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一日婆婆塞人,給了誰不得掉幾滴金豆子鬧幾句,搏一搏丈夫的疼愛,你、你!”老太太氣的直戳她的額頭,“你倒是大方了,還就收了!”


    “徐悅如今對婆婆有心結,她送來的人我就是收了,他也不會多看一眼。”灼華有些不大懂的眉心微擰,“而且,男子不是都喜歡大方懂事的正室麽?”


    就似前世,但凡李彧看上眼的、多看兩眼的,她都想辦法把人弄進王府,他就會很高興,然後逢人就誇她溫良賢淑。


    雖然這樣的溫良賢淑挺紮心的,但男子不都一樣麽?


    老太太被她打敗了,用了一歎間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氣的忽忽直喘氣:“新婚燕爾,你撒撒嬌、鬧一鬧,他才會覺得高興!旁人塞人你就收了,他會覺得你不在意他。你這是在把人往外推!”橫她一眼,“雖說不能一門心思放在丈夫身上,也不能似你這般一點都不放啊!三分疏離七分恩愛,守住本心,留住堅韌,不是叫你整個關起來!”


    說到最後,老太太幾乎都要吼起來了。


    灼華呆呆的點了點頭:“……難怪,他好似不大高興了。”


    用她的角度來說,徐悅這是兩輩子頭一迴娶妻,又是那樣的命格,大抵這會子正珍惜的緊,自然也希望她也珍惜,她這般淡淡然,好似是有點不大厚道。


    老太太頭痛扶額,又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他也知道,這都不重要,做夫妻呀,就是不能拿理智來說事的。”


    灼華感覺七年為人婦的經驗,都崩了,“得、得醋一醋?”


    “他如今待你好,你也不要有恃無恐。成親奔著什麽去的?即便不是恩愛一輩子,也得相敬如賓不是?想要婚姻穩定長久便得用心。你不對他用心思,再熱的心也得涼了。男子是多情種,可總也有會分個高低,在他心底占了位置你以後的日子才能舒心。”老太太說的有些急,大大喘了兩口氣,繼續道:“除非厭惡著,哪有真的對丈夫納妾一點都不在意的女子呢?”


    灼華想了想,祖母曾經也很想得開,覺得身為國公爺的丈夫一定會有妾室,所以對婆婆塞進來的人從不計較,若非妾室下毒害她孩兒,她也不會狠起來。


    可她忘了問一問,那時的祖母,是否一點都不難受?


    如今一聽,灼華明白過來,便是祖母這樣清傲通透的人,其實也是傷懷的。


    她隻是,懂得讓自己接受而已。


    “他、他若是要變心,我又能如何呢?此時放進去的心思,他日,不過是用來傷自己的利器而已。”


    太太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年少時的淡然和清澈,望著灼華的眼神確實濃重的慈愛和擔憂,“你雖貴為郡主可到底不是男子,沒有那麽大的天地任你去飛。一方院子,那個男子會是你一生都要打照麵的人。你不曾用心又如何曉得這個人值不值不得你用心?”


    “不輕慢、不清傲、不絕望,帶著三分在意、三分愛意、三分的期盼過日子,還有一分,留有餘念,便是最好。”老太太說的緩起來,淡淡一笑,有些苦澀的滋味,“祖母失去了三個孩子才參透。我的阿寧啊,不要走我走過的路。即便現在不愛,若是能把人和心都留住,用你的手腕一定要盡力一試。”


    灼華微楞的看著老太太,一直以來老太太告訴她的便是守住內心,不要愛的不顧一切,可是一顆心要如何去分那一分、兩分呢?


    她不懂,愛了就是愛了,如何控製呢?


    “新婚燕爾,任性一點,他會高興的。”


    老太太沉緩的笑了笑,心底還有沒說的後半句:然後你會發現,你也會很高興。


    說了好久話,天光微斜時,灼華才出了正院。


    心事重重。


    用手段把人留住似乎不難,她曉得李彧對她是有那個意思的,所以當初她才能那樣利用李彧的實力去算計何時和白鳳儀等人的。


    老太太說的也是,成親便是奔著好好過日子去的,便是要用心的。


    可是,用了心,哪裏能不沉陷下去呢?


    徐悅很好,她也很願意去喜歡他,也想要護著他,可是終不敢付出愛意在裏麵。


    怕最後又是撕心裂肺的失望和痛苦。


    似乎是個死結。


    灼華很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台階的時候踩了個空,崴了一下,一雙手扶了上來,灼華抬眼看去,瞬時擰了擰眉,退開去,微微一禮,“殿下。”


    李彧看了眼虛空中的雙手,失落的笑了笑。


    眼神落在她身上,迴門日,她穿的一身正紅色的衣裙,領口、袖口點綴了暗色的百子千孫的圖紋,雪白的膚色映著熱烈的顏色,神色清泠,恍若高貴的神女,隻可遠觀。


    “今日你迴門,來看看你。”李彧的聲音有些低沉的惆悵,似乎有什麽地方再變化,變得連他都抓不住了,“很抱歉,那件事……”


    他說的是她與徐悅下聘那日的失控。


    灼華淡淡看了他一眼,一頷首,下了台階便要走。


    李彧大步跟上,有些著急的說道,“淑妃她、我替她給你道歉,你不要生氣。”


    灼華隻抬首望了眼天光,淡淡道:“她還不值得我生氣。”


    “李銳我可以自己應付的,我沒有想利用你,至少現在不想了。”李彧低聲說著,又陡然揚起眸子,“我想見見你,隻是因為想你想得厲害。”


    灼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動,“我已經嫁人了,殿下就不要再做那一副在意模樣了。”


    天際忽忽下起了雪來,鵝毛一般,雪光映著她一身紅衣,宛若雪中紅梅,雖不十分美豔,然而那種楚楚又清傲的姿態,讓人忍不住心中一動,不覺心神蕩漾。


    李彧望著那偏偏雪花紛飛,落在眉心有透骨的涼意,忽然道:“我最近又開始做夢了,夢的很長,仿佛經曆了完整的人生,都是你我,似乎是真實的,又似乎隻是一場夢……我看到,你是為我學的舞鞭,舞的真好看,隻為我一個人。”


    灼華猛的抬眼,唇瓣用力一抿,淺眸一凜,幽光聚起。


    李彧看到了,他又看到了她眼底那抹濃得化不開的恨與厭惡,微微一怔,低唿了一聲,“你也夢到了是麽?可你應該知道,我是高興的,你嫁給我,我是很高興的。”


    高興麽?


    當然高興了,娶了整個薑王府和定國公府的勢力,能不高興麽!


    舞鞭,按照前世的時間線來說,應該是三年後的事情了。


    那時候李懷已經死了,他與李銳怔爭的激烈。


    “你還看到了什麽?”


    李彧搖頭,定眼的看著她,想將她與夢中的那個女子重合起來,“隻是你與我的事。”


    灼華鬆了口氣,原來旁的事他沒有看到。


    也是,她是帶著記憶迴來的,他的夢不過受到感應而已。


    灼華走了兩步又迴了頭,想到了一個問題,抬手描了描他的眼骨,以慵懶而妖媚的嗓音問道:“怎麽,想說因為一個夢你是真的愛上我了麽?”輕輕一笑,譏諷之意甚明,“夢到我給你收了許多妾室是麽?高興麽?”


    一樹白梅開的格外燦爛,橫生一枝於她發鬢邊,映著她清淺幽冷的眸子,綻放出一抹妖異的嫵媚。李彧愣怔的看著她,夢裏的他很高興,夢外的他也曾想,若是能娶她為妻,又有那麽多美人,確實會很高興,“……不。”


    看著他癡纏而迷惘的眸光,她揚眉,覺得解氣又厭煩,冷然道:“我記得你很高興,逢人便誇我賢良淑德,有正妃之氣度。”


    因為不在意正室,所以才會希望正室賢良淑德,才會心安理得的接受正室給他安排的、與眾多女子的新房。


    隻怪她自己傻,這都看不破。


    灼華想著,他不愛她,也可裝作深愛的樣子,勾著她為他付出一切。


    所以,這就是祖母說的手腕麽?


    原來,她真的也夢到了!所以,夢裏的結局並不美好麽?她會控製不住的流露出對他的厭惡麽?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可那隻是夢啊!”


    “夢麽?”灼華扯了扯嘴角,避開了他的觸碰,“那你好好夢,後麵還有很長很長……對你而言,會是個美夢。”


    繞過遊廊,她看到徐悅站在半月門那裏,遠遠的看著她,眸光似掠過遠處的李彧。


    站在他跟前,灼華瞧著他想問又不肯問的樣子,忽起了逗弄的心思,抿了抹笑意拿著廣袖的一角去掃了掃他的手指,“人家隻是關心關心我的新婚生活而已。”


    徐悅緊了緊下顎,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將她拉進懷裏,俯身便吻,有些粗魯。


    淡淡的酒氣,這家夥三杯倒的酒量,該不是吃醉了吧?


    灼華被他吻的直喘,嗔了他一眼,“瘋了呀,在外頭呢!”


    醉鬼沉著臉,用力擁她,似要將她揉進骨血一般,“我的!”


    灼華心尖一動,拉著醉鬼往前院走,哄著孩兒一般說道:“好,姐姐是你的。”


    醉鬼不動了,黑眸沉長,“卿卿,我的。”


    灼華學他,搔他的手心,“叫姐姐。”


    醉鬼擰眉,看著她的手指,抓起來往嘴裏送,啃了又啃,“姐姐。”


    “哎呀!”灼華用力抽迴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在外頭不許這樣,不然不理你了!”


    神色淡漠的醉鬼似乎不大高興,但是也沒在做什麽露骨的事情,扣住她的手指,交纏在一處,乖乖的跟著妻子的腳步往外走。


    把他送上了馬車,灼華迴去同父親告別,可醉鬼不撒手定眼兒的瞅著他,頗有咬牙切齒之意:“不許去!那個萬八蛋!”


    灼華愣了一下,笑岔了氣,這家夥居然還會罵人!單手給他倒了杯茶,遞到他嘴邊,“喝水。”


    醉鬼聽話的很,就著她的手喝水,可眸子卻依舊不撒開。


    灼華將杯子放迴案幾,道:“我去同父親、你的嶽父大人說一聲,咱們該迴去了,不說不禮貌。乖乖等我好不好?”一頓,輕笑一聲,“不是去見,額,那個王八蛋。”


    看著灼華一人進來道別,幾個年輕人哄笑起來。


    李郯擠眉弄眼的盯著她的唇瓣看了許久,賊兮兮的問:“徐悅是不是又醉了?”點了點她的唇,“吃醉了就去找你那啥,這個習慣可真是從來沒改過了。”


    灼華小小翻了個白眼,麵色微紅,“曉得他不會吃酒,你們還灌他!”


    薑遙嘖嘖兩聲,一對酒窩可愛極了,“這就心疼了?”


    灼華:“……”為什麽你們不曉得麽!


    這些人就是故意的!


    一轉眼,就見周恆周大美人橫抱著醉的不省人事的焯華起身,那畫麵真的是……分外的養眼又驚心動魄的曖.昧。


    再看一旁,薑敏一動不動,睜著眼在……發呆!


    烺雲和柳扶蘇正一本正經的在同雲海聊小兒衣裳,姚氏和沈焆靈一臉無奈的坐在旁邊。


    “……”


    好麽,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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