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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住各位,這一段情節不想分章了,就一路寫下來,八千字,所以遲了許多。雖然這樣,還是厚顏求票。


    突然間被人叫破身份,年輕公子臉色驟變。身子一晃,便從另一側翻下馬背,順手一摘,馬鞍下斜掛著的四尺長劍也抓在手中。


    隔著駿馬,他才望過去,熟悉的光頭亮晶晶的反射著陽光,“智化師傅?”


    年輕公子本是受人注目,和尚方才的一聲叫喚,又引來了周圍頗多視線,年輕公子的利落動作則更加讓人眼前一亮。


    紛紛投注過來的視線讓年輕公子臉色發青,手裏攥緊長劍,眼中閃爍兇芒,“怎麽是你?”


    “可不正是和尚?!”那和尚笑著繞過馬來,湊到年輕公子身邊,他壓低聲飛快的說,“安心,和尚可不是來抓你的。”


    年輕公子臉色卻更加難看,攥著劍柄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長劍將出未出,智化和尚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卡住長劍,大聲的喊了一句,“琰哥兒,你好大膽子,你爹到處找你,你卻跑上京來了。”


    原來是離家出走的公子哥兒。周圍的路人紛紛釋然。


    年輕公子板著臉不說話,智化就笑著拉著他走到路邊,看了看周圍,見關注的人少了,就低聲道,“我說,白澤琰啊白澤琰,膽子包了天,竟然做下那等大事。”


    白澤琰俊臉發青,似是被拆穿了底細而惱羞成怒。手臂一振,擺脫了智化的控製。


    他冷著臉,“我哪裏做了什麽?”


    智化歎氣,“你做下了那麽大的事,瞞得住別人,可瞞不過和尚。”


    “是誰說的?”白澤琰厲聲問。


    “白五哥放心,那人不會再對其他人說了。”


    一個帶著稚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白澤琰猛迴頭,又看見一個熟悉的笑臉,還有一個青茬茬的光頭,“艾虎,你剃度了?”


    “白五哥,你還記得我啊。我隻是剃光頭,還沒錢買度牒呢。”


    小沙彌笑得眯眯眼,一臉天真,想要接近白澤琰,但白澤琰手一動,隨身的長劍出鞘一寸。


    直刃單鋒,非是長劍,而是唐刀。


    艾虎嚇得退後兩步,“五哥你這是作甚?”


    白澤琰冷冰冰的說道,“你那賊手離我遠點。”


    “白五哥你好沒人情。”艾虎裝出一臉哭相,隻是手一翻,手中出現了一張黃色的紙條,瞟了一眼,就眉飛色舞。“哈,白玉堂。好名字呢。書中自有黃金屋,考中進士能有黃金屋,做了翰林才能進白玉堂,白五哥你是要去考進士做翰林了?”


    白澤琰臉色又發青了起來,長刀又拔出三寸,鋒刃閃著暗光,“還我!”


    “化名容易化身難。”旁邊的智化拿過黃紙條,交還給白澤琰,這是旅人證明身份的過所,“你這相貌,畫在海捕文書上,也會讓人多看兩眼。穿州過縣,你以為能瞞得過?”


    “不勞費心。”白澤琰冷冰冰的說道。


    “怎麽能不費心?”智化歎道,“真不知你在想什麽?軍職不做就不做了,逍遙自在也好,何苦再困著自己。”


    “阿彌陀佛。”智化又歎息道,“和尚早就說過了,殺性要收斂。你這性子,煞氣就太重了。”


    “和尚你還是這麽嘴碎。艾虎你怎麽就跟著這個師傅?”白澤琰不再那麽冷硬,而是一臉煩躁,隻是右手還是搭在劍柄上。


    小沙彌一蹦一跳,“跟著師傅有飯吃。”


    智化再是一聲長歎,“琰哥,你不該留在開封府裏的。辦完事就該走。”


    智化左一聲歎,右一聲歎,仿佛蒼蠅在耳邊嗡嗡嗡的亂飛,白澤琰越發的煩躁,“我要出城簡單得很,隻是有事還打算沒走!”


    智化又是歎氣,“和尚知道你有過所。但過所現在多容易開?有了照樣嚴查。”


    如今開封人出外旅行容易,隻要在就近的派出所開一張過所就可以。就是別的地方,去衙門裏開一份出行憑證也很方便。如今遠行,多是乘坐列車,各州各縣在鐵路中參股的豪門,都盼著乘客越多越好,哪個官吏敢居中刁難,多索好處,能保下一條命都是好的。


    “你待怎樣?”白澤琰強忍著拔刀的衝動,瞪著智化,“跟在我身邊,小心你們也被當成人犯。”


    智化單掌行禮,“和尚隻是來想指點琰哥一條活路。”


    “活路?”白澤琰傲然冷笑,“我這一刀一槍,哪裏掙不出活路?”


    智華搖頭,“你就是太依賴武藝,路才會越走越窄。”


    白澤琰默然片刻,忽的一瞪眼,將前麵一個探頭探腦想聽牆角的人瞪了迴去,然後低聲問,“那和尚你說該如何?”


    智化低聲吐出兩個字,“自首。”


    白澤琰雙眼瞪起,一股殺氣飆出,陰狠的說,“和尚你倒是說說,我若是去自首,可能保住性命?!”


    智化不驚不擾,“如果你一路逃出京城,遠去域外,倒有一半能保住性命。但你甘心嗎?“


    白澤琰沉默了下去,卻說道,“開封府我是決然不信的。”


    “不是。是去韓相公府上。和尚認識一人,與和尚有過命交情,他能安排好。”


    白澤琰又沉默了一陣,問:“要我怎麽做?”


    智化大喜,扯著白澤琰向前,低聲道,“且聽和尚細細道來。”


    ……………………


    一刻鍾後,丁兆蘭出現在三人匯聚的地方。


    身後跟著七八名捕快,前唿後擁,頗有一番聲勢,引得周圍人人側目。


    領頭的一名捕快指著道邊的小巷:“小乙哥,那賊人應該就藏在這裏麵。”


    丁兆蘭點點頭,吩咐道:“都去四麵問一問。”


    兩分鍾之後,四散出去的捕快帶著他們打探到的消息紛紛迴來。


    “還有黨羽?”


    雖然來遲了一步,但丁兆蘭絲毫不急躁。


    “沒事。”他對手下說,“多了兩個和尚,這目標就更加明顯了。”


    領著手下人,丁兆蘭繼續追蹤下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帶著人來到了汴水邊。


    隔了一條汴水,丁兆蘭一眼就看,一名白衣公子和一大一小兩個和尚就在河對麵,眼看著就要轉過街口去。


    他左右來迴一望,過河的虹橋前後都在一裏外,如果走虹橋的話,就又要耽擱幾分鍾了。前麵不遠就是市口,在旁邊還有瓦子,比起人頭湧湧的地方,還是河邊大道最好攔人。


    丁兆蘭紙牌這,“你們從前麵繞過去,你兩個,從後麵走。都散開來,用車馬遮擋,別讓他們看見。”


    “小乙哥你呢?”


    “俺抄近道。”


    丁兆蘭兩步上前一個飛縱,跨過一丈多寬的河麵,跳上了河中的行船。船隻搖搖晃晃,乘客驚叫了起來,艄公指著丁兆蘭就要叫罵,但丁兆蘭的下盤卻穩穩當當,揚了揚手中鐵尺,鎮住了艄公,就又是一跳,跳上了隔鄰的一條船。隻見他在幾艘船隻間兩躥三跳,幾個起落就到了緊貼對岸的地方。


    拿出鐵尺,亮明身份,讓艄公靠近河岸。河麵距河堤有一人高,丁兆蘭右手一握鐵尺,左手在堤岸上一撐,便跳上岸去。


    正聽命往前跑的捕快們,迴頭看見全過程,不由得暗暗喝彩。這麽利落的身手,開封府衙中也找不到幾個人。見丁兆蘭已經到了對岸,捕快們借著路上的樹木、車馬藏身,飛快的向前麵的虹橋跑過去。


    丁兆蘭如此高調的越過汴水,已經引起了好些人的關注,還包括白澤琰、智化、艾虎三人。


    登岸後,丁兆蘭並沒有正對著三人攻擊,而是直往側麵衝過去,隻用眼角餘光盯著三人。


    白澤琰三人早被丁兆蘭的行動驚動,不知是否針對自己,謹慎的停下腳步,卻正如了丁兆蘭的意。


    三兩步搶到三人前頭,丁兆蘭身子一轉,攔在三人麵前,一對眸子緊盯著白衣俊俏的公子,“白澤琰?!”


    白澤琰右手早搭在刀把上,眼神在丁兆蘭手中亮出的鐵尺一凝,捕快!


    聽到丁兆蘭報出自己的名字,白澤琰手隨心念,長刀登時出鞘。一言不發,長刀劈出,一道刀光亮起。


    “好膽!”


    丁兆蘭一聲斷喝,他早有所備,鐵尺揮擊,一道黑影隨即迎上。


    刀尺交擊。


    當!一聲脆響。


    白澤琰身體一震,不由退了半步。但立刻又縱身上前,長刀刀勢一轉,雙手握持,自下而上,追斬過去。


    丁兆蘭卻早將鐵尺橫在身前,趁勢連退了三四步,避開了追斬。


    白澤琰一刀落空,毫不停留,噠、噠、噠,三步連環,直衝上前,雙手交握刀柄,一聲怒吼,長刀一揮而下。


    長刀破風如嘯,丁兆蘭沉腰坐馬,鐵尺斜斜一撩,當的又是一記交擊,奮力蕩開了刀鋒。


    刀尺齊齊蕩開,白澤琰半邊身子暴露眼前。丁兆蘭搶上前去,吐氣開聲,左手一拳,捶向白澤琰腰肋。


    白澤琰擰身抬腳,避開拳鋒,鐵頭靴尖直踢向丁兆蘭的小腿迎麵骨,聲勢猛惡,石塊也能一腳踢碎。


    丁兆蘭不敢硬擋,腳步一側,躲開踢擊。身形一矮,反手一肘撞向白澤琰小腹。


    白澤琰不及迴刀,刀柄向下一挫,與丁兆蘭的手肘撞在一起。


    咚!


    一聲悶響,刀肘一撞即開。


    丁兆蘭更不讓白澤琰有喘息之機,肩撞、膝頂、肘擊、掌打,緊貼著白澤琰,一整套短打功夫全數使了上來。鐵尺也左旋右擊,格擋刀鋒,飛擊關節。


    白澤琰長刀在手,一時施展不開,隻能全力遮擋。不過他刀刃犀利,橫欄豎擋,幾次逼得丁兆蘭收迴手腳。


    兩人交鋒如兔起鶻落,周圍路人看得目瞪口呆,一邊的和尚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要攔,“琰哥!白澤琰!停手!停手!”


    丁兆蘭見兩人有夾擊之勢,鐵尺一擺,擋在身前,一下閃出戰圈。白澤琰也無心追擊,同樣退後,隻把長刀前指。


    兩人遙遙相對,不到一分鍾的交手,體力卻消耗極大,都在急促喘息。但雙目皆如鷹隼,瞪著對方,搜索著破綻。


    和尚笑得如同佛祖一般,衝著丁兆蘭問,“這位小哥,可是弄錯了?我等皆是良善,為何當街攔我。”


    丁兆蘭隻把鐵尺防備著那和尚,眼睛卻還是盯著白澤琰,“好武藝,無怪敢在都堂前麵開槍。”


    周圍轟然一片。


    都堂槍擊案前兩天鬧出了浩大聲勢,要不是河北的捷報出來,還壓不下去。但市井之中,還是在猜測罪魁禍首究竟是何方人士。


    白澤琰臉色鐵青,自己真實的身份暴露了,做下的事也暴露了,就連行蹤都暴露了,捉拿他的捕快就在眼前,差點沒討了好去。


    智化和這捕快一前一後,來得一個比一個蹊蹺,怎麽看怎麽脫不開關係,白澤琰悄悄挪了一下身子,卻把智化都防備上了。


    丁兆蘭盯著白澤琰,“聰明的,把兵器扔了,俺送你們去開封府自首。不聽的,俺就拿著你們腦袋去領賞。”


    “……沒有的事。”白澤琰幹澀的否認。


    這種辯解有等於無,丁兆蘭嗬嗬冷笑,“我丁兆蘭一口吐沫一顆釘,從不會平白汙人清名。”


    人的名,樹的影,丁兆蘭將名號一報,白澤琰三人臉色便是陡然一變。


    周圍同樣又是一片聲浪,沒人能想到,眼前這位年輕人竟然傳說中的丁捕頭。


    丁兆蘭的名頭在京師響亮之極,隱隱有神捕之名。


    前幾日喝口茶的功夫,就抓到了一個滅門案的兇手,要不是正好撞上更有震撼性的都堂槍擊案和河北大捷,往日都能直上頭條的。這一迴雖然沒有,但也在許多家報紙上鋪陳出好多篇報道。


    現在丁兆蘭過來攔住一人,說是都堂槍擊案的案犯,這一下子,如何不讓圍觀群眾激動不已?


    大案難得,神捕難得,更難得的是神捕捉拿大案案犯。一時間,連周圍店鋪裏的掌櫃跑堂都丟下鋪麵跑出了來,將一條路堵得水泄不通,隻是畏懼賊人快刀,不敢走得太近。


    智化一身的肥油都化作冷汗流出來了。他隻恨運氣太差,都快要帶著白澤琰去投案了,竟然就被人當街攔住。他也不知清楚


    對丁兆蘭這捕快,他打不敢打,罵不敢罵,生怕被視作賊人黨羽。但丁兆蘭依然把他當做了白澤琰的同謀。


    “誤會,誤會。”智化連聲道。


    “把兵器丟了才是誤會,不丟就是幸會。”丁兆蘭笑著,右手轉了轉鐵尺,的確是幸會。


    白澤琰一張俊臉繃著,緊抿著嘴,五指用力把刀攥得更緊了一點。丁兆蘭的笑容,讓他看著心中生厭。


    “別想,你們要殺人滅口。”白澤琰冷著臉說道。


    丁兆蘭沒提防白澤琰,看著好皮相,卻心黑的狠,兜頭就潑了一盆髒水。


    滅口,這是幕後黑手才會做的。


    丁兆蘭當即大怒,“滅你娘。老老實實讓俺綁上,這邊街坊鄰居送你們一起去府裏,這麽多人做見證,你還怕俺滅口嗎?”


    白澤琰冷笑,“開封府衙好幹淨。”


    丁兆蘭突然也換上一副笑臉,衝著白澤琰的一張俊俏的小白臉,“不用怕,府裏麵沒人好你這一口。”


    “你!”這下換做白澤琰怒火攻心。


    丁兆蘭嘿嘿笑,拖延時間對他最是有利,他恨不得再對罵上一陣。


    但白澤琰如何會不提防,左右觀察,就要準備走人。


    智化也在尋找著退路,兩隻眼睛左右看,嘴裏則應付著丁兆蘭,“丁捕頭,可否聽和尚一言。”


    “不聽。”丁兆蘭一點不給臉麵,“是誤會,還是賊人黨羽,怎麽說都沒用,隻看你們怎麽做。”


    丁兆蘭說著,正發現跟在白澤琰和智遠的小沙彌,在他與白澤琰交手後,就藏身到人群中,正在離他不遠處探頭探腦。


    丁兆蘭更不多想,突然身形一動,就向側麵衝過去,撞進人群,再轉身,就見艾虎給他手肘卡住了脖子,動彈不得。


    智化大驚失色:“丁捕頭手輕些,小孩子什麽都不懂。”


    白澤琰長刀一指,大怒道:“丁兆蘭你好大名頭,竟然劫持童子!”


    “爺爺是捕拿人犯!管你童子、和尚,犯了法,爺爺都捉!”丁兆蘭手一緊,勒著脖子的手腕將艾虎提得隻能踮起腳尖。


    艾虎不掙不紮,踮著腳,配合得很。在丁兆蘭手腕中對智化叫道,“師傅。虧你還自稱智計無雙,東算計,西算計,把徒兒算計給人了。”


    “老實點,不傷你。”丁兆蘭手腕緊了一下又放開,給艾虎一個小小的警告。


    “小的年少無知,什麽事都不懂。官人手輕一點,想問什麽小的就說什麽,別那麽重手。”


    艾虎嘻嘻笑著,胡言亂語。根本不顧自己正被吊在丁兆蘭的手腕上。可丁兆蘭當真鬆了鬆手,他猛地一咬牙,肩膀一沉,硬是撐開了一點空間,右掌隨即胼指如刀,戳在丁兆蘭的手腕上。


    “好賊子!”


    丁兆蘭瞠目怒罵,他右手手筋被挑中,一陣酥麻,鐵尺竟拿捏不穩。


    艾虎腰身靈活的一扭,一下鑽出丁兆蘭的控製,腰一弓,又隨著步子猛然彈開,仿佛乳虎出洞,向前飛竄。


    丁兆蘭沉下氣來,不急不躁,右肩一塌,左拳一長,一腳向前用力一踏,一拳緊追而去,重重的打在艾虎的肩胛骨上。


    咚。


    重拳猶如有裂石開山之力,艾虎一個筋鬥,被丁兆蘭的鐵拳砸翻。他咬著牙,趁機在地上連翻了兩個跟頭,一下遠離了丁兆蘭,扶著肩膀躲到了智化身後。


    “怎麽樣?沒事吧。”


    智化更加緊張,一對眼睛左瞥著丁兆蘭,右看著徒弟。


    艾虎輕輕晃了晃左手,一陣劇痛直刺心頭。登時臉色蠟黃,疼出了一身急汗。


    “骨頭可能折了。沒事!”他一下咬緊牙,不再吭聲,再不露半點痛楚之色。


    “阿彌陀佛。”


    宣了一聲佛號,智化看過徒兒傷勢,臉色陰沉,左手按在戒刀上,顯是動了真怒。


    丁兆蘭瞥了智化一眼,鐵尺卻指著白澤琰,厲聲喝道,“還不束手就擒,乖乖隨俺去府衙歸案。”


    長刀橫斬而來,這是白澤琰的迴答。刀鋒帶出的風聲更疾,亦是為艾虎的傷勢動了怒。


    當!


    丁兆蘭左拳自上而下,打在刀鋒上。長刀擋開少許,人便一步跨出,宛如縮地,一下貼近白澤琰,避開最危險的刀尖,鐵尺向前一杵,搗向白澤琰的胃膈之地。


    白澤琰旋風般的一轉,避了開去,長刀橫拖,擋住了丁兆蘭。貼近到身體接觸的地步,對手持四尺長刀的他十分不利。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再不敢讓丁兆蘭靠近。


    兩步疾退,讓開一丈開外。


    他盯著丁兆蘭的左手,隻見一隻金黃色的銅件包裹著緊攥成拳的手指下端。


    白澤琰目光一縮,“指虎!”


    不知何時,丁兆蘭左手戴上黃銅指虎,右手則提著捕快專用的鐵尺,都是鈍重的兵器。


    這兩件兵器,已經與長刀幾次交擊,白澤琰低頭飛快的看了眼手中的百煉刀,刀刃上讓人心痛的被砸出了五六個米粒大的缺口。再來幾次,這一把價值高昂的百煉刀就隻能報廢了。


    艾虎這時在後麵咬著牙叫道,“師傅,事情說不清了,還是先走吧。”


    丁兆蘭聞聲,眼神一凜,腰杆微微弓起,宛如猛虎將襲。他都殺到了這裏,如何會讓人輕易逃脫。


    智化歎了一聲,戒刀拔出,遙指丁兆蘭。


    “丁捕頭,今天時辰不好,還是就此別過。我等自首之說,是真情實意,隻是不想去開封府受人淩辱。等來日清靜,自會去自首認罪。”


    “還想走?做夢吧。”丁兆蘭一聲大喝,“都圍上去!”


    一群捕快終於從前麵的虹橋那邊繞過來了,一個個唿哧帶喘,比丁兆蘭慢了許多,但終於是趕上了。聽到丁兆蘭吩咐,紛紛排開圍觀的人群,將去路堵上。


    艾虎大叫,“以多攻少,還守不守江湖規矩!”


    丁兆蘭冷聲喝道,“俺守的是王法,殺的是強賊,學的是兵書,隻知道官府抓賊,天經地義,隻知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就是不懂什麽狗屁江湖規矩。”


    “走!”白澤琰一聲頓喝。


    捕快齊集,人多勢眾,再有一個武藝類似丁兆蘭的,三個人都要折在這裏了。白澤琰當機立斷,一下衝出。


    丁兆蘭一直都沒有鬆懈下來,白澤琰話剛出口,他身形一動,直追白澤琰,幾步趕上,手中鐵尺就猛砸向腰背。


    白澤琰這時卻腳下一跺,身形頓止,整個人反撲迴來,不顧鐵尺當頭,將長刀橫掃,竟是要與丁兆蘭同歸於盡。


    已占據了優勢,丁兆蘭哪裏會跟賊人拚死拚活,腳下一慢,鐵尺向下疾揮,硬生生的擋開了刀鋒。


    刀尺相交,丁兆蘭倉促變招下吃了一個虧,向後一仰連退兩步,白澤琰卻輕飄飄的向前衝去,去勢更快。


    隻聽得白澤琰一個唿哨,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駿馬猛地一跳,衝了出來,兩步跨到白澤琰身邊。


    白澤琰在鞍頭隻輕輕一按,如雲一般飛上了馬背。一提韁繩,駿馬人立而起,手中長刀順勢向後劈去,將再次殺上來的丁兆蘭劈了迴去。駿馬揚起的前蹄,更嚇得前麵圍過來的幾個捕快成了滾地葫蘆。


    放下韁繩,雙腳一夾,駿馬立刻奮蹄向前。經過艾虎處,白澤琰彎腰伸手,一把將小沙彌扯上了馬背。


    一名捕快看見有機會,揮舞著鎖鏈衝了上來,卻見迎麵一刀兜頭劈來,砍開鎖鏈,斬到了肩膀上。捕快啊呀一聲慘叫,翻到路旁。


    駿馬狂奔,迎麵的圍觀人群大驚之下向兩側奔逃,駿馬穿過人群,宛如箭舟破開水流,幾步去遠,白澤琰得意迴頭笑道,“丁捕頭,不勞遠送了。”


    智化和尚更不打話,跟著衝出人群,隨手就在路邊搶了一匹馬,跳上去,也不知做了什麽,那馬兒竟然聽話的撒開四蹄,直追著前麵的白澤琰跑去了。


    “追!”丁兆蘭一聲大叫,也追出了人群。


    可他一看左右,被智化和尚搶走了馬之後,周圍竟然隻有拉車的挽馬,一匹能騎乘的馬匹都沒有。


    沒有馬,兩條腿的怎麽追上四條腿?


    上桌的鴨子飛掉了,丁兆蘭臉色發黑。尤其是最後一迴合,他給白澤騙了一迴,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小乙哥,怎麽辦?”


    “逃不掉的。”丁兆蘭收起憤怒,冷笑了一聲。他不急不躁,迴頭走向那個被劈了一刀的捕快。


    那捕快正捂著肩膀在路上翻來滾去,口中直叫道,“要死了,要死了!”


    丁兆蘭上前驗過傷勢,放下心來,抬腳踹了一下屁股,“中氣那麽足,死不了的。”


    旁邊的同伴也看清了傷勢,輕鬆的笑了起來,“別叫喚了,是刀背砍的。”


    “可能骨頭裂了。”為其檢查傷勢的捕快站起來,“幸好是刀背,要是刀鋒就沒命了。”


    還是收了手。丁兆蘭心道。


    看白澤琰上馬時的靈活,可見他馬上功夫,不輸步戰。騎兵借著馬力全力一刀下來,就是刀背也能要人性命。


    丁兆蘭疑惑起來,難道他們當真是準備自首?看他們的去路,的確是往內城去的。


    “聽那和尚說的話,說不定真的是要去自首。”有個捕快把丁兆蘭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


    丁兆蘭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信賊人還是信自己?”


    捕快臉紅的退下了。


    “人都看清了吧。”丁兆蘭點了兩人,“去通知軍巡院的人,賊人的相貌裝束都告訴他們,讓他們把周圍的路口都看起來——還有臨近的幾座城門,絕不能走了要犯。”


    兩名捕快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丁兆蘭接著又點起兩人,“你們一路追上去,弄清楚賊人去向,記著留下記號。小心自己安全。”


    那兩名捕快點頭,接了令就追著白澤琰逃走的方向跑了,現在隻能兩隻腳,不過前麵路上總有馬可以弄到。


    身邊隻剩下三人,丁兆蘭道,“對麵有安順的鋪子,裏麵有馬,去借八匹來,一人雙馬,不信追不上那三個賊人。”


    想到白澤琰逃走時丟下的話,丁兆蘭冷哼了一聲,“不過遲個幾分鍾,想跑,哪有那麽容易。”


    “小乙哥,小乙哥。”剛剛追上去的兩名捕快,有一個從前麵又跑了迴來,手裏提了個箱子,“是賊人從馬背上丟下來的。”


    丁兆蘭對綁在馬背上的這隻箱子還有些印象,想到一個可能,心髒跳得快了一點,“打開看看。”


    箱子上了鎖,沒有鑰匙。捕快動作麻利,鐵尺一砸,鎖扣都掉了。打開來一看,聲音就顫抖了起來,道,“小乙哥,你看……”


    捕快們立刻圍了一圈,探頭往裏看,“是槍?”“是不是槍?”“怎麽拆開來了?”“就是用這一支開的槍吧?”幾個人七嘴八舌。


    丁兆蘭半天沒聲音,然後抬起頭,沒好氣的說,“讓開了,把光都擋了。”


    捕快們稍稍散開了一點,把脖子勾得更長了,一個個就像爭食的鴨子。


    丁兆蘭沒空再理會他們,安心長舒一口氣,心道終於是找迴來了。宰輔們寢食不安,正是因為這一支槍流落在外,可能被遼人偷學去,也有可能被賊人拿去射殺官吏,甚至威脅他們的性命。


    正是丁兆蘭看過圖形的線膛火槍。槍管給拆卸下來了,與槍身並排排列在箱中,周圍一圈棉花做軟墊。還有一排子彈,式樣十分獨特,與常見的圓形鉛彈完全不同。


    丁兆蘭知道就是這一把——除非犯人手中有兩支同一個型號的。


    扣上箱子,讓人找了繩索來捆好,丁兆蘭命一名捕快將箱子抱緊了,下令道,“走。”


    “追上去?”幾個捕快一起問。


    “迴府衙一趟。”丁兆蘭說,“把槍送迴去。”


    “小乙哥,賊不抓了?”一名捕快問。


    箱子是賊人丟下來的,明顯是用來拖延時間,要是先送迴去,豈不是讓賊人如了意。


    “這是軍國重器,相公們看得比賊人都重。要是給遼狗偷了去,日後官軍不知要多死多少人。”丁兆蘭教訓了兩句,偏頭看了眼白澤琰逃走的方向,“先送迴府衙中,反正別想跑得了。”


    論起尋蹤訪跡,這可是丁兆蘭最為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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