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翊眉頭緊鎖,雙臂微緊,腳下輕點便淩空往客棧方向而去——


    不料才剛到半途,半空中竟有冷箭唿嘯而過,皇甫翊擁著慕傾天一閃,快速躲過,他抬眼遙望客棧處,隻見熊熊烈火衝天而起,染紅了夜色,冒著紫裏透紅,紅裏泛紫的濃煙。


    “傾兒……”


    “嗯?”


    “客棧,咱們是迴不去了。”


    “嗯,所以呢?”


    “所以,咱們逃命吧……”


    皇甫翊說著話,抱著慕傾天直接在半空中快速瞬移,他的衣袍在風中吹得獵獵,很快隻剩一抹殘影。


    而在他們消失在原處的下一秒,數個臉帶半邊銀色麵具的人快速掠來,為首的人身形稍稍一頓,便判定方向,朝著剛才二人離去的方向快速掠去——


    月明星稀,潺潺流水聲,夜間氤氳的白霧。


    此時的慕傾天半靠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看向那個卷著褲腳,赤腳在清澈小溪中心彎腰撈著小魚的身影,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照見在他的臉上,並沒有表露著任何緊張憂鬱的神情,反而雙眸緊盯著水麵,仿佛那些魚兒才是他的敵人,恨不得立馬統統抓住,刮鱗破腹,眼神中帶著一絲的迫切與期待。這讓慕傾天在心中對皇甫翊的認知又更上了一層。


    他總是能夠在這緊張的逃命時刻,製造出一次又一次的驚喜,將逃命的過程,硬生生變成二人幽會的浪漫世界。


    山澗裏氣氛沉靜,慕傾天找來枯樹枝,架堆生火。


    火堆裏突然炸出一星碎屑,有烤熟的鬆子香爆出來,一顆鬆子爆到了慕傾天的掌心,她伸手緊緊攥著,像是攥住了一顆滾熱的心。


    皇甫翊很快抓到了兩條小魚,用靈力化作一把薄刃,在月光照耀下寒光閃閃。手中微微一動,魚腹被破開,掏出一堆內髒後,取過旁邊的碎石子刮去魚鱗,在小溪中洗淨,架在木叉上舉到火堆前。


    明火炙烤著溪魚,很快便香氣撲鼻,令人食欲大開。


    火光映著二人的臉龐,依偎相處。皇甫翊的身材不算魁梧雄壯,卻總是恰恰剛好將慕傾天溫存覆蓋。慕傾天怔怔的看著自己瀉落的長發,落在了他的膝。她氤氳著難言的心事,便將四野的聲音聽得越發清晰,聽見風從山澗口掠過,微微起咆哮之音,那肅殺的音節裏,隱約卻突然有些什麽異樣的聲響傳了來。那聲音,有撲落、有喘息、有草木摩擦、有刀劍無意中相撞的微響,一點點的接近。


    慕傾天坐直了身子,凝神傾聽,道:“有人?”


    身旁的皇甫翊立刻一抬手滅了火焰,手中的兩條魚剛好烤熟,他淡淡道:“西南方向,有人正衝這裏過來。”


    慕傾天側首望向他,問:“是追兵麽?”


    皇甫翊將兩隻烤魚往她懷中一放,凝目注視著她,緩緩道:“這處山澗不遠處有個斷崖,是內縮進崖壁的,有藤蔓遮著,等下我帶你進去。”


    “你要幹什麽?”慕傾天霍然轉頭,道。


    “有幾個靈宗境的修煉者過來了,”皇甫翊淡然一指那些星星點點的火把,“現在你毒發沒了靈力,遇上靈宗境修為的人必定不敵,我先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不行!”慕傾天斷然拒絕,“你別想甩下我逃跑。”


    皇甫翊轉眸看她,眼神裏頓時浮起淡淡笑意:“傾兒,口不應心了?”說著話,他的手指快速在慕傾天身上一點,隻見懷中的人兒正欲說些什麽,卻來不及開口,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看著她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閉眼恬靜的麵容,皇甫翊低頭在她的額前落下輕飄飄的一吻:“傾兒,他們的目標是我,我不能讓你以身犯險,這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隨即攬著她的身子,腳下一點一躍,瞬移來到山洞前,抱著慕傾天進了山洞。


    很快,皇甫翊出了山洞,快速地往山洞所在的反方向逃跑,而在他身後,緊跟數個帶著銀邊麵具的男人。


    洞內黑暗無聲,一襲紅衣的女子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而洞外,身著月白色儒袍的男子為了引開追兵,跑得越來越遠。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過了沒多久,有一抹嬌小的人影立在了剛才的山澗之中,是諸葛瀟瀟!


    她看了眼那已經成灰,卻還藏一點火星的火堆,口中不斷嘖嘖念叨:“虧得老子還怕你們被人砍死,竟然還有心情在這燒烤?哎,不管了不管了,那客棧也已經被燒得光光了,我就權當來個露天野炊好了。”說罷,她便直接脫下鞋襪,卷起褲腳,撲騰一聲跳進了小溪之中。溪水清澈透明,有著地底的溫度,不冷不熱,正十分暖和。


    諸葛瀟瀟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姐妹兒正躺在離她不遠處的山洞裏。


    慕傾天雖然已經被點了穴,可腦子卻是十分清醒,她清楚地聽到皇甫翊在她耳邊的低語,以及他離開後,那一群追兵中經過山澗上空時,不經意間的武器碰撞的聲音無一不在她的耳邊響著。


    她集中精力,努力地衝擊穴道,動用了靈力……


    山洞裏的動靜無人可知,洞外不遠處的山澗中,諸葛瀟瀟很快架起了火堆,嫻熟地刮著剛抓到的溪魚的魚鱗,開膛破肚。她找來一根十分粗壯的木頭,將木頭裏麵掏空,把洗淨的溪魚放了進去,木頭的外層啪嗒一糊,糊上了厚厚一層黃泥,卷成一顆泥球,扔進了火堆之中。


    她跑到溪邊將滿手汙泥洗淨,又去找來一小捆枯樹枝,就著石頭當板凳,往火堆裏扔著樹枝,拿著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邊攪動著那顆泥球,火堆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諸葛瀟瀟無聊至極,開始哼著小曲:“這是一個多美麗又遺憾的世界,我們就這樣抱著,笑著還流著淚,我從遠方趕來,赴你一麵之約,癡迷留戀人間……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刹那火焰……我在這裏啊,就在這裏啊,驚鴻一般短暫,如夏花一樣絢爛……”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在寂靜的月夜中傳得很遠,也傳進了慕傾天的耳中。


    是諸葛的聲音!


    閉著眼的慕傾天心中一震,更是運起靈力直接衝破了穴道——


    “唔。”穴道被衝破的瞬間,慕傾天的嘴角霎時蔓延出血液。她猛地睜眼,站起,身形一動瞬時往洞口掠出——


    洞外山澗,諸葛瀟瀟哼著小曲,搓著小手砸開了外麵黃泥已經被烤幹的泥團,挖開那枯木,霎時一陣魚香傳出——


    “呀呀,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我果然是生活小能手啊。”諸葛瀟瀟將魚肉分開,手抓起就往口中送,幸福感爆棚。


    正當她撕這魚肉,塞得腮幫子都鼓鼓的,眼前突然一片人影閃過,立在她的麵前。諸葛瀟瀟眼都瞪大了,張開口模糊不清的聲音傳出:“你你你……姐妹兒,你咋在這裏?”她轉頭看了看四下,疑惑地問,“你男人呢?”


    “諸葛,快,跟我去找他——”慕傾天沒有多待,說著話,身形已經淩在半空。


    “哦哦,好。”諸葛瀟瀟擦了下嘴巴,跑到小溪邊用溪水衝了下滿手油漬,身形一動便追隨著慕傾天身影快速掠去。


    “我說姐妹兒,你這是咋了?一路吐血?”諸葛瀟瀟看到慕傾天嘴角的血色一直不斷,眼睛都直了,在空中邊飛行著邊不斷轉頭問道。


    “無妨。”慕傾天淡淡迴答,她的神情覆上了冰霜,臉上浮現著名為擔憂的表情。


    慕傾天一直運著靈宗境八重天的靈力極速往前衝著,而諸葛瀟瀟也每次都能跟上她的步伐。此時她沒有心思去了解諸葛瀟瀟的修為到底有多深,她隻是一心想著:快點快點,再快點!皇甫翊,你要堅持住,等我來。


    月夜下,密林前,黃沙地。


    皇甫翊斂眉盯著眼前六個臉帶銀邊麵具,身著勁裝的男子,嘴角勾起,笑道:“沒想到,晉陽王為了阻止我迴雲都,竟然動用了他的貼身近衛十三騎,殺我一人,竟然也舍得派出六人,真是勢在必得啊。”


    “太子殿下,當下屬的忠人之事,你要怨,就怨你生不逢時,生錯了地方!”其中一人對著皇甫翊拱手作揖,身音粗獷,“你今日若是交出虎符,倒還能留你個全屍,我們願意送你的屍體迴雲都,若是不願交出虎符,那你的命隻好交代在這裏了。若你死了,王爺有沒有得到虎符,也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是麽?”白影一閃,快如流光,先前一直說話的皇甫翊,突然動了。他身子一掠便到了其中一人麵前,腳一踢帶著猛烈的罡風以及靈力雷電,刹那間便將毫無防備的男子的頭顱直接割下,霎時漫天都是噴出的血雨,撲漱漱地落了其他同伴一身。


    未戰先折一人,這太子不可小覷!


    剩下的五人目光流轉,若有所思的注視著皇甫翊,他剛才用什麽手法殺人,他們也沒看出來,那感覺,竟然不像是武功也不像招法,卻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


    皇甫翊師從蓬萊第一人釋音上尊,那釋音上尊的招法風格,太行大陸上無人能出其左右,非正非邪,光明處華彩萬丈,詭異處落血無聲。他雖然收徒無數,能盡得他真傳的也就隻有皇甫翊一人。


    而皇甫翊這一手,伐將伐心,奪神奪誌,正是兵家上謀,玩的就是心理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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