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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突然有事,對不住各位。現在開始拚命趕文。


    元佑元年的科舉已經結束了。


    包括明法科和特奏名的考試,也都有了結果。


    新科進士在宣德門前拜謝君恩,然後去參加瓊林宴,接著各自迴鄉炫耀去了,而沒有被取中的士子,也大多早早返鄉。一時之間,京城中諸多專供士人的寓所變得人去樓空。


    而製科的禦試則在此時按時開始。


    製科禦試的考題出自韓岡手筆,除了硬是加上了以百分製為核心的評分標準之外,就沒有別的更動了。


    這可以說是多此一舉。通過百分製來評定名次高下的確很簡單,可這一迴禦試隻有兩人通過閣試,禦試上的題目也隻有一題,根本沒有必要。


    不過因為過關的兩人分別是韓絳和張璪所推薦,韓岡要改動考題的評分方法,將考題從文辭、道理等方麵詳細的加以評定,隻要征得他們的諒解,就是王安石反對也沒用。


    最後的結果,一個三十五分,在第四等,一個十五分,隻有第五等。


    若是按照六十分為及格,這樣的分數實在是慘不忍睹。就是太後也低聲對宰輔們說這個實在不成話。原來的等級製度,一二三四五分等級看起來並不直觀,可現在換算成分數,讓人看來就覺得一百分中隻能拿到三分之一,這樣的表現實在是不及格。


    但既然朝廷舊例是第四等為合格,那一位也就順利的獲得了製科出身,同狀元待遇;第五等則黜落,同樣是依照舊例,仍給官加以勉勵。


    此番事了,朝堂中一時恢複了平靜。


    沒有了廷推宰輔,也沒有了掄才大典,王安石與韓岡這對翁婿一時間也沒了爭執的必要。


    而隨著春日的到來,陸上道路暢通,海路也變得穩定,來自於國境之外的消息也就多了起來。


    蔥嶺之西,黑汗的軍隊據聞已經開始集結,甘涼路上,正加緊給安西都護府輸送物資。


    糧草可以就地征集,但軍器就必須從後方運去。雪化之後給安西都護府的第一次運輸,便是多達一萬張的馬步弓和兩萬套的神臂弓,以及一百餘具大小不一的床子弩,當然,箭矢弩矢都不缺。甲胄、刀槍、骨朵、鐵板之類的鐵製軍器,不易損壞,隻需要進行少量的替換,但也各送去了兩三千件作為預備,而最重要的軍器工匠,總計五十餘人也一並前往。


    於此同時,新一批多達九個指揮,三千四百餘人的援軍,從涼州出發開始向西域都護府前進,護送重要的兵器,同時更是為了穩固剛剛收複的新疆土。有過多次拓張的經驗,朝中上下都清楚,這等過去沒有見識過皇宋天威的新領地,不經過兩次三次反複,不會老老實實的降順。


    按照朝堂中業已議定的結論,安西都護府轄下的漢軍數量,在兩年之內要達到一萬五千左右,而蕃軍的數量則以兩萬為限,再加上降順各部的私軍,如此方能保證天山南北兩側的安全。尤其是天山南北兩麓適宜耕種的土地,能夠安排下數以十萬計的移民,這就需要更多的官軍去西域以保護來自內地的移民。


    也就在半個月前,交州之南,占城和真臘兩國再次遣使來哭訴,也一如既往的再次被朝廷所無視。前一次,兩國使節直接在兩廣就被打發迴去,這一迴,占城、真臘國使準備繞道泉州,不過結果依然不變。


    放在世間的道德中,驅使奴隸,不顧其生死,絕對是作孽。但作孽也是交州蠻部作孽,大宋的子民照舊心安理得享受著蠻部所提供的大米、香料、木材,以及他們提供原材料所製成的白糖、蜜酒、果脯等各色特產。


    這兩年,交州的種植園不斷擴大,交趾奴工的數量已經不敷使用,亟需穩定而可靠的奴工的來源。大批要被報廢的甲胄和兵器因而‘流失’到交州蠻部手中——盡管這些兵器在大宋軍中看來,已到了必須更換時候,可放在南方蠻部手中,依然是克敵製勝的法寶。


    捕奴隊在南方兩國的奸細的引領下,每個月都能弄迴幾千人,而在這幾千人背後,是大量的村莊被毀滅。占城、真臘幾次調集大軍來進剿,總是無功而返。即便偶爾能逼退捕奴隊,追擊到國境線時,未免引來窮兇極惡的宋人,又不得不止步。私下裏韓岡寫信給馮從義,什麽時候占城、真臘想通了,改行做人口輸出貿易,自己去外國捕奴轉賣給交州蠻部,他們也就能夠解脫了。


    鞏固新疆很重要,安撫舊域同樣重要。


    靈武故地在三月、四月又迎來了大量的移民。舊日位於山中的屯兵和民戶,大都移居到靈州附近。在這個冬天,當地衙門組織人力,將被毀壞的灌溉河渠給修複了,其餘渠道也全數修整了一遍,在閘門、堤壩、分流水路上,更進行了改進,用了最新式的工程設計,遠比黨項人在唐人的基礎上進行的發展要強得多。關西有數的產糧之地,加上近處的鹽池,又沒了貪婪的黨項貴族,隻要官員治理得宜,原本在黨項人手中就以出產豐富聞名塞上的靈武之地,日後會更加的繁榮富庶。


    而一幹黨項餘部,盡管成功的從青銅峽中殺了出來,可是在種誼、趙隆等名將的監視下,接受了朝廷對土地的劃分,沒有半點異動。以葉家與仁多家為首的黨項餘部都明白,如果他們再敢起異心,下一戰,就是黨項滅族的一戰。


    春天的到來,也意味著因冬寒而停止的農、工兩事的開始。


    不過在河東,即使是在冬日,恢複生產的工作也沒有停止。戰亂之後人民流離,空出了許多土地,原本因為田主阻撓無法進行的水利和道路建設,如今就少了許多阻礙。代州、忻州、太原的水利及道路工程,正通過以工代賑的形式順利的運轉著,無數迴到家鄉的難民,也靠著出賣勞力,渡過了這個艱難的冬天。


    至於最重要的鐵路並代線的軌道鋪設,中間雖有反複,但也進入了最後的攻堅階段。按照主持工程的李誡的稟報,不出意外的話,在六月之前,就能徹底結束工役。但這隻是個開始。


    這條目前國中最長距離的軌道運輸線,能否穩定有效的運行,將是日後與汴河平行的京泗線,連接北疆的京保線,以及向西延伸的開封至長安,乃至秦州的最重要的參照對象。大量鐵路專業的官員和匠師,也需要通過這條線路進行培養。


    相對於河東,河北在戰爭中受到的傷害更小,恢複得也更快一點。隻要今年夏天能夠正常收獲,河北的局麵就用不著擔心太多。此外由於重新訂立了和約,加之遼國的重心正放在東麵,河北國境線上的寨堡正緊鑼密鼓的增修著,主要是為了配合火炮來修築炮台。強盜大賺了一筆之後,總要消停一會兒的。但要是就此不加防備,那就未免太愚蠢了。遼國對此也隻能默認,即便表示抗議,朝廷也不會理會。


    於今說起遼國,就不能不說日本。


    依照最新的消息,如今日本已經沒有什麽天皇了,高麗國王也在耽羅島上苟延殘喘。但契丹勢力下的日本國和高麗國的確還存在。


    就像耶律阿保機曾經在渤海國的土地上冊封了他的長子耶律倍為東丹國王,讓其獨立領國。這一迴耶律乙辛的次子成為了新任高麗國王,而日本國王也是耶律乙辛的一個兒子,不過下麵還分了好幾個郡王、國公,各自占了一片地,相當於分封了。如此好處均沾,耶律乙辛的聲望再上新高,無論南北,都在等著看他什麽時候篡位了。


    “高麗、日本敗得太快了,看看這才幾天功夫?”向太後現在憂慮的就是這一件事。


    宋遼大戰剛剛結束也沒多久,大宋這邊還在努力恢複元氣,遼國那裏就已經滅掉了兩個千乘之國了。


    按說遼軍南侵時也沒占到多少便宜,怎麽麵對高麗、日本這樣的國家就如此摧枯拉朽。當年官軍攻打交趾,還在廣西準備了一年才開戰。


    高麗和日本的大捷,對契丹軍心士氣的恢複,有著顯而易見的作用,也足見遼國的戰鬥力依然強大。


    韓岡費了一番口舌才向太後解釋明白。


    軍事技術上的跨越發展,尤其是普及到普通士兵的鐵甲,讓高麗、日本的軍隊,在正麵戰場上完全無法與遼軍相抗衡。


    不論兩個小國拚湊出來的是幾萬,還是十幾萬的大軍,其核心都是區區一兩千,甚至為數僅隻幾百的精銳。


    維係戰場上士氣不墮和打開戰局,都是核心精銳的工作。正常開戰時,這些精銳都會被攥在統帥和將領們手中,成為堅持戰線的中堅,以及關鍵時扭轉乾坤的勝負手。


    但在麵對純粹以強兵組成的敵人,以征發起來的農民為主力的軍隊,完全不能與之抗衡。


    遼軍在日本的幾場大戰,漂洋過海而來的信息並不算多,可通過前後情報上的隻言片語,就足以拚湊出了高麗和日本慘敗的原因。


    遼人的兵力的確居於劣勢,但計較起戰鬥力,還是更為優勝。遼軍隻要直接衝向敵陣陣勢的薄弱處,擊潰了當麵敵人,接下來就像是牧羊犬趕羊一樣,讓敗兵去衝擊其他敵軍,這樣一層卷一層,轉眼就能讓敵軍徹底崩潰。


    以契丹鐵騎的實力,隻需發揮出正常的水準,區區一千甲兵,便能輕而易舉的就壓倒了數萬農兵。


    而且遼軍作戰的方式也隨著裝備的提升而開始改變。在過去,契丹騎兵中,重騎兵的數量並不多,而且其衝陣從來都是從側翼,或陣列的縫隙中衝過,遇到堅陣就避開繞路,絕不會硬衝硬打,不過在高麗和日本的戰法就變了個模樣,敢於正麵突破了。


    “即便是最精銳的倭兵與高麗兵,也抵擋不了具裝甲騎,何論一群農夫?”


    “隻有流寇才會是聚農為兵,那等流寇,縱使十倍與官軍,又何足論?北虜雖勝,勝之不武。”


    “北虜的疆域同樣橫貫東西萬裏,契丹騎兵同樣能探及西域。大食良駒,中國能夠得到,北虜同樣能夠得到。但中國有中國的戰法。具裝甲騎的確勇不可擋,可麵對神臂弓和火炮,卻又能有何施為?即便是厚如城牆,也經受不了幾炮,何況血肉之軀?”


    “所以還要看火炮?”太後隻記住了韓岡的最後一句。


    “火炮,以及圍繞在火炮周圍的鋼鐵、火藥、軌道、馬匹等一切的促進火炮運用的事與物,都應是發展的重點。”韓岡語調平穩徐緩,“要想破遼,當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隻有更精強的武器,和經過嚴格訓練的軍隊,才是克敵製勝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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