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楠迴京述職,蔣家人瞧著他穩重不少,便想著在六部疏通一下,讓他留在京中。


    隻是這個少年郎如今也學會了說不,當即表示還是先想去外頭曆練。


    蔣檸和蔣家老太爺自然是欣慰的。


    蔣楠也算主支這一輩裏最為出息的郎君了,他的意思爺兒們自然是要聽在心裏的。


    隻是,賀家的姑娘從十四歲也是一直等到了十九歲,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的。


    然而蔣楠麵對這個癡情女子,也不過溫柔的拒絕。


    就似當初灼華拒絕他一般,半點沒有拖泥帶水。


    蔣邵氏眼睛都要哭瞎了,這個少年郎隻是溫柔的安撫著,卻是半分不肯動搖。待新的任命書下來,便又匆匆離開。


    這一走,便又要是三年之久。


    賀家的姑娘氣的急了,傷懷的狠了,無處發泄,在四公主孩子滿月宴遇上灼華的時候免不得一頓譏諷咒罵,諷刺她糾纏蔣楠不肯放手。


    灼華懶得跟這種失禮的女子說話。


    賀家夫人攔不住,隻能不斷賠禮道歉。


    不過徐大人卻是不肯妻子平白受人家欺負的,淡淡一句迴了過去:就你如此,確實還不配與我家夫人相提並論,蔣楠不肯娶你,倒也挺明智的。


    在場眾人皆是目瞪口呆,心道:沒想到,這個徐悅的嘴巴還挺毒的。


    其實徐大人心底還是有些不大高興了,這個情敵似乎有些太深情了。


    這麽多年了還惦記著,真是氣人!氣人的很!


    可偏偏人家什麽都不做,就是等著而已,他倒是在人家麵前狠狠秀了一把恩愛,當眾親吻這種事情都做出來了。


    偏偏人家也不在意。


    還在他耳邊念了首情詩。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結你個大頭鬼!


    到最後,盡管徐大人在心中獨個兒刀光劍影,麵上還得保持溫和的微笑,以表達對妻子的愛重與信任。


    灼華:“……”這個醋精是誰?我不認得!


    然後,在看到南宮翁主笑盈盈靠近過來的時候。


    徐大人又溫柔又不客氣的表示:這位姑娘,請你離我遠一點。


    末了,又去老婆麵前討賞:我乖不乖?


    灼華笑著摸摸他的臉頰:“好乖。”


    眾人:“……”這畫麵、詭異的和諧。


    皇帝壽誕過去不久,衛美人因為風寒用錯了藥,損了一副清泠嗓子。


    好在她的手還能彈琵琶,偶爾皇帝還是招幸或是讓她彈上一曲。


    衛美人雖是新人入宮不足一年,到底也是有些心機的。


    她不忿莫名其妙損了嗓子,便收買了打掃延慶殿錢長街的兩個小太監,讓他們狀似無意的皇帝下朝迴宮的路上提一嘴“當年鄭嬪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被華陽殿下當羞辱當眾裸足跳舞”的事情。


    好讓皇帝聽到後懷疑了華陽殿下是因為她一句“兼祧”,而起了毒害之心。


    隻是結果不盡如人意。


    話落到了皇帝的耳朵裏,皇帝懷沒懷疑華陽殿下沒人知道,隻是那兩個小太監被秦宵扔進了慎刑司,一頓板子下去,便什麽都招了。


    於是衛美人得到了清霜姑姑親自執行的二十個耳光。


    然而她那一手琵琶宮裏無人能比,皇帝處理政務的閑暇之餘偶爾還是會想起,招了去彈一曲。


    人美嘴甜能說,又是低賤的出身,慣能伏低求饒,又有著許多討好男人的小心思,漸漸也有了複寵的意思。


    然後,在每一日向皇後請安迴宮的路上踩到了鬆動的鵝卵石,又摔斷了手臂,便是連半夜琵琶纏綿的調子也彈不成了。


    宮鬥,這種新人到底,還是不比淑妃這種狠辣老手的。


    聽到淑妃傳出來的消息,灼華拈花一笑,睚眥必報,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動聽的詞兒呢!


    “還有空管那種小角色。”李郯有些服了她的淡定,一把拽走了她手中的石榴花,“笑笑笑,你還笑的出來。”


    “那南宮璃,徐悅上衙她跟著,辦案她也纏著。上一迴去北平辦差來來迴迴一個月,日日相對,偏她還是個厲害的,辦案時還幫上了忙,如今鎮撫司裏可是不少人都覺得她好來著,你還能若無其事的。”


    灼華側首:“所以呢?”


    李郯眉梢吊起:“你真是一點都不擔心麽?”


    清晨的朝陽裏,坐在青山院園子,看著一樹樹的火紅石榴花,迎風熱烈,恍惚出的紅暈落在一身白衣的灼華身上,說不出的婉約溫柔。


    鬢邊的青玉流蘇簌簌泠泠,灼華淺淡道:“擔心啊,可擔心又如何?讓我也如她一般不分場合的去黏著他,好表現的我是多麽在意他麽?”


    她漫漫一笑,“我做不到。我若真如此,便也說明,我的自信和驕傲已經消弭在了懷疑與不安裏。”


    李郯雖是風風火火的性子,細一想若是自己遇上這樣的事情,應該會恨會傷懷,但身為皇女的驕傲,大抵也是不會容許她去做那癡纏落淚的女子。


    默默看了她許久,終也是淡然了下來,又忍不住歎道:“烈女怕纏郎。男子一樣經不住美人的糾纏。”


    灼華的神色平淡極了,便如九月裏橙黃陽光下的湖麵,透著一股溫和的暖色,“便當是對我與他的考驗吧。人生還長,若是剛開始就經不住考驗,索性各自安好,倒也罷了。”


    李郯辣手摧花,揪了一把石榴花下來,花朵的汁液染紅了她青蔥似的手。


    她倒也不在意,還在花瓣上細細揉捏,把揉出來的汁液擦在了指甲上,粉嫩的指甲上多了一層鮮潤的紅,稱的素手愈加白嫩鮮活,十分好看。


    聽到和離二字,李郯抬了眼,眸中如雨後沾了水氣的空氣,有些濕黏:“蔣韻與九哥是青梅竹馬的情意,當初的兩年也是何等恣意風光,多少貴女羨慕不已,如今落在了妻妾之爭裏,哪怕九哥依舊最寵愛她,到底是不一樣了。與咱們相處時總是多了幾分寡歡。”


    蔣韻和李勉這一對,在前世裏也算很好了。


    至少從頭至尾,哪怕別的皇子再是爭奪,她們都是置身事外著,最後李彧繼位,李勉也安享富貴。


    灼華歎笑了一聲,各人有各人的路,勸慰也是無用,隻道:“你我,共勉吧!”


    李郯笑了笑,“那你好歹也做些什麽吧?我讓也學著些。”


    天光從樹枝間流淌而下,似星子一般明亮,落在了她的眼裏,覆了一層明媚的光華在她的眼底。


    灼華懶懶的一抬眉,“你怎知我什麽都沒做?”


    話說,她在該努力的地方還是很努力的。


    李郯皺眉思忖了半晌,壞笑道:“變壞了變壞了哦!”


    朝露晶瑩剔透的掛在樹梢花瓣,欲落不落著,映著漸起的夏日陽光反射著耀眼的光芒,點綴著嫣紅如火的石榴花更是嬌豔無比。


    在日頭攀上高空的時候,露珠漸漸消散而去,悄無聲息。


    多坐了會兒便覺得悶熱起來。


    靜月笑吟吟的過來,一福身道:“公主,屋子裏已經置了冰了,外頭日頭大了,小心沾了暑氣,不如迴去吃一盞梅子湯去去熱吧!”


    灼華應了一聲“也好”,卻在站起的一瞬,心尖刺痛,頓時麵色如紙的軟了腳步。


    靜月靠的進急急上前扶住,觸手竟是滾燙,急道:“快去請盛老先生。”


    倚樓腳步亂了幾步,趕緊奔了出去。


    “怎麽迴事?”


    李郯瞧她神色極差,滿麵尋不到一絲血色,不過幾息的功夫麵上、頸項間已經全是冷汗了。


    驚了一下,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不是、不是前一刻還好好的麽?還能走麽?”


    灼華聲音微弱,沒說一句便似穿心般痛,半伏半靠在靜月的肩上,滿樹的紅色花朵也無法在她麵上映出半分血色,“別喊,背我、迴去。”


    聽風背起灼華便快步迴了鶴雲居。


    原是想瞞著的,隻是她是從園子裏被背迴去的,一路見到的丫鬟婆子不少。


    沒一會兒太夫人和邵氏也匆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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