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蕭氏嚇了一跳,伸手去扶她,正好握在了被燙到的地方。


    灼華當真是頭皮發麻。


    二夫人趕緊接走了孩子,忙不迭的道歉,愧疚不已。


    蕭氏又感激又擔憂,紅著眼眶急急的問:“大嫂、大嫂你痛不痛,都怪我不好,我反應太慢了。”


    邵氏扶著灼華坐迴去,無措的站在灼華身邊,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去來,她怎麽都沒想到,灼華會去幫蕭氏擋這一下。


    灼華勉力一笑,“沒事,別緊張。”


    “臉都白了,怎麽會沒事!”太夫人趕緊讓石媽媽扶著她進了次間去,“快去找燙傷膏來。”


    叫了丫頭趕緊去鶴雲居拿幹淨衣裳,再通知徐悅。


    進了次間,石媽媽小心翼翼的替她解了衣裳,右臂被燙了一大片,隱隱已經有水泡起來了,“怎麽這樣嚴重。”


    一旁的女使道:“茶水是剛燒開的,尚且九分燙呢!郡主皮膚嫩著,經不得熱水刺啦。”


    太夫人氣的要命,可也不能怪著不懂事兒的奶娃娃,心裏憋了口氣,雙眼直瞪著抱孩子的邵氏。


    邵氏緊張的看著灼華手臂上的傷,她也沒想著會這樣啊!


    石媽媽給灼華上藥,眼瞧著剛剛還憋著的水泡都鼓了起來,“郡主皮膚嫩,都起了三個指麵兒大小的水泡了。”


    她今日偏穿了件窄袖的衣裙,要看傷勢就得脫下半邊的衣裳,身子半露著,雪白的皮膚上又是吻痕又是咬痕,覺得比起痛,灼華現在更尷尬。


    太夫人見她麵色一陣白一陣紅的,眸光掠過她身上的紅痕,驚了一眼,趕緊讓大夥兒都出去。


    石媽媽上了完了膏子,輕輕掩上衣裳道:“這水泡最快也得三五日才能消下去,這幾日可得小心些,以免發炎感染。”


    徐悅正好進來,似誰都看不見的直奔著妻子過去,麵色倒比灼華還要白一些,蹲在她的身前,輕輕撥開衣裳瞧了一眼,雙目觸及那一片燙紅,下顎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蘊了許久,才道了一句:“痛嗎?”


    灼華瞧著他緊張的神色,心底莫名一舒,緩緩一笑,抬手給他拭了拭額角的薄汗,搖頭道:“沒事了,別擔心。”


    太夫人叫了幾位夫人帶孩子先去午歇一會兒,又讓邵氏先送了蕭氏迴院子。


    四顧堂安靜了下來,徐悅替她除了衣裳,又換上幹淨的,小心翼翼的似乎帶了些顫抖。


    看著徐悅領著她出來,倒是能忍,瞧不出嬌怯怯的樣子,太夫人悵然道:“你倒還肯護著蕭氏了。”


    灼華和煦的笑了笑,“她很好,何況孩子無辜。”


    太夫人慈愛的看著她,拉著她的手拍了拍,沒再說什麽。


    出了四顧堂,徐悅突然彎腰一把將她恆抱起來,灼華一驚下意識的去摟住他的脖子,又蹭到了傷口,瑟縮了一下。


    徐悅一緊張,“又痛了?”


    灼華不好意思的捶了他一下,“你放我下來,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腿。”


    徐悅抿了抿唇,沉沉道:“我不曉得該做些什麽讓你舒服些,叫我抱著吧,仿佛我能幫上些什麽了。”


    灼華微微一笑,“也沒有很痛。”


    徐悅擰眉道:“水泡都起了,怎麽能不痛!”


    “休息幾日也便好了。”灼華拿指頭戳他的臉頰,笑道:“你氣什麽呀,小娃娃又不懂的,你就是在他麵前生氣他也隻當你在唱戲呢!”


    瞧她還笑得出來,徐悅稍稍鬆了口氣。


    從四顧堂到青山院尚有一段距離,徐悅這般抱著她,路上總有下人投來驚訝目光,灼華不必他臉皮厚,總有些難為情,揪了揪他的衣襟,小聲道:“徐悅,你放我下來吧!”


    徐悅低頭看她,眉目清澄間有明媚的光,“我臉皮厚,不怕羞,你怕羞便躲我懷裏。”


    灼華把手伸進他的衣衫裏,狠狠擰了一把。


    徐大人低沉的笑著,“你傷著,我不能碰你,你就來點火,我若獸性大發看你怎麽辦!”


    灼華斜他一眼,摟著他的脖子輕柔婉轉道:“你舍得,你來啊!”


    徐悅愣了一下,把懷中人微微一拋,引的她驚唿起來,低笑道:“自然舍不得。”


    迴了鶴雲居,徐悅將她放到床上,去脫她的衣裳。


    灼華揪著衣襟,心慌慌的瞪著丈夫,“你做什麽呀!”【太流氓是要被屏蔽的!!!】


    “想什麽呢!”徐悅失笑,點了點她的鼻尖,“衣裳磋磨著疼,寬了衣舒服些。”


    灼華粉著麵,直搖頭,“我不脫!”哪怕是待在自己的屋子,也、也不能這般輕浮了!伸手推了推丈夫,“你走開啦!”


    “你哪裏我瞧過,還這般害羞!”徐悅啄她一下,見她臉紅的要滴出血了,還是放過她了。


    邵氏送了蕭氏迴去後,又轉道來了灼華這裏,別別扭扭的關懷了幾句,這關心或許更多的還是為了蕭氏。倒也算有了進步了。


    灼華和邵氏一向不親近,邵氏從前也防備著她,如今關係忽忽有了轉承,便會有一種“我當你是壞人,結果你竟是個好人”的尷尬,邵氏會別扭也是正常。


    徐悅雖沒說什麽,可看到母親來看灼華,到底心裏還是高興的。


    第二日,邵氏又來,還帶了燙傷膏,“這是我讓何媽媽去外頭一個老大夫那裏買的,那個大夫治燙傷最是拿手,你、你試試用著。”


    灼華眨眨眼,似乎有些驚訝,“多謝母親。”


    邵氏唇微動,抿了個淺淡的笑意,依舊有些尷尬。


    何媽媽瞧著灼華今兒穿的廣袖衣裳,便笑嗬嗬道:“不若奴婢給郡主傷藥吧,老大夫說膏子裏加了薄荷,塗上清清涼涼的還能緩解了疼痛呢!”


    灼華也不好拒絕,便也應了。


    燙傷處最嚴重是在手肘上方一點,昨日燙紅的地方已經好多了,隻三顆指麵大的水泡鼓鼓的,在雪白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有點觸目驚心的。


    何媽媽小心的沾了膏子給她塗上。


    灼華聞著膏子的氣味不由皺了皺眉,濃濃的薄荷氣味下似乎還隱藏了旁的氣息。


    邵氏以為是把她弄疼了,轉臉同何媽媽說著,讓她手底下輕一些。


    灼華拿起罐子仔細聞了聞,心下幾分確認,揮退了丫頭,讓秋水長天把門守住了。


    看了眼關上的門,邵氏疑惑問道:“怎麽了?”


    灼華睇著那盒燙傷膏,輕道:“母親,是誰給您推薦了這個老大夫的?”


    邵氏看了眼膏子,神色微微一動,“這膏子怎麽了?”


    “這膏子裏雖加了極重的薄荷,但隱約還是能聞得出來幾位藥材的味道,麝香、白僵蠶、肉蓯蓉、白蘞,母親,燙傷藥裏是用不著這些的。”灼華緩緩說著,淺眸瞧著邵氏神色平和,“這幾味都是息肌丸裏用得到的。”


    息肌丸她是知道的,用在身上可使女子不孕!


    “不!”邵氏雙眸微突蹭的站起,看著灼華良久,唇瓣抖了數迴,想起前翻種種又頹然坐下,拿著膏子呆愣著喃喃了一句,“為什麽……”


    “郡主,夫人是不會害您的呀!”何媽媽驚詫的看著膏子,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那大夫是卞媽媽推薦的,膏子是奴婢去買的,郡主,真的和夫人沒關係的!”


    “我知道,我信母親也信媽媽,若是真的要害我,何必自己送來呢?”灼華扶了何媽媽起來,溫和道:“何況我這點傷便是不用藥三五日的功夫也都好了。隻是這裏的幾味藥材用在傷處,卻是會使得傷口潰爛。”


    “潰爛?”邵氏一口氣梗在心口,饒是她不夠精明也曉得什麽意思了,“她想讓你傷口好不了,好讓你懷疑到膏子上去,好讓你懷疑我在害你!”怒氣衝出了心口,狠狠咳了幾聲,“她到究竟想做什麽啊!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人心難測。”灼華輕輕握了握邵氏的手,寬慰道,“這件事到此為止,您也不必去查,好歹也是伺候了您幾十年的老人兒了。”微微一頓,“徐悅若是曉得了,免不得又要傷了你們母子情分。”


    邵氏心口一動,看著灼華和緩寧靜的麵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她既存了挑撥的心,如何讓她得逞,母親既知是誰做的,我也不算咽了委屈。”灼華淡淡一笑,“隻是病重的人心思混沌,母親還是將她送去鄉下莊子裏養著吧,弟妹即將臨盆,一切謹慎為上。”


    邵氏無言的又坐了半晌,她開始不明白,為什麽身邊的人、事都和她以為的不一樣了。她以為的貼心人竟在害她,她以為的懷了壞心思的人卻惦念著她和長子的情分,惦念著弟妹的身孕。


    究竟誰是真、誰是假?


    直到徐悅迴來,邵氏才起身離去,跨出門去,又迴過頭來,“記得、把膏子洗了。”


    邵氏走在迴去的路上,總覺得心口梗了些什麽,仿佛是想要個明確的答案,她拿著膏子轉腳去了胡大夫那裏。


    胡大夫雖是府醫,卻也是有些真本事的,看了膏子,說了幾樣藥材的名兒出來,邵氏不懂藥,也沒有確切的記得灼華說的是那幾味,可“麝香”二字,她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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