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間的妝台上擺著一直青玉的寬口瓶,裏頭供著一叢枝條修剪精致的梔子花,雪白的花朵大捧大捧的開得熱烈,片片潔白的花瓣如錦雲緊緊相擁,最外的一層花瓣依舊呈了倒瓣蓮花的樣子,花心卻依然被緊緊包裹著,倒掛的花瓣邊緣有微微發黃的跡象,卻依舊散發著濃鬱清冽的香氣,並著屋中冰雕的涼意,聞著越發的清新欲醉。


    沈焆靈伏在軟塌上哭的傷心不已,丫頭們如何勸也無用,隻能著急的瞧著,這樣的淒淒悲傷的氣氛裏,丫頭們相顧無言的久了,仿佛人也要變成花葉裏的一片。


    蘇氏得了消息匆匆從角門進了衡華苑,遣退了左右,歎息著抱起了依然戚戚瀝瀝不停的女兒,溫柔的給他擦著眼淚,輕聲說道:“姨娘和你說過,不要和大姑娘起衝突,忍一忍便過了,如今反叫她捏著話柄一頓反咬。”


    沈焆靈窩在蘇氏的懷裏,哭的雙眼通紅,長翹的睫毛還沾著瑩瑩淚水,隨著抽氣的動作而微微顫抖著,眸光霧霧的看著蘇氏,楚楚可憐的咬了咬唇瓣,淚水再次滾滾而下。


    淒淒然若杏花沾雨,道:“實是大姐姐太過分,不論做什麽說什麽,都要刺我一下,平日我都忍了的,隻是今日尤是過分,還說我便是嫡女了,也比不得三妹妹尊貴,她不過是個商戶之女生下的下賤東西,憑什麽來譏諷我!我、我便是忍不下這口氣。”


    “住口!”蘇氏擰眉一喝,忙是把門窗都掩的嚴實些,“姑娘也太不懂事了!這話也是你能說的麽!她是下賤東西,你將你父親置於何地!”


    沈焆靈瞧著生母淩厲神色,楞了一下,有怯怯之色浮在麵上。


    蘇氏無奈的微歎了一聲,憐惜的撫著女兒嬌柔的麵頰,最後還是決定仔細為她解釋,放柔了語調道:“姨娘隻能做繼室,繼室的孩兒如何比得嫡妻的,更何況三姑娘的外家是禮親王府,永安侯府更是比不得,姨娘與你說過,你與三姑娘沒有利益衝突,隻需與她做好姐妹便是,姑娘何苦為著這點子小事就被大姑娘起激了起來。”


    沈焆靈絞著帕子,想說什麽,蘇氏微微壓了壓她的手,製止了她,繼續道:“從前都是庶女,大姑娘是長女,壓你一頭,自然相安無事,隻是如今眼看著你的身份就要貴重起來,她自是要不忿的。”


    沈焆靈氣唿唿的甩了甩繡著海棠花的帕子,憤憤然道:“那是她外家無用,也怪得我麽!”末了,小心翼翼的道,“以後我不會亂說的。”


    自己生的女兒蘇氏還是知道的,必是她表現的太過得意了,才引的沈煊慧處處針對,女兒才情好樣貌佳,偏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便要時時叮囑,才能壓得住驕傲的性子。


    “唉,好孩子。”蘇氏微微一歎,神色肅肅道,“你要知道這樣的話落在旁人耳朵裏,便是要給人說一句不容姐妹的氣量狹小,這樣是要壞了名聲的。你也不要拿姨娘管家的事兒去刺她。到底姨娘才管家不久,上頭還有老太太鎮著盯著,不可做的過了,若是叫你父親和老太太生了厭棄,便是你外祖家再得力,也是使不出力來的。”


    沈焆靈咬了咬唇瓣,“我會注意的,不叫姨娘為難。上迴姨娘與我說過,我已經盡力避開她了,可是、可是……”


    想起徐惟,沈焆靈麵色緋紅起來,昨日她與徐公子聊詩詞,那般投契,偏她不識趣,幾番插話,想要引徐公子的注意,真真是太可惡了。


    蘇氏微微沉下麵色,“忍不下也得忍。”


    “我!我……”沈焆靈微直了直身子,尤是不甘的憤憤,卻在蘇氏微沉堅決的目光中軟了下來,訕訕道:“女兒曉得了,會忍下的。”


    蘇氏耐心道:“姑娘隻當還是從前,伏低做小些,尤其後日起就要開始聽學,世家公子姑娘麵前更不能落了別人口舌。”瞧著女兒微紅的麵色,花朵般嬌豔,不禁放柔了神色,“姑娘得想著以後。”


    沈焆靈忽的想起方才與沈灼華的談話,心中欣喜,笑了起來,說道:“不過後來我試探三妹妹的時候,也聽得出來,三妹妹對於姨娘扶立的事情沒什麽不肯的。”


    蘇氏滿意的點點頭,“好歹三姑娘還記得我當年衣不解帶的一番辛苦照顧。”


    沈焆靈扯了扯帕子,生生將海棠花樣扯的扭曲起來,氣憤道:“若不是大姐姐中途又折迴,恐怕事情早就成了,但凡姨娘的事情過了明路,父親和祖父祖母想反悔也是難了。方才姨娘是沒有聽到,大姐姐說話有多麽難聽又刻薄,半點情麵都不留。”她將煊慧的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真真是討人厭,倒連累姨娘挨了那些難聽話,還叫下人聽了笑話去。”


    蘇氏不甚在意,“姨娘吃下虧倒沒什麽。”一抹幽光自眼底劃過,“大姑娘叫老太太敲打了幾迴,如今竟也難對付起來。”


    從前隨她一挑撥就去找沈灼華麻煩,如今迴過神來卻處處尋她晦氣,沈焆靈哼了哼,咬牙道:“大姐姐嘴巴惡毒的很,也虧得三妹妹總能忍得下她。”


    蘇氏輕輕的一笑,目光深遠,“三姑娘是個利害的。”


    “三妹妹?”沈焆靈疑問的看向蘇氏,頗有些不以為然道,“她就會討老太太歡心而已,學問不好,女紅也不行,鎮日裏懶散的很。喪母嫡女,如今又壞了眼睛,也不過是廢人……”刻薄的話她說的順嘴,睹見蘇氏臉色沉下氣立馬住了嘴,“女兒、女兒說錯話了。是三妹妹可憐,招人憐惜。”


    蘇氏低頭看著女兒,頗有些頭痛,“能把盛老先生請迴來就是本事,能得老太太如此疼愛更是本事。”輕輕拍拍她的手臂,哄著她靜下心來,“她讓嚴厲進學堂聽學,給了嚴厲臉麵,便是給了嚴忠一家子體麵,世家之中哪家奴才有此殊榮?如此,嚴忠一家子豈不是對三姑娘感恩戴德?將來即便老太太不在北燕,又換我當家,嚴忠都會為她周全。三姑娘事事懶怠,不爭不搶,不是她不聰明,而是她太聰明了,她如今這樣,你們誰會想著去折騰她呢?她便比姑娘能忍許多了。”


    沈焆靈張了張嘴,從前從未細想過,如今聽來還真是驚訝的不行,大哥哥和三弟弟喜歡她,四妹妹也愛跟著她,大姐姐雖沒怎麽親熱,卻也從不與她為難,有祖母庇護,有盛老先生引為小友,還有嚴忠一家周全,當真是境遇比誰都好。


    三妹妹還比她小了三歲,心思竟如此長遠,果然不可小覷。


    她呐呐道:“三妹妹果然好謀算,真是看不出來。我想裏頭也有著老太太的提點吧,否則,她才多大,哪能想的這樣多。”


    “老太太這是在教她如何馭下,待姨娘扶立後,也得帶著你一道管家,家宅裏頭的彎彎繞繞多了。”蘇氏點了點頭,又深深一歎,若是二姑娘也能有如此心思手段,她便也能放心些了,“好在她對咱們沒有惡意,所以姑娘更不能得罪三姑娘,好好與她做姐妹,自有姑娘的好處。不然,光是她一句話怕也是讓你祖母和父親心裏對咱們不痛快了。”


    沈焆靈此刻深以為然,忙是應道:“噯,我曉得了。”


    蘇氏忽又問道:“姑娘覺著徐惟徐公子如何?”


    沈焆靈立馬又紅了嬌嫩的臉,宛若芍藥白玉透紅的嬌柔,嬌羞著不依道:“姨娘、說什麽呢!”


    蘇氏慈愛的看著女兒,溫柔道:“你舅舅已經為你打點好了一切,盡管放心,你的前程會比你想象中的更加錦繡無限。”


    若沈灼華在,便曉得蘇氏指的是徐惟害徐悅,頂了世子之位的事,他日徐惟繼承國公之位,沈焆靈便是國公夫人,可不是尊貴無雙麽!


    沈焆靈嬌柔可憐的麵色無限驚喜,霧蒙蒙的美眸亮了起來,不敢置信道:“我、徐公子、當真嗎?姨娘,當真?”


    “姨娘何時騙過你?”微揚了秀麗的眉尖,蘇氏又笑著說道:“隻是需要你做一件事。”


    沈焆靈捧著砰砰狂跳的心口,嘴角含春,心中的羞赧與興奮幾欲傾泄而出,“什麽事?姨娘說便是。”


    蘇氏瞧她一臉嬌羞,笑了笑說道:“徐公子若在三姑娘麵前提及六皇子,你配合著點。”


    沈焆靈一驚,斂了笑意,“六皇子?六皇子要娶三妹妹?”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因為沈灼華是正經嫡女,又有禮親王府做外家,所以就能配皇子麽,若是沒有禮親王府,她又算什麽呢?


    蘇氏抱著沈焆靈嘴角微彎,笑的溫柔,目光瞧著矮幾上的描金的茶盞,眼底是幾不可查的陰冷。


    天光疏落,空氣沉悶,沉積雲拖拖斷斷的布滿了天空,接連月餘未曾下雨的北燕土地幹涸的厲害,莊稼眼見著便要委頓下去。悶雷陣陣了數日,好容易下起了雨來,卻隻是紛紛漫漫如銀線蠶絲,若被廟宇常年焚香,不過是在屋頂攏了一層朦朧。


    天色灰蒙蒙,雨絲纏綿逶迤在天空中,將無邊的天地糾纏在一處難以分開。秋水撐著一把杏色的描了一枝紅梅橫生的傘送灼華去典正居上課。細語在傘麵積的久了,凝在了一處,一滴一滴緩緩的滾落下來,落在地麵上,瞬間便被吸收了進去,瞧不見半點影子。


    轉眼裏,三日過去,學堂裏布置妥當。


    站在典正居門前,知了在沉悶的空氣裏聲聲的嚷著,灼華仰頭望天,戰爭啊戰爭,即將開始了!


    講習間做了大改動,原本座位是零零散散的,老先生與她們坐的極近,所以一出手總能準確的把紙團砸上她的腦袋。


    如今老先生的講台在三級台階之上,離第一排的座位足有半仗的距離,下頭左右各兩排,一人一座,每排四個座位,共十六個位置,中間是極為寬闊的走道,老先生若是講到興頭處,還能下來走走。


    這會兒隻來了她和烺雲、嚴厲,和兄長相互問了安,沈灼華找到窗邊的老位置坐下,秋水和倚樓放下筆墨紙硯便退了出去。


    講習室裏的各個角落及寬闊的走道上早早備下了幾個碩大的冰缸子,幽幽的散發著涼意,坐在蒙了素影紗的靠窗位置倒也不甚炎熱。


    灼華才坐下,嚴厲便悄麽聲的湊了過來,盤腿坐在桌盤,神情十分激動的樣子。


    “姑娘,姑娘,您見過徐將軍嗎?”


    外頭院子裏栽著一叢竹子,長勢十分好,辰正的大太陽正好被擋在外頭,隻漏了幾率進來,碎金色的明晃晃,灑在桌上的白紙黑字有了暖融的光暈,極好看。灼華的手伸進陽光裏,照的手指透亮紅潤,聞言一臉疑問,“誰?”


    嚴厲瞪大著眼,“徐悅,徐將軍。”


    灼華恍然,原來嚴厲滿心崇拜的少年將軍,竟是沈家兒女七拐八繞的表兄徐悅?!


    “還沒見著,徐大人新補上指揮同知的職,近日裏怕是有的要忙,許過些日子會來拜見老太太。”灼華瑩笑嫣然道:“到時候我使人叫你,鐵定叫你見上一眼。”


    “噯,謝姑娘!”嚴厲嘿嘿笑眯了一雙眼,想了想,又有些可惜的說道:“指揮使鄭大人明年便要任滿了,指揮同知的缺卻是早就空下的,我還以為陛下會讓徐將軍明年來北燕,補上指揮使的缺兒呢,想不到隻是補了指揮同知。”


    灼華笑意如花影依依,緩緩道:“徐大人是兵部侍郎,是三品的職,可都指揮使卻是從二品的官兒,中間雖隻差了一級,但都指揮使到底也是封疆大吏,需得挑選官場經驗老道的大人來,不可隨意補上,徐大人才二十一呢!便是三品的官職,滿朝裏看去,又有幾個能做到的。”


    好些人,在官場熬了一輩子也不過四五品的官職,能以三品官職榮恩養老的,已經算是天大的運氣了,如徐悅這般的,倒是鳳毛麟角。


    更何況,似定國公府與魏國公府這般的老牌權貴,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姻親遍布,上位者最忌諱的便是這樣的府邸掌兵權,往年徐悅出征,多是做副將,即便小戰役時掌了兵權,但凡班師迴朝都是第一時間上交兵符。是以,不論朝中是否有合適的人選,即便皇帝有心,魏國公都不會讓徐悅如此年紀輕輕就接任北燕都指揮使一職。太打眼了,便要惹了旁人心中有刺了。


    嚴厲重重點頭,與有榮焉的感覺。


    正說著話,沈煊慧和沈焆靈也坐了過來。


    沈焆靈在她前頭的位置坐下,反身挨著她的課桌看著她,沈煊慧則往她身側挪了挪,與她挨在同一張軟墊坐著。


    灼華眼神遊轉在兩人的麵上,卻見二人笑意溫柔,和和氣氣,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絲毫不見前兩日的劍拔弩張,心下不禁大讚一聲:好忍功!好演技!


    前世裏沈煊慧無人敲打,活的莽撞無知,最後慘死北燕,今世裏老太太鎮著盯著,趙氏勸著調教著,倒叫她越活越順。


    蘇氏下絆子的第二日一早,沈大姑娘借著給祖母請安的機會,上演了一場“嫡庶尊卑”大戲。


    她笑容得體的往老太太麵前一跪,口氣既恭敬又親近,笑語嫣嫣道:“祖母容稟,這幾日孫女想了又想,從前三妹妹還小,孫女仗著自己是長姐,又與妹妹親近和睦,不知羞的樣樣占了好的,隻是如今三妹妹長大了,咱們也即將出孝了,以後出門與別府的交往,總不好叫人看著咱們府庶女樣樣好過嫡女的,三妹妹是個不計較的,可總也要估計著家中的體麵不是?是以,孫女想著,往後不論吃食、衣裳飾物的,都該從三妹妹開始先挑先選。”


    與其叫蘇氏母女把事情鬧得難看,還不如她自己提出來,既不下了臉麵,又可在老太太麵前表現一番,贏得好感。


    老太太沒想到她會主動來提,見她如此懂事,對她更是和顏悅色起來。


    “你們姐妹和睦,這些小事祖母也不願拿出來叫你們姐妹不愉,如今你想的很周到,又體諒了家中體麵,祖母心裏安慰。慧姐兒放心,到底你是長女,家裏的好處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斷不叫你受委屈。”


    沈大姑娘笑容明麗,態度從容又謙卑,說道:“家中祖母寬和,父親慈愛,咱們姐姐妹妹的又是這樣和睦親近,孫女隻覺得慶幸之極,哪裏覺得有半分的委屈。”


    老太太聽著心中極是熨帖,對沈煊慧的表現很是滿意,難得的拉著她說了好幾句話。


    而沈焆靈,前世裏蘇氏把持著府裏,自己與她多親近,後又成了嫡出,有國公府的門第,有得力的外家,事事順樣樣好,叫蘇氏調教的心思深又忍功了得。


    如今,與自己的親近不過爾爾,沈煊慧又厲害起來,所以蘇氏才一掌權,她便急著端起嫡女的架子,想壓沈煊慧一頭,卻又叫沈煊慧這個嘴巴利害的處處刺撓著,性子反倒越發的驕躁起來,更顯處處吃虧。


    這迴蘇氏的安撫勸慰,也不知這二姐姐又能忍下多少天呢?


    沈煊慧笑容和煦明豔,一臉好奇的問道:“聽你們在說徐世子,他不是魏國公府世子麽?怎麽的又是將軍又是輕車都尉?”


    沈焆靈神色柔軟,語嫣輕輕,也跟著問道:“是什麽來著、懷遠將軍,早前便是從三品的官職了,一般來說外放會升官兒,怎麽徐世子補的還是從三品的職呢?”


    嚴厲眼神發亮的猛點頭,滿臉寫著他也想知道。


    灼華略一沉吟,盤了盤朝廷裏的官職門道,斟酌了一下,慢慢解釋說道:“懷遠將軍便好似訓豐大夫一般,是散官虛職,輕車都尉則與公侯伯一般,是勳爵。”


    嚴厲疑惑的問道:“徐大人是魏國公府的世子,怎麽還能授輕車都尉?“


    外頭的太陽大了起來,竹子也擋不住,明晃晃的曬進來,喊了沈煊慧和沈焆靈幫忙,一道用力將她的座位往後挪一挪,避開陽光的直射。


    避開了刺眼的光線,灼華慢慢道來:“魏國公的爵位隻嫡長子可繼承,那輕車都尉便可叫次子繼承,這是陛下的恩典,隻要陛下願意,自然就沒有什麽衝突了。”


    煊慧恍然道:“陛下如此恩寵,若再升官兒便不妥了,想是要叫他人眼紅的。”


    沈焆靈的麵色微微一變,轉瞬恢複,一人之身有兩個勳爵可襲承,才二十一的年紀已經是三品的官職,而徐惟因為不是嫡長子,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入朝為官,真是不公。


    灼華見她麵色瞬間的有異,便猜到她心中想法,故意說道,“外放倒也未必非要升職,也可兼任,所以徐大人如今既是兵部侍郎,也是北燕的指揮同知,比之升職,更加有分量。”


    沈焆靈柔弱一笑,似隨口一問,她道:“徐惟表哥為何不能靠蔭蔽入朝呢?”


    灼華看了她一眼,笑意閑適溫緩,道:“靠著家族蔭庇入朝左不過做個無關緊要的虛職,又有什麽趣兒,二公子好讀書有才學,若能得中入翰林院,將來再入內閣豈不是更好?”


    “沈三妹妹說的真好。我聽父親說過,像咱們這樣的有爵人家,家中男子基本都是可以靠蔭蔽謀職,隻是爵位既可以帶來便宜,也會帶來麻煩,是以,隻世子直接靠蔭蔽入職,其餘子弟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的。魏國公府是如此,我們文遠伯府是如此,你們定國公府不也是麽?”


    耳邊忽然竄出來的聲音嚇了灼華一跳,一迴頭,卻見學堂裏人忽然多了起來。


    右手邊一列已經坐滿,依次是烺雲、蔣楠和徐惟。


    大哥哥目光帶笑,似對她的迴答很讚賞。


    蔣楠對她笑的和煦溫柔,似十分好奇。


    徐惟似為她方才的“入閣說”而揚眉,搖著扇子笑的瀟灑。


    想起姨娘說的話,沈焆靈飛快的看了徐惟一眼,嫣紅了臉色。


    灼華身後的桌上是煊慧的筆墨,宋文蕊正挨著後頭的桌兒,見她迴頭迴以嬌嬌一笑。


    而宋文倩則在走道右側的靠牆中間位置坐下了,見她望過去便朝她點了點頭,嘴角若有似無的一揚,依然冷冷清清的樣子。


    她的前頭是顧華瑤,後頭的位置有書無人,約莫就是宋文蕊的座兒了。


    走道右側最前頭是鄭雲婉,然後是胞兄鄭景瑞,後麵是柳扶蘇和一個不怎麽認識的姑娘。


    再瞧眾人都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唯宋文蕊一頭紮了進來,眼神更是露骨的直往徐惟和蔣楠身上瞟去。


    這就……很是有意思了。


    眾人起身團團行了禮,哥哥妹妹的叫了一氣,這才再次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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