕望。


    林懷瑾閉著眼睛神思苦澀,且衝擊速度又過快,便沒注意到前頭迎麵而來的行人,因此一下子竟撞了上去。但那人靈敏一閃,她卻是直接撞向了牆壁。


    隻聽得哐當一聲,突然被迫停下來的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隨之不由摸了摸腫痛的額頭,看來這下不破相都不可能了。


    “姑娘,你這麽晚還往哪裏去?”莫名被衝撞的男子本欲立即發怒,但見著牆邊是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心中歹意突然升起,語氣也不禁放柔了許多。


    “滾。”目不斜視的林懷瑾掃過男子猥瑣的麵容後,本想道歉的她愣了幾秒,隻是平靜地吐出了這個字。可那人聞言也不生氣,烈性的女子也見過不少,他與王二麻子不同,不但不會自找麻煩,還懂得斬草除根。


    於是便隻湊近了幾分,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樣,不過天黑難辨,眼前隻有一片模糊不清的輪廓。


    眯著眼的男子又忍不住急切一望,通過天邊突如其來的微微月光照射,他這才發現此女子臉上血跡斑駁,像是剛從墳墓裏爬來的血屍出土,在夜色深處,更顯得無比可怖。他見此不由大叫一聲:“有鬼啊!快……”


    那一句話還未說完整便是往後逃之夭夭,他後麵的男子聽此也跟著撒腿而跑,不過那人比較謹慎,迴頭瞥見並未追趕過來的女子,不由鎮定地道:“大哥,別跑了,她好像……是人。”


    大驚失色的男子聽此愣了愣,頓下快速的步伐之後,又掩飾般地揚了揚頭,即刻轉身迴到原處,“我叫你大半夜裝鬼!”


    他一邊叫囂著,一邊上拳往她肚子襲去,吃痛的林懷瑾不由捂住肚子後退了幾步,幸好她閃躲得快,這幾拳都並未打到實處。


    男子見此更是怒火中燒,正欲招唿後頭的兩個兄弟一起上前狠狠揍她,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道:“大街上聚眾鬧事,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吧。”


    敏感的林懷瑾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不禁怔了怔,卻隻是靜靜地低下了頭。而男子等人聽言後隻道是有人強出頭做好漢,不由立馬圍攏上前,預備好好地教訓那人一頓。


    可是等到一臉兇惡的幾人望清了張日山手裏的東西之後,他們隻是驚懼地大喊饒命,不一會兒便跑得無影無蹤。


    這是自然,他把玩著的手槍可不是玩笑。


    等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後,張日山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剛從小吳門換班過來就聽到這邊的動靜有些異常,才製止了一出慘劇。又見麵前的女子依舊蹲在牆角絲毫未有動彈,不由提醒道:“姑娘,晚上不安,你快迴家吧。”


    “張副官,我……沒有家了。”林懷瑾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抬頭愣愣地望著他,眼神是無比的深邃與悲哀。聞言後的張日山仔細一看,忍不住大吃一驚,“小瑾,你這是怎麽了?快我先送你迴去。”


    林懷瑾搖了搖頭,她不會迴去,不止是此時此刻,是永遠都不會迴去。張日山沒有辦法,又見她一身狼狽,許是與二爺有關,也隻能先帶她去張府,迴稟一下張啟山再做決定。


    思緒萬千的他隨之掃了掃林懷瑾濕透的衣裳與額頭上的傷口,似乎腳下還有血液在緩緩流出,他於是脫下自己的軍裝替她擦了擦濕寒的頭發,又仔細地披在她身上,便是一路背著她去了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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