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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監,都監,該起了。”


    耳邊的叫聲比蒼蠅還煩人,秦琬厭煩的睜開眼,外麵的天還是黑的。


    口氣頓時不好起來,“吵什麽?!”


    他一整天都沒合眼了,連坐下來休息二十分鍾的時間都沒有,不是在城上,就是在城下,兩邊來迴跑。


    更不用說近一個月來的戰事,尤其是這些天抵禦遼人的圍攻,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都開始透支生命了。


    現在的秦琬,又黑又瘦,須發蓬亂,雙目充血。蓬頭垢麵的憔悴模樣,換一身衣服,就能城頭下擺個碗討錢了,然後被送上去雲南的列車——與一個月前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


    現在好不容易抽空睡了一下,感覺才閉上眼,就被人叫起來了。腦袋又暈又痛,秦琬滿心的火氣。


    不過等他看清楚麵前是自己的親兵,立刻就清醒了,“我睡多久了?”


    親兵倒是很鎮定,“都監睡了正好一個時辰了。”


    秦琬點點頭,睡覺前,他就讓親兵一個時辰後喊他。


    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手臂,整理了一下衣冠。他方才是和衣而臥,睡了一下,脖子和手都僵著,衣袍也有些亂了。


    秦琬把歪掉的護腕、腰帶左右調整了一下,親兵端來了一盆水,他就手洗了臉。


    剛剛從井裏打上來的地下水,清澈冰涼,就是底下還沉了些井底帶上來的沙子。平時用水,肯定都會把泥沙給沉澱掉,現在就沒那麽多講究了。


    拿著羊毛肚手巾用力擦了擦臉,秦琬整個人又變得精神了起來。


    丟下手巾,他問親兵,“你家老娘安頓好了沒?”


    親兵感謝:“謝都監記掛,俺娘已經安頓下了,這些天吃了點累,身子骨不太好,還好有隔壁的七嬸在照顧。”


    “那就好。”秦琬歎了一口氣,“可惜你爹……”


    秦琬放了上萬人進城,裏麵就有這親兵的父母,不過隻有他母親活了下來,父親則不幸在甕城中而亡。


    親兵道:“俺娘說都是遼狗造得孽,若不是都監,她老婆子肯定就死了。俺爹那是在遼狗營裏吃了苦,俺這幾天在都監身邊看得清清楚楚,都是遼狗害的。俺娘還說等都監有空了就來給都監磕頭,又說祝都監步步高升,公侯萬代。”


    “幫我多謝你娘吉言。”秦琬揉了揉額角,裏麵還是隱隱作痛,“你方才還睡了?”他問。


    “前麵不是睡了一陣嘛。”


    迎著這親兵憨厚的笑容,秦琬搖了搖頭。


    其實這親兵也一樣沒怎麽休息,甚至比秦琬睡得更少,眼下卻比秦琬更有精神。


    ‘或許是太耗神了。’秦琬想,畢竟自己是一城之主,要絞盡腦汁守住城池,做護衛的隻要守住自己,都不要動腦子。


    無論如何,秦琬他是決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不年輕了,精力比不上十七八歲的小夥子。


    畢竟才三十出頭,怎麽看都是正當年才對。


    “你先下去歇一陣,過兩日遼狗退了,我也去你家給你爹上柱香。”


    親兵當即跪下來磕了一個頭,“俺替俺爹謝過都監。”站起身,“都監也沒歇著,俺守著都監。”


    “你這小子。”秦琬搖了搖頭,由著他去了。


    秦琬的這個親兵,剛剛死了父親,還在熱孝中,可這時候誰管守孝不守孝。他自個兒找了塊木板,寫了名諱充作靈位,上了三炷香,磕了幾個頭,算是完了事,在家裏耽擱了不到一個時辰,提著刀就迴來了。


    忠心耿耿的士兵誰都喜歡,秦琬也不例外。又多聊兩句,文嘉從外麵迴來了。


    “都監醒了?”


    秦琬站起身,“文八,情況怎麽樣?”


    文嘉主持城上防務,實際上比秦琬還要勞累,臉色難看得就跟死人一樣,就隻多了一口氣而已。


    “好點了。還是往城下推車子,估計也沒別的招了。”他說著打了個哈欠,“眼看就天亮了,太陽一出來,火炮能比晚上準得多,不信遼人還能推出幾百輛車,裝上十幾萬斤炸藥。”說了兩句,又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把擠出了眼淚擦去。


    秦琬看文嘉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來文八你是真的累了。”


    “這累還有假的真的?”


    “你打哈欠還記得掩嘴,那就是假的。現在都忘了,肯定就是真的。”秦琬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文嘉開封出身,十二分注重禮儀形象。咳嗽、打噴嚏、打哈欠,做這些有失儀態的動作時,都會用手或袖子擋一下。秦琬曾經取笑過他,滿是汗臭味的軍營裏,一副措大酸氣給誰看?但文嘉始終堅持。現在終於是累到不去注重這些繁文縟節了。


    文嘉聽了,臉色轉赤,瞪著秦琬一陣,“既然都監你起來了,那下官就歇一下了。”


    “好,好。”秦琬沒取笑文嘉了,“你好好歇一陣吧,外麵我去守著。”


    文嘉沒精力謙讓了,也沒什麽要交代的,轉身就躺在了榻上,剛剛挨了床,就發出唿唿的鼾聲。


    秦琬從房裏出來,頓時一陣熱浪迎麵撲來。


    這裏是城下藏兵洞改的休息間,濕氣很重,但好處就是涼快,比起外麵燥熱的夜風,裏麵的涼氣,比太陽底下喝冰水都舒服。


    現在還多了一樁好處,就是比外麵安靜許多。


    隔了一重城牆,房間內的聲音很小,即使牆麵上傳來開炮時的震動,比外麵還是好得多了。


    走到外麵,城內城外的動靜頓時就全數湧入耳中。走動聲,喊叫聲,槍炮聲,喧嘩吵鬧就像是太平時節的鎮上榷場,隻是比起上半夜,還是好得多了。


    下半夜開始,遼軍的攻勢轉弱,所以秦琬才能有空休息了一個時辰。


    真正計較起來,還是那一次大爆炸之後。


    當時在城頭上的秦琬都被嚇住了,一個大火球照亮了半邊天空,整座天門寨都在震顫,仿佛地龍蘇醒了一般。


    城裏麵當時一片亂象,剛剛被納入城中百姓哭爹喊娘,到處亂跑。


    要不是王殊果決,派了兩隊人提著棍棒,沿著大路見到亂跑的就拍過去,還真不知會出什麽事。


    秦琬當時還對文嘉說,“也不知王太尉用了什麽手段,弄出這麽大聲勢。”


    文嘉猜測說,“估計是火藥庫挨了一炮。”


    秦琬也覺得文嘉的猜測有道理。那麽恐怖的爆炸,不是幾千斤的火藥,決計做不到如此的聲勢。多半就是一枚炮彈射進來遼軍的彈藥庫,引爆了裏麵的火藥。


    遼兵肯定死了一片,更值得慶祝的是運勢都在官軍這一邊,天門寨裏因此一片歡騰。


    在那一次爆炸之後,天門寨就發現外麵的遼軍失去了鬥誌,攻城的氣勢越發軟弱,似乎也沒有再繼續堅守外側的營地了。


    可是讓人遺憾的是官軍同樣沒有繼續攻勢,雙方就此脫離了戰鬥。


    雖然很遺憾沒能立刻與官軍會合,不過天門寨也得到了休息的時間,相對而言,外圍的幫助使得天門寨的局勢越發的對守軍有利起來。


    因為很急迫的想要與外界的援軍取得聯係,至少是能做好配合,城頭上升起的飛船裏麵的觀察哨,工作就變得更加重要了。


    一切遼營的動向,都被有著一對鷹眼的瞭望手觀察到了。


    包括之前趕往南麵作戰的幾隊騎兵,就被注意到了。報給秦琬後,文嘉就提議延伸炮火攻擊他們,秦琬同意了,隻是效果不彰。絕大多數還是向南方跑遠了。


    ‘虧遼人有膽子,敢夜裏奔馬,摔不死他們。’當文嘉聽到飛船上最後的報告,如此說著,或者說詛咒著。


    “摔傷就好了。”秦琬當時很開心的說,“被官軍抓住,就多一個生口,比首級值錢,給遼人拖迴去,也能多拖累他們一點。”


    但實際上,兩人都清楚,南方經過清理的一片田土,遼人的騎兵幾天來進出多少次,人和馬都把道路熟悉了,地也踩得結實了,加上月色皎皎。月光下奔馬出援,遼軍還真的不會受太大損傷。


    不過遼軍的騎兵跑得再快,也救不了南麵的營地,那聲爆炸,在城頭上聽的都心旌動搖,出援的遼騎當時肯定到了營地中。


    然後就轟的一聲。


    按照伏地聽聲的結果,說是迴來遼騎少了一半,飛船上也報告,說是似乎還有一批丟盔棄甲的敗兵,隻是隔得太遠,沒辦法確定。


    總而言之,就是好消息。


    秦琬很輕鬆的活動著肩膀,方才睡得有些僵了。月已西垂,天上的星星顯得更加明亮,天空中還是一片黑,但離太陽出來已經不遠了。


    迎麵的官兵,看見他都恭聲問安,秦琬一一迴應。


    也許今天就能結束了,或者……明天?


    到了後天,說不定就能反攻到遼國境內去了。


    秦琬真的很期待。


    這時候,南麵忽然有了騷動。


    一片聲浪隨風而至,秦琬陡然嚴肅起來。忽然若有所覺,嗅了嗅,一股濃烈怪異的煙味直衝頭腦。


    風自南來,煙自是來自於南方。


    南麵騷動的原因可想而知。


    “又來了?”


    秦琬自言自語了一句,上馬直奔南門。


    一路上,空氣中的煙味越發的重了,聽到路邊越來越多的咳嗽聲,秦琬自己喉嚨亦是開始發癢。


    視野也受到了影響,變得朦朦朧朧起來。秦琬不得不將速度慢了下來,免得撞到路上的官兵車馬。


    在城下下馬,就看見濃濃滾滾的煙氣逾牆而來,煙霧在城內的燈火光線下泛著灰色,從城頭上垂下,仿佛一道道瀑布。


    秦琬甩開眾人,疾步上城,隻見滾滾濃煙不知何時已淹沒了城外的地麵,直逼城上。在城頭上,根本看不清煙氣的來源和距離。


    馬糞、牛糞,濕的燒起來就有煙。但這一次的煙氣又不完全像。


    不知遼人做了什麽手腳,煙氣顯得很沉,一部分飄上空中,更多的還是在地麵上擴散,或懸浮於半空。


    有沒有加砒。霜?還是漆料和巴豆?


    秦琬見過毒煙火球,雖然已經被淘汰了,可是過去他隨著父親鎮守河東北境的時候,毒煙火球可是庫存中最被看重的城防利器之一。人馬牲畜嗅到燃燒後產生的毒氣,很快就會口鼻流血,嚴重得甚至會喪命。


    秦琬還知道氯。氣,毒性更強,不過隻能在實驗室中製造,暫時無法大量生產,同時也沒有合適的容器。要不然,就能用在戰陣上了——這是他從韓岡那裏聽說的。


    無論什麽東西,研究透了都能作為武器——這也是韓岡說的話。


    韓岡當時還拿太醫局和自然學會很熱門的一項研究舉例。


    因為牛痘這種天花疫苗的出現,加上韓岡和朝廷的提倡,世間對病菌的研究十分熱衷。現在天下各路有幾千人組建了大大小小的實驗室,都在設法研發出第二種疫苗。


    盡管還沒有成功的案例,但培養分離出來的病菌已經有幾十種,如果把這些病菌用在戰爭中,同樣能夠殺死無數敵人。


    不過,秦琬那一次從韓岡那裏聽到生物武器和化學武器的概念的時候,也聽到了韓岡極為嚴肅的告誡——自己都控製不住都武器最好不要亂用,小孩子耍弄大錘的結果多半是砸到自己。


    一道道過去的記憶在腦海中如電閃過,秦琬大聲喊,“注意防備毒煙!”


    並不用他提醒,隊正以上的軍官們都學過如何應對敵人的毒煙攻勢。當第一名軍官警醒過來,其他同僚也都紛紛命令手底下的士兵將布浸了水蒙在臉上。


    秦琬稍稍欣慰了一點,叫來親兵,吩咐他去找管庫的部下,“去找張寶,讓他去開辛字庫,把庫存的口罩都取出來,一刻鍾之內,給我分發到全城。記住,先城上,再城中。”


    比起急就章的布巾,口罩的效果當然更好。親兵跳上馬,皮鞭連甩,飛一般跑了。


    “什麽時候起的煙?”秦琬又劈手抓過把守城上的軍官,嚴詞厲色的問道。


    軍官掙紮著,艱難的說道,“就在半刻鍾前。”


    “半刻鍾?!”秦琬一把推開軍官,指著城外的雲山霧海,“半刻鍾就能起那麽大的煙。”


    軍官不敢說話,秦琬恨得踹了他一腳,“還不快去問下麵,有沒有人知道哪裏起的煙?距離城下多遠?”


    軍官扶著腿,歪歪瘸瘸的跑了,看他的背影,倒有種得脫生天的感覺。


    秦琬沉著臉,望了一眼城外。


    正是刮南風,滾滾濃煙從南麵飄來,完全不見止歇。


    ‘出城。’秦琬對自己說。


    這些濃煙應該是沒毒的,他現在想明白了,遼人絕不會蠢到奢望隻用一道毒煙計就能攻下天門寨,這些煙,隻是要蒙著守軍的眼睛罷了。


    守在城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不,其實是什麽都看不見,隻能任憑遼軍攻到城下。


    秦琬陡然間一陣驚悸,背後冷汗涔涔。


    久在軍中,慣見生死,秦琬自覺隱隱約約有了一點預感吉兇的能力。


    他現在十分清楚的預感到,今夜最困難的時刻,正在到來。


    遼軍這一次動作,是真正下定決心要攻下天門寨了。


    甚至白天,還有上半夜,那一次次的進攻,都是為現在這一次突襲做鋪墊。


    這一天下來,真正參與到進攻中的遼兵數量並不多,多是被他們驅使的漢人和外族。


    秦琬一直都覺得提心吊膽,現在謎底或許已揭曉,而他沒有覺得有半點放鬆。


    “去通知南麵所有炮壘。”他又派走一名衛兵,“立刻加急射,覆蓋城壕之前,決不能讓遼狗接近。尤其是門外石橋,要給我死死鎖住!”


    衛兵放腳狂奔,秦琬喘了一口氣,方才的命令吼得太急。


    “必須要出城了。”他迴頭看著城外,又對自己說,再一次堅定自己的信念。


    “不能出城。”不知什麽時候,王殊出現在秦琬身邊,一把抓住秦琬,“都監,不能出城。”


    “別攔我。”秦琬甩開王殊的手,轉身往城下走,“現在耽擱不得了。”


    他邊走邊招過親兵,飛快的吩咐他們去召集預備帶出城的幾部兵馬。


    從城頭到城下,四丈多的高度,七八十級階梯走完,秦琬身邊就隻剩下一名親兵,還有緊緊跟隨的王殊。


    秦琬轉過身,不容拒絕的語氣,對王殊道,“王七,我出去後,城內就交給你了。還是那句話,別手軟,隻要城中安定,殺多少都行。”


    “都監,不能出城。”王殊拚死攔住秦琬,急得麵紅耳赤,“遼狗的手段你不記得了?!”


    秦琬當然記得,遼人大肆使用煙霧,要掩蓋的必然就是裝滿了火藥的大車。不管之前為什麽沒有使用煙霧,但現在肯定是用來配合炸毀城牆的。


    現在他在城頭上,什麽都做不了,出城之後,攔住遼人的幾率反而更高一點。


    此刻,已經收到秦琬命令的南麵炮壘,飛快將火炮全數裝填,隨著第一聲炮響,整座城池隨即就在炮聲中沸騰起來。仿佛迴到了除夕時的城市,火炮產生的硝煙,吞噬了匍匐而來的濃煙,將整條城牆重新染成了白色。


    隻要石橋沒有被突破就好。秦琬暗暗的祈禱,至少在兵馬齊集之前,遼人不要突破石橋。


    這時候,腦中靈光一閃,他迴身拉住最後一名親兵,“去找火藥!要裝滿一車。”


    “做什麽?”


    “我們把石橋給炸掉。”


    之前秦琬和所有天門寨的軍官從來沒有想過要炸掉石橋。


    那是反擊的通道,也是誘敵攻擊的陷阱,隻要有城門兩側的炮壘依然健在,即使石橋通道暢通,遼人也別想通過石橋靠近城門半步。


    秦琬曾經驕傲的考慮過,等這一次大戰結束,要好好的炫耀一下保留石橋的膽略,請王厚甚至後方的李承之親自從石橋上走一走,從石橋上斑斑點點的缺口,看一看他堅守天門寨的豐功偉績。


    現在,他終於不打算保留石橋了,石橋壞了戰後可以重修,天門寨大門被炸壞了,光是一道甕城,實在是沒有太多信心堅守住。


    更別說甕城中還有許多人沒有來得及出來,所有婦孺都被放入城中之後。秦琬就下令剩下的男子,都安歇在寬鬆下來的甕城中,免得夜裏無法甄別敵我。


    雖然這個命令在剩餘的百姓中惹起一陣騷動,不過當秦琬派了人進去安撫,又把屍體和病患運進城中之後,他們還是安定了下來。


    四座甕城,總計還有兩千多人,一旦城門爆開,將平添幾百上千的死傷。


    秦琬緊皺著眉,心急如焚的等待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連同北門的大路上傳來,幾秒之後,來得近了,卻發現是剛剛睡下的文嘉。


    “怎麽……”


    文嘉剛剛下馬,秦琬一開口,一聲巨大的爆響,在城牆對麵炸開了。


    一瞬間,城牆上鋪滿紅光,猶如日出。


    秦琬隻覺得腳下晃動,城門內側的馬匹不受控製的亂叫起來。


    文嘉驚叫了一聲,他騎來的戰馬,正風一般的沿著原路跑遠了。文嘉手握韁繩,被拖著跑了幾步才脫開,人也滾在地上,狼狽不堪。


    光線轉眼就黯淡下去,已經經受了多次同樣情況的守軍都恢複了鎮定。


    王殊跑過去,把文嘉扶起。秦琬則大聲叫喊,讓人去檢查哪裏發生爆炸,更重要的是哪裏受損。


    “都監,小心!”


    一聲驚叫,正大聲下令的秦琬被人一把推開,踉踉蹌蹌的跌走了幾步,迴頭看,城樓上的碎磚石,就在他眼前劈裏啪啦的落了一地。


    秦琬恰恰好避開了,可把他推開的親兵,卻被淹沒在瓦礫之中。


    那是剛剛還憨厚的向他道謝的年輕人,他的母親剛剛失去了丈夫。


    秦琬奔過去,飛快的扒開石堆,下麵的人早沒了氣息。


    很多人湧了過來,紛紛救助被石塊砸到的同袍。秦琬放開手,站了起來,神色木然,那位母親,現在又失去了兒子。


    “都監,血!”王殊驚叫,手指著秦琬。


    臉上濕漉漉的,秦琬狠狠的抹了一把,攤手一看,果然都是血。


    一陣疼痛這時候才從額頭上傳來,可能破了一個口子,秦琬冷靜的想。


    “沒什麽事。”他毫不在意的說,“王七,你去安撫城中,我給你便宜行事之權,隻要保住城中不得生亂,殺多少人都可以。文八,你去指揮南門的火炮,不得讓遼狗再猖狂。”


    “都監你呢?”王殊擔心的問,生怕秦琬一怒之下,再提出城之事。


    “我?老子現在心裏是七上八下啊。”


    秦琬這時候還是能說個笑話,但他的臉色,陰沉的卻完全不是說笑的模樣。


    王殊和文嘉分別走了,臨走時還擔心的看著秦琬。


    “別小瞧人呐。”又是一聲爆炸,秦琬仰頭看著城樓上,臉上一片鮮紅,猙獰的麵孔仿佛惡鬼一般,“爺爺今天就把這座城守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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