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的天氣微熱,有微風,適合動動出出汗。


    讓秋水去北院把幾個小的接來,一起去後頭的院子裏放紙鳶。


    熺微如今十歲,已經有了身子抽高了不少,原本圓潤的臉蛋瘦成了鵝蛋小臉,但還是改不了愛嬌愛鬧的性子,牽著風箏線又跑又笑,笑彎了眉眼。


    熠州也七歲了,個頭卻和熺微一般高,大約是自小跟在冷清少語的烺雲身邊久了,也大約是沈家這一代的男子都是一個德行,漸漸話語少了起來,有了幾分內斂沉穩之態。拽著風箏線靜靜的站在一顆柳樹下,嘴角微彎,笑意淺淡而和緩。


    粉雕玉琢的小鳳梧看著滿天的風箏飛舞,激動的不行,在林子裏跑來跑去,又叫又笑,乳母則滿麵驚恐的追在身後,嘴裏哎喲喲的喊著小祖宗。


    見到後頭有人追,小東西笑的更高興了,尖叫著跑的更快,跌倒了,摔了個啃泥,爬起來拍拍嘴巴拍拍手繼續跑,淡綠色的小身影似一株活力十足的小樹苗,玩得滿頭大汗。


    灼華拽了拽柳樹下的小少年,讓他同自己一起跑,“小小年紀學什麽老氣橫秋的,走走走,一起跑,一點少年氣息都沒有,多沒勁!”


    熠州看著自己被拽起的衣袖,無奈中有一絲的害羞,笑了笑,隻好跟著一起跑。跑了兩圈,似乎得趣兒了,也漸漸朗朗笑開,拽著風箏滿林子的跑。


    一陣風吹得大了些,灼華手裏的風箏和秋水的纏在了一處,用來一拉扯,線斷了,飄啊飄的,不知道落在了哪裏,索性是隨處可買得到的,倒也不必去尋迴了。


    灼華在柳樹下的石凳坐下,看著熠州他們玩鬧。天光漱漱裏有薄薄的塵埃緩緩飛揚,望得久了,恍然出一種時光正好的感覺。


    玩了一上午,小鳳梧跑的有些累了,爬到姐姐的膝頭要抱抱。


    秋水投了帕子給小家夥洗手擦汗,小東西躲在姐姐懷裏享受的眯著眼,讓姐姐給他換上件幹淨鬆軟的衣裳,然後小手柔柔眼睛,想睡了。


    乳娘要抱他迴去,小東西不肯,摟著灼華的脖子扭啊扭,一股奶香,灼華笑笑,同乳娘道:“沒事,現在天氣暖和,我抱著他睡,拿件小衣披著,不會著涼的。”


    乳娘應下,笑道:“說來也奇怪,平日裏小公子同大公子倒見得多謝,卻是最粘著郡主的。”


    秋水收拾著小鳳梧的衣裳,說道:“小公子出生後第一個抱他的就是郡主,自然是最親近的了。”


    灼華輕輕的拍著,圓滾滾的小肚皮一起一伏,沒兩下小東西就睡著了,小手卻緊緊揪住她的衣襟,吸著下唇一努一努的,十分可愛。


    身後一陣輕輕的踩踏落葉的聲音,灼華迴頭一瞧,驚了驚,旋即舒緩地笑了起來,恰似梔子盛開在清光萬丈裏:“該不會是翻牆頭進來的吧?”


    徐悅舉了舉手中的風箏,輕輕一哂:“掉在我院子裏了。”


    灼華萬萬的眉眼若夜空裏綿綿溫柔的月:“那可巧了。今日休沐麽?”


    “沒,正巧迴去拿卷宗。遠遠瞧著,便是你們這裏在放風箏了。”將風箏遞給了秋水,徐悅站在她的身側彎腰點了點鳳梧的臉頰,“上迴見到他還不會走路,如今都這麽大了。”


    他的臉就在眼前,靠的極近,灼華這才發覺他真的很白,在陽光下宛若玉石般的溫潤細膩,可又比玉石多了溫暖和柔軟。今日一身寬袖白袍,青色的絲線在袖口和衣襟處繡了幾葉秀雅的竹***拔俊秀,一縷若有似無的旃檀香氣縈繞在身,使他更顯沉穩而溫潤。


    美色啊美色!


    也不知得是什麽樣的美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喲!


    徐悅側過臉,見她瞧著自己出神,眸色柔軟的閃了一下,笑問道:“抱得累不累?”


    灼華晃了晃神,垂眸輕輕一笑,唇邊似漾起一朵花來,風姿楚楚的清雅,“不累。”又問道,“宣平伯夫人的案子,最後怎麽結的?”


    徐悅伸手逗了逗揪著灼華衣襟的小手,小胖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兩人在他的夢中拉扯起來,神色不免更溫和了些:“宣平伯前日自己去鎮撫司扯了案子,不查了,就讓以意外死亡來結案。”


    灼華一挑眉,倒不想這殺神還是個喜愛孩兒的,揮手讓人都退後了,輕聲道:“李懷就這麽罷手了?”


    五月午間的風已是十分溫熱的了,但灼華方才出了汗,受了風輕輕咳了兩聲,秋水取了件薄薄的外袍過來,徐悅的動作快一些,從她懷中接過了孩子。


    徐悅動作微有生疏的拖著娃娃,眼眸溫柔的看著她,水紅色的裙衫,稱的臉色嫣紅細膩,杏色半透明的廣袖袍子披上,又另有一番清麗婉約的韻味,她的側影很美,頸項弧度纖長優美,隻是略顯單薄柔弱,可這分柔弱中又隱含了堅韌與文雅,仿若冬日迎風盛開的白梅。


    灼華取笑他動作僵硬,又將孩子抱迴懷中,小家夥的美夢被攪擾,小臉蛋在灼華的心口蹭了蹭,咿咿呀呀的兩聲,又睡著了。


    乳娘半伸著手,微微愣神的站在幾步之外看著,錯覺間以為是一家三口在度過悠閑時光。


    陽光照在身後的大槐樹上,穿過在細風中搖曳的枝影斑駁了徐悅一身明朗的光點,衣袍上秀雅的竹葉緩緩暈出一層薄薄的光暈,映的那溫柔的神色越發清雋無雙,心情愉悅道:“沒有二次掐痕,一擊使其喉骨斷裂,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定是高手所為,咱們曉得是星官書局的人出的手,他即便不知道,也曉得再查下去會引火燒身,自然會選擇明麵上放手。至少,誰是主謀,大家心知肚明”


    灼華點頭:“倒也是。”一頓,抬起的眸子裏有輕輕的擔憂:“陛下有為難你了麽?”


    徐悅笑,骨節修長的指輕輕挽住她飛揚起的青絲,順在她瑩玉的耳邊,問道:“為何要為難我?”


    她怔了一下,倒也不加多想了,燦然一笑,“堂堂鎮撫司的指揮使,一品大將軍,跟著一小丫頭胡鬧,難道陛下就不會懷疑你能力不夠,還懷有私心麽?”


    徐悅曲臂撐起下顎,“唔”了一聲,看著她,眸光清澈柔和,點頭道:“我確實存了私心。你做什麽,我都信。”


    “……?”灼華心中默默無語,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格外溫存勾人,可人家偏偏一臉坦然,不得不歎息,自己胡思亂想的厲害,隨口扯了個話頭:“太夫人身子好了嘛?”


    “大好了。”徐悅眨眨眼,又補了一句,“我的傷也好了。”


    灼華“額”了一聲,想起他為救她挨了好幾劍,當時似乎傷的不輕,不好意思道:“都未問過你傷勢,是我的疏忽。”


    徐悅盯著她,溫然道:“那、你問一問。”


    “啊?那、那你還疼嗎?”灼華一臉懵懵的,呆了呆,又道,“不、不是已經好了麽?”


    徐悅幽幽道:“本來是很疼的,肩胛那處都見到白骨了。”


    灼華不免心驚,不曉得竟這樣嚴重:“這樣嚴重麽?”第二日還能照常上衙,果然是戰神,非同一般人!


    徐悅低低一笑,目中有清澈溪水潺潺而過:“是啊,不過現在結痂了,不疼了,就是有點癢。”


    “我有止癢的藥,很有用,我去拿給你。”灼華站起來,徐悅又把她按迴去,大掌輕輕捏了捏她的肩頭,笑吟吟道:“明日我休沐,要陪祖母去法音寺上香,你明日拿給我,恩?”


    “好。”灼華應了一聲,一想不對啊,她又沒說去法音寺啊?


    徐悅循循善誘道:“法音寺後山有一片櫻桃林子,正巧果子也該熟了,聽周恆說是酸甜口的,往年都是快馬加鞭送去的北燕,到底不甚新鮮了,不想嚐嚐剛摘下的鮮果子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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