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甜甜在病房的門外徘徊了很久,在進與不進之見猶豫,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蔣翔安一直對她是照顧有加,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去探望他的病情是應該的。可是,隻要一想到她對蔣蔚然做過的種種,以及她一開始接觸他們這一家人的時候動機並不單純。她就沒有了進去的勇氣。


    從蔣蔚然不在了以後,趙甜甜再也沒有到過蔣蔚然的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怕觸景生情,想起傷心難過的事情來,因為凡是每個熟悉她和蔣蔚然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感情勝似親姐妹。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是為了什麽才不去踏進蔣蔚然家門半步的。


    深深的內疚已經隨著時間的消逝慢慢被淡忘,趙甜甜不想再主動去記起這件事情。


    逃避是對自己的寬宥,這於趙甜甜而言非常的重要。


    趙甜甜就這麽站在門外,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立即隔著木門聽到了一個劇烈咳嗽的蒼老的聲音。


    趙甜甜猛然後退,就像是耳朵被門板上的東西刺到了一樣。


    “為什麽不進去?”趙甜甜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趙甜甜一轉身就看到了一身警服的歐陽鬆。


    從蔣蔚然去了之後,蔣翔安的身體每況愈下,也是他的徒弟歐陽鬆在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歐陽鬆說:“前幾天師傅還念叨你呢,說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今天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他吧。”


    雖然歐陽鬆一直對趙甜甜的印象不是很好,總覺得她身上的陰氣太重。但是,畢竟是蔣蔚然的好姐妹,蔣蔚然又已經不在了,衝著這些也是應該禮讓三分的。


    趙甜甜不言語,點點頭。隨著歐陽鬆走進病房。


    病床上的蔣翔安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生氣,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蔣翔安的身上,顯得更加的灰白,更加的了無生氣。蔣翔安躺在那裏不動,就像死了一般。趙甜甜心裏那根最柔軟的弦還是被眼前看到的場景觸動了,她流出了眼淚。


    她幾乎是撲到蔣翔安的床邊的,握起他如枯樹枝椏一般的手,輕聲唿喚:“蔣伯伯,我是甜甜,我來看你了!”


    蔣翔安聞聲睜開眼睛,剛剛睜開的刹那,就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聲,整個人突然就想被人抽了筋骨一般,顫抖著縮成一團。


    曾經馳騁疆場,經曆槍林彈雨,鐵一般的漢子竟然敗給了病魔。或者說是敗給了自己的心,蔣毅走了之後,蔣翔安雖然很難過,但是身邊還有一個蔣蔚然,且,蔣毅最起碼是死在了戰場上,戎馬一生的蔣翔安能接受蔣毅這樣的死法。但是蔣蔚然的死就不一樣了,她之所以會出事完全是因為歹人的打擊報複。


    蔣翔安一直很愧疚,是自己連累了蔣蔚然。作為一個父親,他接受不了蔣蔚然這樣的死法,死不見屍的。


    早年喪母,中年喪妻,晚年喪子,人生最痛苦的三件事都被他趕上了。而且,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他要承受兩迴。即使再是鐵打的漢子也會被擊垮的。


    劇烈的咳嗽總算短暫的過去了,蔣翔安睜開雙眼,渾濁的眼球透著灰黃的色彩,他喘息著說:“甜甜放學了,小然怎麽沒有和你一起來,她是不是又貪玩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趙甜甜看向歐陽鬆,她簡直就不敢相信,蔣翔安已經病到了如此的程度。


    歐陽鬆衝趙甜甜使眼色,讓她順著蔣翔安的話往下說。


    趙甜甜會意,說:“蔚然在放學的路上看到一件很好看的裙子,她非要買下來,結果被人定去了,蔚然不死心,就跟著人家非要高價買迴來不可。”


    趙甜甜說的聲色並茂,無比的真實。這其實並不是她杜撰出來的,而是真實的發生過的事情。後來蔣蔚然高價買迴來這條裙子以後就送給了她,而蔣蔚然一次也沒有穿過,雖然趙甜甜知道蔣蔚然也喜歡這條裙子,但是她仍舊裝作不知道。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蔣蔚然的好意,並自私到誰都不能碰的地步。


    現在想來,蔣蔚然那個時候真的好傻,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知道去守護。


    趙甜甜站在自己的角度是理解不了蔣蔚然的所思和所想的,在蔣蔚然看來,所有的物質都沒有情感來的重要。她當趙甜甜是最好的姐妹,就願意為她掏心掏肺,隻要不是不能讓的東西,她都願意讓給趙甜甜。


    也是蔣蔚然的善良為自己埋下了無窮的後患,才導致被人害死了仍不自知。


    “這孩子就是不懂事,人家都買走了,要迴來幹什麽,豈不是又要奪人所愛了!”蔣翔安看著窗外嘮叨著。


    剛剛說完這一句話,蔣翔安又開始新一輪更加猛烈的咳嗽。


    看著蔣翔安被病痛折磨成這個樣子,趙甜甜想到了自己那很多年都沒有見過麵的母親了,在安文的照料下,趙甜甜料定她也不會生活的多好,現在是不是也像蔣翔安一樣飽受著病痛的折磨?蔣翔安這裏的醫療條件還是好的,也不能與病魔抗衡,何況她的母親!


    “蔚然一直很懂事,是您錯怪了她,她買那條裙子都是因為我喜歡,我知道她這麽做是因為我,你就不要怪她了。”這是趙甜甜在那件事情發生許多年後,正視這件事情的時候說出的內心的,最真誠的話。


    縱然蔣蔚然已經沒有辦法聽見,但是,她還是要說,隻當為自己尋求一份解脫。


    蔣翔安在咳完之後深深地歎了口氣,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窗外,然後又飄向很遠的上空,仿佛要在哪裏找尋著什麽。


    “你說我要是去了那裏,小毅和小然會不會管我叫爸爸,他們還會認得我嗎?”蔣翔安好像又突然清醒了,說出來的話竟與現在的境況很接近。


    趙甜甜的眼淚如洪水決了堤一般,嘩嘩地往下流。這次的她是真誠的,所流的眼淚也是真誠的。


    就蔣翔安目前的狀況而言,蔣翔安應該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記憶一直停留在蔣翔安是精神矍鑠的階段的趙甜甜,心裏因著蔣翔安的一句話,一下子就空了,連帶著所有的關於蔣翔安的美好迴憶也都失去了一般,她難過,卻不能具體到用形式表達出來。


    記憶被掏空的感覺,竟是這樣的無助與恐懼。


    在她經過的十幾年,已經要變成了空白,蔣翔安的離去將是這迴憶畫上句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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