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曜一直到被高大個錦國人送出驛館,這才明白原來他剛才給錦國的兵馬大元帥看了病。


    拓跋暉的大名,即便是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上官曜也有所耳聞。


    那可是個戰場上的修羅呢!


    那人的手中攥著多少夏國兒郎的生命和鮮血,要不是因為和談,此刻就該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怪不得離那個人三丈之外,還能聞到那股血腥氣。


    他一定殺過不少人。


    殺人對他來說一定是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吧?


    上官曜有些後怕地搖搖頭,還好,那個人沒有刻意為難他,診過脈後就放他迴家了。


    至於拓跋暉有什麽病?


    他身體健壯如牛,哪裏能有什麽病?


    就算有,一定也是因為殺了太多的夏國人,如今到了夏國的土地上,心感不安罷了。


    上官曜秉承著醫者仁心仁術的原則,雖然萬般不願,卻也還是給拓跋暉開了安神的『藥』。


    他無法忘記,臨走時,拓跋暉深邃陰沉的眼眸注視著他,“此等小病,某不欲人盡皆知,讓貴國皇帝知道了徒惹掛心。”


    言下之意,這是私下的求診,不讓上官曜說出去。


    上官曜雖然是個老實人,但是他不傻呀。


    拓跋暉若是得了什麽大病,陛下才不會掛心呢,陛下開心還來不及。


    也就是那個人壓根沒病,他覺得也沒啥上報的必要,所以便答應了——拓跋暉那兇狠得彷佛隨時都能吃人的眼神也容不得他不答應啊!


    不過,作為迴報,拓跋暉給的診金倒是蠻豐厚的,足足有兩錠黃金。


    上官曜站在驛館門前的大街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懷中沉甸甸的金子,心裏卻在想下次若是再和楚二小姐去遊船,那船資可再不能讓人家女孩子掏了……


    在上官曜眼中一直沒有姓名的這位高個子的錦國男子,正是拓跋暉的貼身侍衛展延。


    他送走了上官曜,便立刻迴轉向拓跋暉複命,“已經暗中派人保護……太醫迴府了。”


    拓跋暉點了點頭,素來冷淡毫無表情的麵容竟有些憂愁,“唉,萬沒有想到我桀驁不馴的拓跋氏好漢,居然被養成了如此……”


    喜歡鑽研醫術沒什麽不好,但怎麽也得去當個軍醫,而不是被關在宮城之內,給那些女人治病。


    他可是打聽清楚了,上官曜這陣子剛治好了永安縣主的『婦』科疾病,今日幫人家老蚌生珠,懷上了孩子……


    若非如此,他可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再出手,免得夜長夢多失手。


    展延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問道,“主上,您確認這位真的就是……嗎?”


    拓跋暉點點頭,“根據太後留下的線索,他的年齡樣貌以及背後的胎記,應當就是了。”


    他頓了頓,“再說,他姓上官。那可是太後娘家的姓氏。”


    曜,日出有曜。


    日月金土水火土,皆為曜。


    若非那樣貴重的身份,誰配得上叫這個名字?


    還有那個絡子……卻是太後親手所打無疑。


    若不是沒有人想到這孩子當年居然會流落夏國,恐怕早就被暗殺他的人找了過來了。


    這也是拓跋暉急著要將人帶迴去的原因。


    如今兩國和談,不久之後,就會恢複往來貿易。


    那些人遲早會知道上官曜的存在。


    他必須要在他們察覺之前,就將人帶迴錦國,做實身份,以圖未來。


    既然是拓跋暉確認過的,展延自然深信不疑。


    他想了想問道,“那主上有沒有想到應該如何將那位帶迴大錦的方法?”


    拓跋暉看了他一眼,“夏國皇帝不是親自為我們安排了好了嗎?”


    展延想了想,有些驚訝地問道,“莫非是……和親?”


    烏雅郡主會留在夏國和親。


    但夏國皇帝也必須要交出自己的誠意。


    此次雖然是錦國先提出的和談,但也並不是因為在戰場上與夏國相距甚遠不敵,隻不過是不想要兩敗俱傷,反讓邊境的盛國和墨國趁機擴張。


    兩國之間的這場仗,打得太久了,也是時候需要得到休生養息。


    所以,錦國才會首先提出和談。


    而這,應該也正中夏國皇帝的下懷。


    和平才能誕盛世,戰『亂』太久,隻讓生靈塗炭,讓百姓流離失所,讓經濟頹靡不振。


    所以,按照合約,夏國皇帝也會派出和親錦國的貴女。


    展延拍了拍大手,“對呀,那位可以混在隨嫁隊伍中!”


    不,不是混。


    是光明正大地成為隨嫁的太醫。


    等到了錦國,水土不服死個把人算什麽?


    上官太醫死了,那位卻能以他真正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的麵前。


    這是不被夏國皇帝發現最好的法子。


    展延接著問道,“主上,那您對和親的人選有什麽想法嗎?”


    這次離開王庭之時,皇帝囑咐的和親人選,除了烏雅郡主之外,便是拓跋暉了。


    拓跋暉除了是錦國的兵馬大元帥,也是錦國皇室的重要人物。


    如今的錦國皇帝叫拓跋春,並不是先帝拓跋奇元的親生子。


    二十年前,如今的錦國太後,當年的皇後原本有一嫡子,卻被歹人暗害。


    而後先帝一直無出,七王爺鼓動朝臣讓皇後將他的兒子拓跋春過繼在膝下。


    說是兒子,但拓跋春的年齡與太後相仿。


    但當時先帝已經病倒,無力再為皇後撐腰,甚至沒有能力反對這個提議。


    不久之後先帝病死,拓跋春繼位。


    而拓跋暉,乃是拓跋奇元的胞弟。


    在先帝心中,就算自己的兒子不能登基,本也輪不到七王爺之子繼承帝位,因為他還有胞弟。


    但當時拓跋暉年齡還小,七王爺勢大,他與太後處處受製,隻能任人欺淩。


    一直到他在戰場上闖出了修羅的名號,局勢才略微好轉。


    尤其是這幾年來,兵權牢牢掌握在拓跋暉手上,太後的娘家上官氏又有起複之望。


    拓跋春雖然當了皇帝,但卻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


    所以,這次和談,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機會。


    若是拓跋暉娶了夏國女子為妻,那麽首先就斷了妻族聯姻錦國貴族的機會,也能削弱元老對拓跋暉的信任感。


    將來若是兩國有個風吹草動,拓跋暉必然要成砧板上的肉,處處受製。


    這心思直白膚淺,拓跋暉又如何不懂呢?


    他的目光微微一深,“展延,若是我娶了楚家的女人,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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