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已是十四歲,虛歲可算十五,正式說親的好時候。


    三五不時,老太太就要把她叫去見一見,但不是去同人家說話,而是讓她躲在屏風後瞧著,談吐可順耳,樣貌可順眼。


    灼華瞧著一個個少年郎,世家出身,氣質樣貌皆是出挑,而少年郎們也曉得她在屏風後,目光期期的望過來。


    那種眼神是熱切的期盼的,隻是她卻怎麽都尋不到小姑娘的嬌羞與忐忑了。


    偶有讓老太太瞧得上眼的,便讓焯華這個堂兄陪同著,一起在園子裏走走,說說話。


    然而周恆卻是個慣會搗亂的,每每總會把人家嚇走,嚇不走的,就去查人家,查到人家幾歲開的葷,幾歲金屋藏的嬌,上過幾趟秦樓楚館,又與哪位花娘濃情蜜意過,樣樣一清二楚,這樣的人自然是不能嫁的。


    人都被趕走了,灼華倒也落了個清靜。


    老太太如今見著他,總會狠狠一陣歎息又矛盾的謝他。


    周恆則無辜的挨著焯華:“……”


    十月裏六房的嫡出姑娘沈烯華出嫁,嫁的是崔家嫡次房的嫡次子。也算圓了崔家想通沈家繼續結親的心思。


    十一月底沈煴華娶妻,對方是吏部侍郎韋正家的次女。


    昏定時灼華見過幾迴,是個厲害人物。


    轉眼匆匆到了年尾,灼華又被皇帝喊著一同去行宮齋戒。


    這一迴白鳳儀倒是名正言順的坐在了玉階之上。


    不過皇帝還是把灼華也喊上了玉階,好巧不巧,就在她與李彧的邊上,於是,一場宴席,灼華便不知被她以不甘的眼神瞪了多少次。


    這女人,總以為她丈夫是什麽謫仙下凡,人人都想去搶,每每遇見總要譏諷挖苦幾句,彰顯自己在沈緹心目中的地位,暗示灼華,便是嫁進了雍王府,沈緹也是不會重視她的。


    灼華就不大高興了,不過是個她厭棄了的人而已,自己當個寶,便以為誰都當個寶了。


    閑逛時碰上了李銳,便與他合作了一迴,讓他把藍家二姑娘的美貌提到皇帝麵前,然後再感慨一番雍王殿下都十九歲了,卻連個正妃都沒有。


    不過說幾句話,於他而言不是什麽難事。


    藍家姑娘鍾情徐悅,卻要嫁給李彧,而李彧那還有個婆母撐腰的側妃白氏,以及另一個家世顯赫性情乖張的側妃韓氏,可見往後雍王府的後院會有多熱鬧。而藍家的女兒進了雍王府做正妃,藍家人的風向自當要改一改了,正好也分化了李懷的勢力,李銳自然樂意之至。


    李彧收到風聲,忙去皇帝麵前求賜婚,聲聲情深講述他對沈灼華的喜愛。


    皇帝問她的意思,灼華自是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皇帝道:“坊間傳你病弱,命不長久,來定國公府提親的也沒有上佳的人戶,朕也不欲你下嫁,你若嫁給李彧,便是朕的兒媳,堂堂親王妃,朕也好護著你。”


    灼華垂眸立在一旁,委婉道:“六殿下的正妃,要管著偌大的王府,自當賢良溫厚,身體康健。”


    皇帝瞧著她,嘴角似笑非笑,揚眉道:“你這話不誠心,朕聞你如今替你父親管著你們三房諸事,倒是十分周全,王府有那麽多的管事,隻要想做的好,倒也沒什麽難的。”


    灼華無奈,隻好直言道:“華陽也實在是叫紅花嚇怕了,王府是萬萬不敢去的。”


    皇帝默了默,便不再勉強,讓她退下了。


    灼華剛迴了院子,白鳳儀便直闖而來,齜目欲裂的瞪著她,“藍家的李懷的人,你知不知道!”


    灼華的目光落在庭院裏,漫不經心道:“知道。”


    白鳳儀叫了起來,“知道你還這樣做,在王府按個敵人進來,你什麽居心!”


    “有什麽不好的麽,弄個尚書大人做嶽父,那可是好事呢!”灼華支手托腮的坐在窗前,懶洋洋的掃了她一眼,“我以為白側妃是不願意我做你的主子的,這才好心拒絕了殿下求親,怎麽,側妃是想往後日日到我跟前來請安麽?”


    白鳳儀恨死她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一心渴求的,她卻視如敝履,“你不配!”


    灼華不痛不癢的“哦”了一聲,淡淡道:“一個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的側妃,好大的口氣,希望你往後也能同藍王妃這般硬氣。”


    “是你!是你!”白鳳儀麵色慘白的節節敗退,忽又麵目猙獰,瘋了似的衝上前,“除了你還會有誰會給我下紅花!賤人,你為什麽要害我!”


    倚樓一抬腳,把人踹飛出去。


    宮女急急忙忙上前將她扶起來。


    灼華看著衣袍上的精致花紋,映著冬日的暖陽和雪光,格外熠熠,映在淺棕色的眸中成了鋒利的刀刃:“這話可不能胡說,可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訴你。這紅花呢,是李彧給你下的,恩……”緩緩沉吟了一下,“算是給我報仇了,誰讓他愛慕於我呢!在他心裏,自然是我比你重要了。”


    “你胡說!胡說!”白鳳儀的麵上尋不出一絲血色,滿麵不敢置信,幾欲昏死過去,“王爺、他、他不會這樣、不會這樣做的!”


    沈緹不是白鳳儀,她不是傻子,慢慢琢磨自也能猜到給白鳳儀下紅花的大概是誰了。不過,如今事情已經鬧到了明麵上,即便洪順沒有將他拉下水,但誰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究竟是誰要下手。


    可就算沈緹曉得是她下的藥又如何,她便是裝也要裝作不曉得,除非她想讓沈禎這個刑部尚書和他身後依仗他的沈氏族人,都徹底站到李彧的對立麵去。


    “殿下,你告訴她呀!”灼華放下撐在窗台的手臂,身姿微俯,蓁首靠在胳膊上,麵上似微微哀傷的瞧著白鳳儀背後的位置,幽幽道,“不然淑妃也要誤會我了,我害怕呢!”


    李彧震驚的看著她,明知她的柔弱是裝的,卻依舊生出一絲憐惜來,護著她,順著她的話說應了下去。


    白鳳儀撲到他身上,揪著他的衣襟,痛不欲生,聲聲質問:“為什麽那麽對臣妾?殿下為什麽對臣妾這樣狠心!”


    灼華忽然發現自己的心內有些扭曲,居然覺得這樣的場麵看著實在過癮,明明厭惡這李彧,卻又要勾著他,讓他站在自己的麵前,做她的手,去傷害白鳳儀和沈緹。


    白鳳儀受不住打擊昏死過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卿卿請見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山羨有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山羨有思並收藏卿卿請見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