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悅不錯眼的盯著她,眸中流光緩緩聚起,又怦然散開,染在麵上,冷然的神色漸次柔軟了起來。


    灼華摸摸他的臉頰,忽然發覺,他高興的時候,她也很高興呢!“看見你,我高興,同你在一處,我高興。”


    徐悅坐在床沿,握著她的手放在心口,緩緩閉上了眸子。


    睡著了。


    聽著裏頭沒什麽動靜了,倚樓掀了帳簾進去迴話。


    灼華扶著徐悅躺下,蓋上薄被,“哪裏來的?”


    倚樓擰了擰眉,小心看著灼華的神色,迴道:“梅家六年前失蹤的女兒。”


    “梅家?”灼華一時沒想起來是哪個梅家。


    倚樓的嘴角抽了抽,“姑爺第三任、未婚妻。”


    灼華微訝,“不是遇上山賊死了麽?”


    好吧,顯然沒死,大抵還有想讓徐悅給個交代的意思了。


    之前毫無征兆,梅家也沒有提起,人卻突然出現了,大約是有人在裏頭出力了。


    “跟著誰來的?”


    “沒問出來。”倚樓默了默,又道,“那個姑娘的家裏也是來了的,說話很是厲害,方才叫嚷著要請陛下做主,怕是,這會子已經鬧起來了。”


    果不其然,沒一盞茶的功夫,李郯便急匆匆的過來了,“怎麽就冒出個梅家女來了!”


    薑敏一臉緊張的跟在身後,哪還見得往日殺手般冷肅神色,“你走慢些。”


    灼華一看,笑了起來,“有了?”


    李郯揮揮手,急道:“你別管我有沒有了,還是管管那個什麽梅家女吧!搞不好你就要多個好妹妹了!”


    “好妹妹?”灼華淡淡挑眉,一派氣定神閑,“怕他徐悅無福消受。”


    李郯見她如此淡定,倒也平靜下來了,“有主意了?”


    “待會兒你幫我個忙。往她的……”灼華招了李郯在耳邊說了幾句,末了,又道,“這事兒,讓陛下知道。防著一手,若真往那處算計,咱們也算有個人證了。”


    李郯到底是宮裏長大的,一聽便明白了,“我知道了,放心。”


    李郯先去了王帳,沒一會兒江公公便來請了。


    夜裏的山風格外的大,穿過密密的樹林子,帶著幾分唿唿聲,在帳篷之間流竄,就似流言一般。


    眾家或遠或近的聚在王帳前,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見到灼華過來,眼神就都有些怪異,似看戲似憐憫。


    灼華不過淡淡一笑。


    沈禎、魏國公、薑遙、李郯夫婦、周恆和焯華、徐二叔夫婦都在,或站或坐都在右側,左側坐著個美人,手腕上有些紅,隱約還可見指印,身上的衣衫已經換下,青絲未幹披在身後,可憐楚楚,滿目盈淚,欲落不落,隻一眼就叫人忍不住的疼惜。


    灼華心下微歎:徐大人豔福不淺啊!


    再有就是李懷、李彧等人了。


    灼華屈膝一福身,給皇帝請安,“陛下萬安。”


    皇帝微微傾身,招了她在身邊坐下,“徐悅呢?”


    灼華微笑迴道:“醉了,睡下了。”


    皇帝取笑道:“倒真是三杯倒的本事了。”


    李懷掀了掀嘴角,在外人麵前,依舊是一副儒雅模樣,他似微微一歎,“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徐大人竟還睡得著。”


    李銳保持沉默,他可不想參合進這件事裏來。


    “哦?”灼華淡淡一挑眉,“倒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了。”


    “徐悅對我女兒做了什麽,你會不知?方才你明也是在場的。”一旁握著美人手的貴婦人揚高了嗓音,含了顯而易見的不甘與怒意,“郡主是明知故問麽!”


    仿若當真一無所知,灼華含笑問道:“你是誰?你女兒又是誰?”


    那貴婦人恨聲道:“我女兒是徐悅的未婚妻!”


    灼華淡淡‘哦’了一聲,不鹹不淡的又問道:“那麽徐悅究竟對你的女兒做了什麽呢?”


    淑妃虛指了一下那位美人,似尷尬的笑了笑道,“梅姑娘說、方才,徐大人欺辱她了。”


    微微一笑,灼華沒有說話,目光掃過李彧的麵上,倒見一旁的藍氏嘴角微勾,含了冷笑。


    李彧一驚,梅侍郎,是他的人,自然曉得她目色裏的微冷是何含義,想要解釋什麽,可人這樣多,終究什麽都說不出來。


    “郡主難道不該給我梅家一個交代麽!”梅夫人見她不聲不響,好似事情同她無關一般,心中便不大舒服,外頭盛傳徐悅對妻子無微不至、寵愛至極,成婚一年了,卻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明明她擁有的一切本該是屬於她女兒的!“郡主搶了我女兒的位子,如今倒是心安理得了!”


    魏國公神色一沉,看了眼沈禎和皇帝,表明態度道:“郡主是我徐家求娶的!梅夫人慎言!”


    “我女兒難道不是你徐家上門下的聘麽!”梅夫人冷笑:“若是你徐家不肯認我們也不強求,卻要來做這等不知羞恥的事情!”


    “到底也不是徐家讓你女兒失蹤的。我記得當初也是你們梅家自己說她死了的,怎麽,還得讓我們悅哥兒給你女兒守一輩子不成?”徐二夫人淡淡掃了梅夫人一眼,站在灼華的身後道:“你說世子欺辱她,證人呢?”


    灼華看著徐家人如此態度,心下一暖。


    沈灼華出現的太快,徐悅下手也夠無情,旁人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去“發現”什麽,暗處的護衛都叫沈灼華的侍女引走了,哪有什麽證人,隻不過看到女兒一身狼狽而已。


    梅夫人一噎,隻咬牙瞪著徐家人,“難不成我女兒還會拿清譽詆毀他不成!”


    “梅姑娘生的倒是美貌,到底不明不白的失蹤了六年了。”周恆說話總是很能刺人家心窩的,他懶懶散散道:“如今也二十有三了吧!”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一個姑娘家失蹤了六年,清不清白都兩說,二十三的老姑娘了,再美貌也嫁不得什麽好人家了,人家徐悅可是國公府的世子爺,自然比未知的選擇好多了。


    也不知是情急還是有意,梅夫人掀開了女兒的衣袖,露出右臂上的一點朱紅,正是守宮砂了!


    “你莫要胡言!我清清白白……”梅姑娘淒淒哀哀的哭泣,仿若心痛至極的樣子,兩眼一閉癱軟在了母親的懷中。


    李郯一使眼色。


    兩個老嬤嬤快速上前道:“夫人放心,奴婢是禦前伺候的,帶姑娘下去歇一會兒,吃一劑藥,免得傷寒了。”


    兩個都是徐家上門求娶的,隻是一個先定一個先娶,這下子可真是有的鬧了。


    梅夫人跪在皇帝跟前,悲切道:“小女當年墜崖受傷,為一寡居老婦所救,失了記憶,老婦人瞧小女穿著華麗,不敢將她許人,一直好生照料著。那處人跡罕至,並沒有什麽鄰居,更沒有什麽男子!還請陛下做主啊!”


    梅侍郎一臉老父傷懷,將妻子拉了起來,勸道:“此乃家事,咱們迴去解決就是,不可在陛下麵前放肆。”


    梅夫人退到了一邊,眸光掃過人群。


    不知是誰,輕輕一歎,道:“這可真是難了。論身份,梅姑娘定是不好與郡主相提並論的,自然不能郡主給她讓位了。”


    很快就有人接話道:“梅姑娘是梅侍郎的嫡長女,也是名門閨秀,做妾怕也是不能的。”


    戶部右侍郎閆恩的妻子若有所思道:“民間不有平妻的說法麽?”


    灼華緩緩看了她一眼,轉而看向李銳,微微一笑。


    沈禎平緩的瞧了閆恩一眼,繼而看向閆夫人,“閆夫人的主意倒是甚好了。”他雖神色淡淡,言語中的譏諷之意卻明明白白。


    原是被拉來看熱鬧的閆恩楞了一下,迴頭瞪了妻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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