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流轉,積雪消融。


    日子很平靜,平靜的讓人感到不安,灼華和李銳聯手撬了李懷的禮部尚書,他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灼華曉得,他定是在醞釀一場大禍給她,可她派出去的人盯了秦王府數月,卻隻見他事事低調,似乎並沒有什麽動作。


    提心吊膽的日子太煩人,既然這樣,還不如該如何就如何了。


    轉眼便是烺雲的好日子。


    原本女方想把婚事定在八月底的,那時候衣衫清減,秋風微微最是舒爽,隻是定國公世子的身子似乎不大好,病勢有所反複,若是有什麽不測,烺雲還得替伯父服一年的大功。


    明年下半年又沒什麽好日子,就得到後年了,到時候女孩子就要十八了。


    為顯誠意,沈禎還帶著烺雲一同去了姚家商議婚期。


    姚家矜持了兩個來迴,便也應下了,畢竟丈母娘還是十分喜歡這個清雋有禮的女婿的。


    姚家住在城東正沐街上,因為是迎親,腳程便是要慢的,從沈家到姚家大約要走上一個時辰,好顯得女方矜貴難請動。


    巳正時,新郎官便出發了,一同去迎親的都是新晉的翰林大人們,為了能讓酒量等於無的新郎能順利度過新娘家的午宴,周恆又推薦了幾個海量的武將一同前往。


    新郎官看著幾位好爽的郎君,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一謝再謝。


    定國公府娶孫媳,姚閣老家嫁孫女,除了府邸辦宴,幾乎將京都的大酒樓都包下了,大抵整個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到兩家參加婚宴了。


    烺雲娶妻,算是這小輩裏進來的第一個孫媳婦,沈禎這個父親重視,老爺子和老太太也重視,婚事是老太太一手操辦的,世子夫人幫著打下手,布置布置宴息處,照看照看廚房,旁支本家的太太們一道到來幫著照應客人。


    因為喜宴上被動歪腦筋實在叫人惡心,是以灼華早早同老太太提了,將男賓席和女賓席徹底分開,分在東西跨院,小憩處分別置在兩個院裏。


    但一個院子的貴婦人貴女,可想聊的會是些什麽,有多精彩熱鬧。


    好巧不巧灼華染了一場小風寒,有些咳嗽,所以隻在午席的時候出現了一小會兒,吃完便迴了南院休息。


    一迴去,秋水便表情古怪的指了指書房。


    灼華進了書房一瞧,徐悅背對著門坐於長案前,過去在他對麵坐下,淺柔的笑了笑,“那邊午席都結束了?”


    徐悅抬眼看她,搖頭。


    喉間有些癢,灼華輕輕咳了兩聲:“下午還要上衙麽?”


    他微微擰起了眉,定定的看著她的唇,“不去。”


    秋水端了藥進來,黑漆漆湯水上乳白的氤氳嫋嫋如霧,灼華歎了歎,一飲而盡,饒是常常吃藥,還是習慣不了這樣的苦味,舌頭都麻了。


    拿清水漱了漱口,抬眼就徐悅定定的看著自己,眸色深的似要將她吸進去,灼華呆了呆,“怎、怎麽了?”


    他笑,眸光湛亮,案上一束折枝四季海棠緋紅輕嫵,稱的他本就如謫仙的容色美的驚心動魄:“你、好看。”


    恩?


    灼華疑惑的看著他。


    一股淡淡酒香纏上鼻間,灼華反應過來,這家夥酒量是極差的,大約是醉了。仔細一看,麵色如玉,眼神卻與平時不大一樣,太深邃了,似蓄了許多東西在裏頭,隨時會衝破而出。


    灼華感歎,這酒果然是個神奇的東西,平時他哪裏能講得出這樣撩人的話來,一醉酒,就似換了個人似的,倒是有幾分風流公子的意思了。


    讓秋水去熬解酒茶。


    鑒於上迴的尷尬,灼華坐的離他稍稍有些遠,免得再叫他白白占了便宜,完了還隻是她一個人在尷尬:“怎麽喝這麽多?”


    不同於上迴被下了迷香後的熱烈,徐悅說話緩緩的,眼神略顯定定的,多了幾分冷漠:“他們灌的。”


    灼華笑問:“誰?”


    美貌的少年郎皺眉想了想,認真道:“薑遙和周恆。”


    灼華察覺他似乎十分的“正經乖巧”,挑眉問道:“為什麽灌你呀?”


    他搖頭,掐了掐眉心,“不知道,他們說,醉了好。”


    “……”周恆是慣愛搗亂的,定是曉得他喝醉了什麽樣子的,故意逗他玩,可怎麽遙哥也這樣了,灼華失笑,“你怎麽不拒絕呢?”


    徐悅盯著一副冷漠如霜的神色,偏眼第蓄著驚濤駭浪,倒顯格外繾綣,不緊不慢道:“騙我,他們騙我說是果酒,給我喝陳釀。”


    灼華無語,陳釀啊,那可真是一口就能醉了,“以後別叫他們騙了,再騙你喝,你武力灌迴去。”


    徐悅定了須臾,緩緩點頭,點頭應好,眸光被海浪席卷而過,沁水一般的潤澤,看的灼華一陣心慌意亂的。


    美色啊美色!


    解酒茶煮的快,不似旁的湯藥需要慢慢熬著。


    灼華道:“把解酒湯喝了。”


    “好。”徐悅慢慢吞吞端起碗,低頭喝了一口,擰眉看著她,把碗往她麵前抬了抬,微拖的尾音與默然的語調極是不符:“……燙。”


    “啊?”灼華呆呆的眨眨眼,看了著眼前熱氣騰騰的解酒湯,發現他捧著碗的白潤的指尖被湯的發紅,“那你先放下,手都燙紅了,涼一涼再喝。”


    少年郎眨巴眨巴雙眼,冷漠的麵龐上卻是莫名的乖巧,又抬了抬手中的碗,“喂。”


    “怎麽跟個孩子似的。”灼華忽的一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淺眸一轉她引他說,“叫姐姐。”


    徐悅看著她,微微擰了擰眉,“不是姐姐。”


    醉是醉了,倒是沒傻麽,灼華又道:“叫姐姐就喂你。”


    徐悅立馬從善如流,“姐姐。”


    灼華垂眸低低的笑,笑著笑著停不下來了,直到對麵的少年郎目露譴責,似在指責她不守信用,用力抿了抿唇,把笑意咽下去,取了方帕子在手心墊著,接了藥碗端著,描紋的瓷勺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遞到他唇邊。


    隔著兩尺餘的長案,他又坐的離案有些距離,灼華喂食的動作實在艱難,“你過來些。”


    徐悅含著勺子不動,就看著她,目光迷離。


    灼華,“……”跟醉鬼果然沒辦法商量,隻好她繞過去。


    她一口一口的喂,他一口一口的喝,安靜又親密。


    喝完藥,灼華替他擦著嘴角,少年抓住她的手貼在臉上,“好涼,舒服。”


    灼華眨眨眼,少年,不能醉了就瞎撩啊!“你、你坐好,我讓秋水拿涼水給你擦一擦好不好?”


    徐悅低頭,張嘴在她手指上啃了啃。


    灼華用力一抽手,沒抽得迴來,手指被他啃的癢癢的,心跳的厲害,“哎呀,你別咬我。”


    “好香!”


    “我又沒有抹香粉,怎麽會香,你、你鬆手,我去拿涼水。”


    “不要。”


    他盤腿坐著,她雙膝微跪著,雙目幾乎持平,忽忽想起那日在禮王府的親吻,她有些臉紅,他的眸色如浪翻湧的纏綿,氣氛有些微妙,灼華眨眨眼趕緊站起來,可少年郎開始耍流氓,一把勾住她的細腰,不叫她有機會逃跑,雙臂越收越緊,她動了一下,推他,推不動,他的手忽然扣上她的後腦,朝他一壓,兩人吻在一處。


    灼華瞪著眸子,完全被驚住了,淡淡的酒香纏著她的思緒,頓時唿吸又被忘記。


    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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