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慕傾天照常起了個大早,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上了棉衣,自從中毒後,她一向是極怕冷的。不知道從何時起,夜裏的風吹來,也讓她感覺極其凍骨,或許,她的身子未必能撐很久。


    自從璃月來了後,她的起居飲食都是她在照顧。可那大嬸兒照樣是每天都來,殷勤地給她們送膳食。


    慕傾天覺得這樣很麻煩人家,拿著銀錢叫璃月拿去給人家,多少是個心意,可沒想到對方無論如何也不收。


    “小姐,這麽早就起來了?”璃月捧著熱水過來,便看到慕傾天站在屋外,靜靜地看向遠方的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璃月將熱水捧進屋中,順手從架子上扯過一件披風,走到慕傾天的身後,將那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小姐,外麵風涼,小心生病了。”


    “嗯。”慕傾天眸眼淡淡的,轉身進了屋。


    璃月看著慕傾天的背影,心中有了打算。


    她是知道慕傾天身上中了毒的,那毒素被她強大的武道境界壓製住,這滿打滿算也過去了快半年,如今解藥卻還沒有下落,也不知道這毒素哪天會突然爆發。跟在慕傾天身邊,她是最了解她的身體情況的,她現在越來越怕冷,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毒素在體內蠢蠢欲動?或許,她應該私自做主,將這情況告知主子。


    伺候完慕傾天洗漱完後,璃月就離開了小院。她鬼鬼祟祟地躲到牆角處,取出靈力紙鶴,從中注入她的意誌。


    紙鶴很快便在空中消失不見,在璃月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天衣無縫的時候,卻沒有發現,在離她所在位置的不遠處,有一雙淡漠的眼睛靜靜看著她。


    ……


    雲都城,左皇都,太子府邸。


    府邸內歌舞升平,香風陣陣,一派紙醉金迷之色。美人腰肢如柳,肌膚如玉,嬌聲媚笑,玉臂豐乳。十多名豔妝女子在貴胄麵前翩翩起舞,深秋的季節裏依舊衣裳輕盈,時不時露出裸露的皮膚,更顯妖媚。


    “皇兄,你怎麽了?”北王皇甫潯見皇甫翊的心思不在美人身上,大手一揮屏退眾女,那些美人當即整好衣衫,半跪在地,俯首叩頭後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皇甫潯單手端起茶盞,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靠在軟榻上,對著皇甫翊道,“這個月來,你我兄弟幾人合力,已將朝中大部分權臣控製,晉陽王之事可暫告一段落,短時間內他必不能有所作為。皇兄還有何時憂心?導致如此眉頭緊鎖,鬱鬱不歡?”


    “無事。”皇甫翊冷漠出聲。


    “怎麽會無事?自從你迴來後,便老是心不在焉的,”皇甫潯聽到皇甫翊冷漠的迴應,頓時不樂意了,推了推身旁的武鳴王,道,“七皇弟,你說呢?”


    “我不知。”武鳴王眉頭微挑,舉起茶盞一抿,惜字如金,不再多言。


    “你們一個個的,都裝冷酷,擺出一副哭喪的臉給誰看呢。”北王不樂意了,嘴裏嘟囔著,卻沒人再迴應他。


    皇甫翊本也是安靜品茗,突然眸色一變,手掌於淩空中張開,忽而憑空出現一隻靈力紙鶴,那紙鶴的意誌立馬傳輸進入他的腦中,皇甫翊當即臉色微冷,起身,寬大的衣袍拂過桌麵,身形一頓,清冷的聲音拋下:“我有事,需離府幾日,府中之事,二位皇弟自行安排即可,不必問我。”


    說罷,衣袂飄飄,霎時往門外掠去,很快消失不見。


    “哎……皇兄!”北王還欲說些什麽,卻早已不見了皇甫翊的身影。他不禁微惱,“皇兄怎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魂不守舍。”


    一旁的武鳴王抿唇不語,眸眼意味不明,他與皇甫翊是一母同胞親兄弟,統領著天齊皇族的情報組織,對於皇甫翊的一些私事,他也是了解的,包括在雲都城門前的異亂,包括慕傾天是何許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再怎麽驚才豔豔的人,也會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時候。他相信,自家皇兄能妥善處理好這些事情。


    夜晚,月明星稀。月光傾瀉在地上,整個路麵猶如被鋪滿了玉石般熠熠生輝。


    在無人的街道上,有一抹人影快速掠過。


    晚上的雲都城沒有像他國般的紙醉金迷,隻有小橋流水,三三兩兩的男女牽手走在河道的琉璃燈下。


    溪水潺潺,嘩啦啦的水聲就像是歌聲一般讓人迷醉。


    皇甫翊輕車熟路地穿過主街,走進一個小巷子裏。


    小巷曲徑幽深,每一戶人家的門上都掛著一盞燈籠,給過往的路人照明。


    他漫步走在小巷上,不知道為什麽,之前毛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沉澱了下來。他敲開了其中一家朱紅色的門,敲門聲是短促的左邊三下,右邊三下。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裏麵的人謹慎的探出了腦袋,在看到皇甫翊之後,趕緊的把房門拉開。


    “殿下,您來了。”


    皇甫翊邁步走了進去,裏麵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嬸點頭哈腰的為他準備了茶和板凳。


    怕他覺得不幹淨還是怎麽的,那大嬸還用衣袖擦了擦凳子。


    “殿下,請坐。”


    皇甫翊坐在了凳子上,但他沒有喝茶,而是遙遙的看了眼對麵屋子裏的燈火。


    “她……還沒有睡嗎?”


    ……她,不言而喻。


    “睡了,剛才我還過去偷看了的。”那大嬸兒立馬點頭道。


    原本她也不知道這兩位貌美如天仙的姑娘是從哪裏來的,隻不過在那二位姑娘入住她家裏的第二天,這位太子殿下竟然親自登門,嚇得她家男人以為自己做了什麽錯事,讓這貴不可言的太子親自上門來捉人。後麵才知道,原來那二位姑娘的其中一位,看起來比較清冷的姑娘,竟是太子殿下的意中人!這一個消息讓她們小兩口可是激動的,這未來國母住在她家裏,這簡直就是讓她這個小屋蓬蓽生輝!自然是滿口答應太子殿下所有的吩咐和要求,生怕怠慢了這些貴人。


    皇甫翊靜靜看著那對麵的屋中燈火,抿唇不語。他不說話,那兩口子更加不敢多說什麽,連大氣都不敢亂出一個。


    三個人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直等到了對麵的燈火全部熄滅了。紅衣瀲灩的男人這才站起身來,背手而立。


    那兩口子見到皇甫翊的反應,立馬自覺離開。


    在那兩口子身影消失的瞬間,皇甫翊才如同謫仙般地踱步走到慕傾天的屋門前,從袖子裏拿出一顆紅色的丹藥,用手指捏碎,一股幽香瞬間從院子裏飄散開,那香味極為清淡,要不仔細聞根本就聞不到。


    等確定香味飄開了,他這才敢放出神識探查了下三個人的情況。


    三個人似乎都睡熟了,唿吸平緩。


    今晚的星星亮極了,漫天繁星就跟眼睛一樣眨巴眨巴的,微風拂麵有花草的香味,蟲鳴鳥叫更是一派生機,皇甫翊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他輕輕地推開房門。


    月光從窗台傾瀉進來,把房間照射的跟白天一樣明亮。


    他撩開床頭的幕簾,看著靜靜熟睡的女子容顏,目不轉睛的看著,一動也不肯動。


    好半響,他才溢出一聲歎息,蹲坐在了床前,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臉頰,輕聲道:“傾兒……”


    女子好似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她的床邊一樣。皇甫翊貪婪地摸了許久,這才俯下身,如同蜻蜓點水般在她的額前落下輕飄飄的一吻。


    “嘖嘖,你這男人傲嬌得要命,竟也玩這種把戲?”


    “誰?”


    皇甫翊眸眼一冷,轉頭瞥見諸葛瀟瀟環臂抱胸,身子斜靠在門邊,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女人?”皇甫翊眉頭一皺,她怎麽沒有被迷暈?原本刻意收斂的威壓瞬間充斥整個房間,霸道,冷戾,不容置啄!不同於麵對慕傾天時的溫柔體貼,就跟刹那間變了一個人一樣!


    幸好在他麵前的是諸葛瀟瀟,要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女子,隻怕都會被他的殺氣嚇得腿一軟。


    “幹嘛,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先想恐嚇我了?”諸葛瀟瀟擺了擺手,瞬間將皇甫翊的威壓化解開,她是時空冥判,是在地府掛了職的,夜晚是她的主場,更何況她還深得鬼醫大人的傾囊相授,人間小小的蒙汗藥,根本對她無可奈何。她閑閑道,“我這是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我姐妹兒好像對你有點意思的份上,我是不會跟你計較的。一看你就是不懂女孩子的心,哼哼,你這樣估計再給你八百年都沒辦法追到我姐妹兒。來來來,我教你點方法。”


    皇甫翊側過頭,鳳眸冷峭,不語。


    “哎,我好心想給你指條明路,別老是在心裏盤算著算計別人,你可別得寸進尺了啊。”諸葛瀟瀟秀眉微蹙,有點不悅,她就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跳出來跟這個破男人講話。


    半響,皇甫翊抿緊薄唇,道:“什麽方法?”


    “具體方法我是沒有,不過大致的辦法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像我姐妹兒那樣冷性子的人,你不熱情點,她能把你凍成一個冰塊,而且這個熱情,還不是傻愣愣的熱情,你得讓人感受到你對人家的愛意。”諸葛瀟瀟說的頭頭是道。


    皇甫翊麵無表情,但已經聽進去了。


    “那個,你平時是怎麽對我姐妹兒表達愛意的?”諸葛瀟瀟忽然問道。


    皇甫翊:……


    諸葛瀟瀟一看他不迴答,表情瞬間變得嫌棄起來:“算了,你還是自己琢磨吧。反正是要做一些讓女子歡心的事情,好了,我能告訴你的也就這些了,具體怎麽做,還得看你的發揮。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先閃了,不過我告訴你啊,像你這種下迷藥下三濫的套路,你會沒有女朋友的。”


    諸葛瀟瀟笑嘻嘻的,看向皇甫翊一臉意味深長,直接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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