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住下來,慕傾天已經和於家人混熟,通過這幾天的查訪,從瀚城的老人口中了解到,當年父親失蹤落崖的地方便是在蒼拓之巔。


    蒼拓山裏雖然大多荒地,可這蒼拓之巔卻是個特殊的所在。在那裏,四周陰暗潮濕,長著奇形怪狀的植物,也生活著許多異獸,聽聞蒼拓之巔在蒼拓山的最深處,巔頂就是個火山口,下麵是滾著濃濃岩漿的萬丈深淵。從沒有人去過,即便曾有人到達過,也再也沒有出來。


    打探清楚後,慕傾天打算隻身硬闖蒼拓之巔。幾人與於家老漢道了別,於亭湛也與家人告了別,一起出了瀚城迴到軍中。


    可幾人不知道的是,他們一離開於家,於家便遭了殃。


    於家大門被幾個兇神惡煞的蠻族人踢破,驚出了於家眾人紛紛從屋裏跑出來,不多時,於家有哭叫之聲傳出,尖利而淒厲,隨即翻箱倒櫃聲,人體撞上桌椅等物的沉悶之聲,狂笑聲叱罵聲,女人尖叫孩子驚哭之聲一連響起,鬧嚷得不可開交!


    四麵的鄰居凝神聽著,都露出了同情和憤怒的神色,然而憤怒過後,卻都匆匆趕緊關緊了自己的屋門。


    滿街的蠻族人在狂笑,有人順手抓過一家沽酒鋪子的酒壺,咕嘟嘟一陣猛灌,喝了一半將酒壺啪的砸在那於家房頂上,大笑:“燒!燒!”


    更多人仿佛被這一聲驚醒般,捋著衣袖圍攏來,興奮得手舞足蹈,唿聲如潮。


    “燒!燒!燒!”


    裏屋,於家老漢一把扯過自家小子於亭江,衝著他大喊:“快去!快去城外找你弟弟!”說罷,便敲開家裏的土牆,一把將於亭江塞了出去!


    “爹!爹!”土牆外的於亭江拍著已經關閉的土牆機關門,大喊著,眼中帶淚,臉上焦急,他胡亂地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擦去,粗著嗓子喊到,“我這就去叫人,你們等我!”


    土牆內,沒有人迴應。


    於亭江跌跌撞撞地往通向城外的小路上奔去,心裏焦急擔憂,沒跑兩步便摔了個狗啃泥,他一骨碌起身,再次狂奔,嘴上大喊著:“你們等我!等我!”焦急的聲音響徹在荒外無人之處,久久未得迴應。


    城外,慕傾天等人整裝待發,身邊隻帶領了璃月以及慕無名,而那高貴的三皇子赫連允,竟巴巴地貼了上來,死活要跟。那於亭湛留在大軍當中,跟隨著慕家軍副將駐守在原地。慕傾天等人計劃,此次先去探探虛實,慢則五天,快則三天,她們便會迴來。


    “亭湛!於亭湛!”忽然,在城門口處跑來一個人影,渾身上下髒兮兮的看不清長相,嘴巴一張一合,口裏大喊著於亭湛的名字。


    “哥?”於亭湛眼尖的,立馬跑上前去,看著於亭江的一身狼狽樣,趕緊問道,“咋地啦?把自己搞成這樣?”


    “趕緊的,趕緊的!俺們家被人燒了!”於亭江被於亭湛扶著,氣喘籲籲道。


    “怎麽了?”慕傾天策馬前來,問道。


    “你們走後,蠻族人直接來到家裏,進去就是一陣哄搶破壞,如今還把俺家給燒了!”於亭江心裏焦急,談話間手舞足蹈。


    “燒了?那爹呢?”於亭湛急了。


    “亭湛,你快迴去看看吧,你嫂子還大著肚子呢,不能受到驚嚇呀!”於亭江急道。


    “我……”於亭湛轉身看向慕傾天,“主帥?”


    “去吧,我跟你一起去。”慕傾天心裏疑惑,總感覺於家被燒跟她有關係。


    策馬剛走出一步,一旁的赫連允策馬立在她身側,沉聲道:“看來,咱們一路打壓蠻族人,硬逼他們退至烏山,如今可算是記恨上了。蠻族人一向眥睚必報,他們覺得他們那高貴桀驁不羈的血統需要經過鬥爭的洗禮,來奉祭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明。這個種族,一向尚武,好鬥而又驕傲得幾近變態,在他們眼中,一點小事都可以成為流血械鬥的借口,他們對於比他們強大的對手,隻會暫時臣服,卻不會忠誠。咱們這次住在於家,肯定被他們盯上,你不要插手,於家如果被燒了,咱們幫襯點銀子另尋住處就是,這城中蠻族人勢大,正愁沒有挑釁起事的由頭,你不要惹事。”


    慕傾天沉默,半晌道:“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我行事第一準則,當無愧於心,不可違心。”


    赫連允出神凝視著慕傾天,少女身姿坐在馬背上立的筆直,長風從她發間掠過,將言語的錚錚之音更遠的傳開去,那些屬於熱血屬於執著屬於信念的堅剛字眼,一次次如利錐,敲破世俗寒冷的藩籬,透過明亮的天光。他眼神如琉璃光華流轉,半晌一笑,淡淡道:“但望有朝一日你莫要後悔。”


    慕傾天淺笑,單手掠掠鬢發,望向一直沉默注視著她的於亭湛,忽而一笑側首對赫連允道:“放心,我不是那種不舍得殺人的人,該殺的,我一個都不放過。”


    “駕!”


    少女策馬奔騰,於亭湛也從軍隊裏扯出兩匹戰馬,手中韁繩一把扔給於亭江,嗖的一聲翻身上馬:“走!”


    霎時,塵土飛揚,三抹人影很快消失在視野中,赫連允靜靜地看著那遠去的嬌小身姿,眼中意味不明。


    三人策馬奔進長街,轟然一聲,身後突然飛過一扇門板,重重砸落在街心,激起漫天灰塵。


    慕傾天迴身看見半幅門扇歪歪斜斜的掛在門洞裏,像缺了牙的黑洞洞的嘴,那是於家的門!


    門洞裏爬出衣衫帶血的於家老漢的兒媳婦,艱難地挪動著身子,一次次的想爬過門檻,卻一次次因為力氣不足撲倒,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一群看好戲的蠻族人,抱臂冷冷的看著。


    一個身材高大的蠻族人,緊抿著唇,倒提彎刀,彎刀上猶自滴血,在地上蜿蜒出一路如蛇的血線。他一步步跟在地上蠕動的婦人身後,每行一步手中彎刀便輕輕一挑,哧啦一聲挑破婦人身上衣服。


    在馬背上的於亭江一看,眼中頓時縮成金針麥芒,他骨碌一下跳下馬,口中嘶吼著如同發了瘋的猛獸朝那蠻族人身上撞去:“不要動我的孩子!”


    那婦人衣服碎片如蝴蝶不斷飛舞,隨著婦人艱難掙紮的前行,她身上衣服碎裂的地方越來越多,露出的肌膚也越來越多,那一點點閃耀的雪色,襯著地上零落的衣襟和鮮血,她那腹部高高隆起,孩子已將足月,她拚命護著肚子,艱難地在地上爬行,怕傷著孩子,她不敢臉朝下爬,隻得仰麵朝天艱難的拖動著身體,一寸寸挪移。


    隻一會兒,婦人衣衫盡碎,看得見裸露的肚腹上因為懷孕後期浮現的淡淡青筋。


    “該死!”慕傾天眼中燃火,腳踏馬背直接飛落在地。手中靈力化成靈氣薄刃,刷的一聲結果了那蠻族人的性命。


    於亭湛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衝向那群看戲的蠻族人,從蠻人手中奪過一把彎刀,哧的一聲結果了一名蠻人的性命,他臉上憤怒的神情扭曲著,口中碎了一聲:“欺人太甚!”


    滿街寂然,所有人都在盯著這策馬而來的少女,隻見她一身紅衣,風吹氣她鬢角微垂的發絲,她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燒,又似乎成了冰霜。


    “主神在上!哪裏來的找死的臭丫頭!”那四周的蠻族人怒吼,赤手空拳地撲了上來,拳風猛烈。迎上蠻人驚愕和閃爍著兇光的眼睛,慕傾天眼中冷冽成冰:“找死!”


    慕傾天冷笑,負手,跨出了一步。靈師境六重天的偉力隨著她一步跨出,而在她的腳下旋轉成一團靈力漩渦,速度越來越快,猛的化成龍形,憑空躍起,衝著那群蠻族人直撞而去。這是她自從融合了洛家與慕家功法後所獨創的靈龍。


    靈龍穿過那些蠻族人的身體,下一刻,那些蠻族人的皮膚表麵紛紛出現裂痕,不多時,直接炸裂,血肉橫飛。


    驚得四周的人一陣尖叫,看向慕傾天的眼神中帶著驚悚與疏離。


    滅殺蠻人,慕傾天的手段太過血腥。她轉身去扶起於亭江的媳婦,那已經驚呆了的婦女竟一縮一縮的,十分抗拒她的接觸,似乎她是洪水猛獸,下一秒就能把她吞噬。


    慕傾天見此,沒有表露過多的情感,隻是微微斂眉,便起身退開兩步,手中結印化出一朵雷雲,驚雷瞬間劈下,劈在那些血肉上,火苗迅速燒化,風一吹,雷雲散去,血肉成灰,隻留下一片片焦黑的印子。


    她翻身上馬,看向城門處,喃喃道:“眾生相……”


    於家老漢和於亭江連滾帶爬的衝過來,滿臉是淚的扶起自家媳婦,又連連感激的朝慕傾天作揖,慕傾天擺擺手,看著於亭湛道:“這裏不能住人了,帶上你的家人,跟我去城外。”


    “主帥……”於亭湛怔怔的,看了眼那麵露驚慌,眼帶驚悚的自家嫂子,心裏也不是滋味,瀚城內蠻族人眾多,為了保他一家平安,她寧願將於家老幼帶到軍營。


    而自家嫂子呢,或許在她眼中看來,隻道主帥殺人殘忍,卻不知她的內心極善的。以她如今的境界,就算將瀚城中的蠻人屠殺殆盡也不費她一點力氣,可她並沒有這麽做。受了她幫助的人,不應該去指責她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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