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堂屋,一屋子人已經按著男女分了左右,又按著序齒排列坐好。


    沈灼華微微笑著,定眼瞧去,上首羅漢床的右側端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一身深藍色窄袖袍子,皮膚白皙,麵容俊朗柔和,眸光深遠鎮定,薄唇挺鼻,十多年的官場侵淫造就了他的沉穩,此刻他嘴角帶笑,威嚴而不失溫和,這便是她的父親,沈楨。


    左側坐著大公子沈烺雲,三公子沈熤州,右側是大姑娘沈煊慧,二姑娘沈焆靈,四姑娘沈熺微。


    姨娘蘇氏、趙氏、有孕的白氏今日皆在,低眉順眼的安坐在姑娘們身後的錦杌上。


    那蘇氏今日穿著墨色的馬麵裙,烏黑的發高高挽起了個圓髻,發間簪著一對翠玉簪,一對翡翠耳墜幽幽的晃著,膚白細嫩,竟是半點看不出已經三十的年歲,半挨著杌子,坐的背脊挺直,雙手交疊擱在小腹的位置,顯得端莊沉靜。


    此刻蘇式正眼神溫柔的望著對麵清俊的高挑少年。


    大公子沈烺雲,那是她的長子,可自從十歲以後搬出內院後就很難見到,如今同處一室自然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大公子則淡淡的垂首喝著茶水,並沒有迎向她的目光。


    沈灼華笑笑,又瞧了眼一旁的趙氏,那是沈熤州和沈煊慧的生母。


    趙氏早了蘇氏半年進的門,身份比不上蘇氏出身侯府,卻也是正正經經的良家女子。一張鵝蛋臉,麵色紅潤,杏眼帶著幾分嫵媚,身量纖纖,風情婉轉,一身湖藍色千水裙,指間纏著一方帕子,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樣。


    這會兒也是目光盈盈落在兒子麵上,可惜那小肉團子壓根沒在意,腦袋一點一點的瞌睡著。


    沈家的公子們出生便是要養在嫡母身邊的,沈烺雲、沈熤州與沈灼華同在清瀾郡主的膝下養大,感情自來是兄弟姐妹裏最親厚的。


    母親過世的時候沈烺雲已經十四歲了,與生母感情不深,是以這幾年盡管蘇氏多有親近,他卻始終都是淡淡的。


    熤州當時雖隻有兩歲,趙氏也曾多有親近,想在新夫人進門前培養些感情,卻被沈浪雲接走養在身邊,嚴防死守,趙氏也便沒有什麽機會接近幼子。


    沈烺雲接受的是世家大族的教育,在他的觀念裏,子女不論嫡庶都隻有嫡母一個母親,與妾室親近是不合規矩的,見到時點頭問個好便也足夠了。


    嗬,趙氏便罷了,蘇氏算計了那麽多,偏偏親生兒子卻對自己連正眼都沒有一個,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眾人見崔氏進來,趕忙起身,沈烺雲朝沈灼華微微點頭,麵上依舊冷肅端正,眼中卻蓄著笑意。沈熤州對著她咧嘴直笑,圓頭圓腦又是一雙大圓眼,模樣實在討喜的很。


    沈灼華朝他們俏皮的眨眨眼,扶著崔氏坐上羅漢床。


    待崔氏坐穩,齊齊行禮問安。


    崔氏擺擺手,淡淡的說道:“坐吧。”


    沈楨在崔氏一旁的位置坐下,沈灼華笑吟吟的上前給他請安:“父親安好。”


    沈楨點點頭,笑著打量著她,見她笑吟吟的,眼圈卻微紅,便知道有些話母親已經跟她說過了,她心裏不願意,卻又乖巧的不吵不鬧,心下不免多了幾分疼惜。


    他與妻子清瀾唯有這一個嫡女,心中對她的疼愛和重視自要比別的孩子多些,這些年自己不考慮續弦之事,多少也是怕她會傷心。


    若非孩子們漸漸大了,需要一個正經主母為他們的將來之事操持,又有蘇家在後幾番請求,他才不得不把繼室一事提上台麵來考慮。


    像沈家這般的家世,親事從來都不是個人說了算的,成婚也不止是身邊多一個人伺候而已,更多的是要為家族考慮。


    就如蘇家這迴請求扶立蘇氏為繼室,若論個人感情而言,他可以一口迴絕,可他需要考慮的卻要更多,蘇家與沈家在朝堂上還要繼續共事的,如今蘇氏日漸顯赫,也不能輕易得罪,若處理不當,結不成親,更多了一家冤仇。


    他為妻守製三年,因為有禮親王府的麵子在,沒人敢在這三年內太明目張膽的來說親,可三年一過,便是再無借口躲開,沒有今日的蘇家,也有明日的張家李家,迴絕一家卻迴絕不了百家。


    續弦,何嚐不是連他自己也做不得主麽?


    想到此處,沈楨心中亦是無奈,看著女兒眼神似九月金秋暖陽,煦煦溫柔,“傷風好了嗎?怎麽氣色還是不大好,該再休息兩日才是。”


    “都已大好了。”沈灼華笑著,眨眨眼,乖巧又俏皮,說道,“父親忙得多日不迴府,女兒想父親想的緊,趕著過來好叫父親瞧一瞧,再見不著父親,怕是父親都要忘了我了。”


    沈楨聽著十分受用,笑道:“忘了誰,也不能將我的阿寧忘了。”


    “咦?奴婢方才聽姑娘說的什麽,是思念夫人得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麽的……”陳媽媽故意拉長了尾音,打趣的問道,“怎麽這會子,又是思念三爺思念的緊了?”


    沈灼華捧著心口,一臉感慨,道:“隻恨我隻有一副心腸,拓不出兩副來,隻能掰做兩半兒,一半兒裝著祖母,一半兒裝著父親了。”說著又望向陳媽媽,“媽媽這是替祖母吃起醋來了?”


    陳媽媽笑嗬嗬的連道“不敢”,崔氏笑睨了她一記,作勢要打她,沈灼華抱著她的手臂粘上去撒嬌,沈楨哈哈大笑,少男少女們也跟著吃吃的笑,一派和睦景象。


    “那姐姐心裏沒有三郎了嗎?”五歲的沈熤州瞪著一雙大眼,圓圓肉肉的臉色一副認真的的神色,嘟嘟嘴的看著沈灼華。


    “姐姐心裏自然有三郎啊!”


    “可是姐姐說了,一半兒給祖母了,一半兒給父親了,沒有再一半兒了呀!”小肉團子較真了,氣鼓鼓了腮幫子。


    沈灼華心道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眸色淺淺的眼眯了眯,柔聲說道,“你看啊,姐姐心裏裝著祖母和父親,祖母和父親的兩副心腸便到了姐姐身上,姐姐便拿了一整副的心腸裝了我們好三郎,再拿一副心腸裝了大哥哥和姐姐妹妹,你看看,是不是姐姐最看重了三郎呢?”


    沈灼華一陣的繞,五歲的小肉團子被繞了進去,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似乎信了,笑嗬嗬的猛點頭。


    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崔氏戳了下沈灼華的額頭,笑罵道:“你這潑皮的猴兒,讀書、女紅的時候不見你用功,耍起嘴皮子倒是厲害的很。”


    沈焆靈掩唇輕笑,斯斯文文又嬌嬌柔柔,“我瞧著這還真怪不著妹妹,還不是祖母和父親疼愛,縱了妹妹這張嘴!”


    沈灼華一眼看過去,隻見她一張芙蓉麵細膩精致,水眸流轉,眉細且黛,兩頰微微帶著紅,紅唇晶瑩飽滿,肌膚如雪剔透,無一處不嬌美、無一處不可憐,一襲霧青色的襦裙,襯的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嬌美。


    崔氏沒有看她,隻是點了點頭,淡淡的“恩”了一聲。


    沈焆靈心覺尷尬,又瞧了沈灼華一眼,見她滿麵笑意,崔氏更是親熱的摟著她,心中嫉妒,同是她的孫女兒,卻隻有她能得祖母的疼愛,在祖母麵前這般放肆!


    原以為如今蘇家得勢,姨娘即將做了父親的繼室,她也是嫡女了,在崔氏麵前也能得了幾分好臉色,卻不想崔氏竟還是這般輕視於她。


    心裏一陣惱怒,一陣委屈,一下紅了眼圈,淚水漣漣的在眼裏打轉,我見猶憐,屋子裏的丫鬟媽媽們心下都有不忍。


    沈楨心下微歎,不作聲色,依舊溫文而笑;沈烺雲垂眸吃茶,視而不見;蘇氏麵色不變,卻捏緊了帕子。


    一旁的沈煊慧端著茶盞,輕輕撥動著茶葉,見她如此心下一陣輕蔑,扯著嘴角譏誚一聲笑,聲音不輕不重,卻正好撞進沈焆靈的耳裏。


    沈焆靈猛地迴頭看向她,編在發間的黑色珍珠沙沙搖曳,風情婉轉,輕咬著唇角,淚水要掉不掉,身子微微顫抖,楚楚可憐。


    沈煊慧微微一揚柳眉,杏眼微微流轉,豔若桃李的麵上笑的十分無辜,問道:“二妹妹做什麽這樣看著我?”


    沈焆靈頓時一口氣噎在心口,麵色乍青乍白。


    蘇氏見勢不好,裙下的繡鞋不著痕跡的碰了一下沈焆靈的椅子,沈焆靈心頭一驚,轉眼看崔氏一臉不耐,咬緊了牙忙低眉順眼的坐好,不再說話。


    瞧她一番弱柳扶風的作態,哪裏像個世家千金的樣子,崔氏心裏更加不喜,淡淡的掃了沈焆靈一眼,不再理她。


    沈灼華立在崔氏身旁,眉眼淺笑的看著這這些人。


    蘇氏手腕利害,善謀人心,生下的女兒生的美貌,手腕也有,卻因為美貌,慣會使一招楚楚可憐的小妾伎倆。這招用來對付男人,或許無往不利,可祖母早年裏就是吃透了妾室的虧,最恨的就是她這番做派,她如何能在老太太這裏討的喜歡?


    每每在這裏討得沒趣兒,下了臉麵,偏她還不知改變策略。


    也不知道這蘇氏啊,在背地裏給這個女兒氣吐了多少血呢!


    倒是小看了沈煊慧,每迴三言兩語的就能把她激的失態。


    前世裏她沒有生那場大病,祖母也沒有跟著來北燕,沈煊慧矜傲又是不會拐彎的直脾氣,沒少被沈焆靈攛掇著來找她的麻煩,她受了氣,蘇氏再出麵一番整治,既討了她的好,順手打壓了趙氏母女,又在府裏立了威,一舉多得呢。


    後來,她懷疑了母親的死,蘇氏索性拿了沈煊慧和她的生母趙氏做了頂罪羊,死在了北燕。


    這一世裏,她有祖母護著,蘇氏的那點子心機被老太太瞧了透,在沈煊慧麵前幾番敲打,背後又有趙氏點播,倒叫她學了個聰明,最近看來是愈加的沉得出氣了。


    不過誰會甘心自己被當做槍使呢,自然是逮到機會便要好好奚落一番的。這兩年沈焆靈在沈煊慧手裏,不大不小的悶虧也吃了不少。


    有意思。


    “初三辦過了大祥之祭,再過兩個月就要禫祭。七月初三的時候去崇嶽寺,請大師大辦一場法事,屆時你們也該出孝了。”看著底下坐著的孫輩們,崔氏淡聲說道,“你們都是孝順的,這三年為母守孝,規行規矩,做的都很好,你們兄弟姐妹們之間和睦,我與你們父親心裏很安慰。”


    守孝三年隻是個說法,事實上隻有二十七個月。


    人過世後第十三個月舉行小祥之祭,第二十五個月的時候舉行大祥之祭,然後二十七個月的時候舉行禫祭,即正式除服。


    “杜康做酒柳林醉,醉死三年又還生。”古人認為,三年可輪迴,死去的人可以忘卻今生,投生去了。


    姑娘公子們起身屈膝應“是”,聆聽教誨。


    “七月初七,乞巧節也是這兒的鳳凰節,文遠伯府昨日下了帖子,邀你們上畫舫,我應下了,到時你們跟著我都去。”沉吟了一會兒,崔氏道,“這幾年你們要避嫌,旁人來請要推脫,咱們也不方便請人來聚,眼瞧著你們都大了,有些事情得打算起來了,也該多與各府多走動走動。”


    聽說能出去玩,五歲的沈熤州,八歲的沈熺微笑的喜上眉梢。聽懂需要“為某些事打算”起來的沈煊慧和沈焆靈,微微紅了臉色。


    殼子還隻有十一歲的沈灼華,裝傻。


    “孩子們失了母親,這些事情都要勞煩您來操心。”沈楨站起來,對著崔氏便是深深一揖,“叫母親勞累,是兒子的不是。”


    “你是我兒子,這些是我的孫子女,說不得勞不勞累的。”崔氏麵色稍霽,抬抬手,又叫他坐下,說道,“咱們府裏也該熱鬧熱鬧了,下月底便辦一場堂會吧,請了各家一道來熱鬧熱鬧。“


    沈楨不著痕跡的睇了蘇氏一眼,又笑著對崔氏說道:“母親辛苦,母親做主便是。”


    “我老了,動動嘴皮子與人說說話倒還行,大操大辦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了。”崔氏的話停了下來,端著茶盞飲著茶水,輕輕撥弄著水麵上的茶葉。


    沈灼華朝著蘇氏母女瞧去,隻見蘇氏挺直著背脊,微笑著看著崔氏,沈焆靈更是早收起了眼淚,笑的嘴角彎彎,臉色的幽怨早已經換成了喜氣自得,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意思。


    揚眉吐氣啊,看來蘇家給這對母女的底氣不小呢!


    崔氏突然喚了一聲,“蘇氏。”


    蘇氏立馬小碎步走到了崔氏麵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柔聲應著:“婢妾在,夫人請吩咐。”


    崔氏睇著地上的蘇氏半響,語氣平靜,說道:“你是個能幹的,聽說郡主病重都是你在協理府中的庶務,做的也不錯,我老了,沒那麽多精力管那麽多事,內院的事你分擔些,七月的堂會便交給你來辦吧!”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對於蘇家之事多少也曉得些,明白崔氏這是在放權給蘇氏,暗示了主人家的意思。沒有明說是給沈、蘇兩家留了後路,恐生變故,到時候麵上都不好看。


    沈焆靈喜色顯露麵上;沈烺雲依舊淡淡的。


    趙氏和沈煊慧麵色微變,倒也算平靜;兩個小的聽不懂彎彎繞,眨著眼,愣愣的聽著。


    白氏低眉順眼瞧不出情緒,沈灼華卻看得分明,她撫著高隆腹部的手微微顫抖,手背上青筋暴起,分明是壓抑的狠了,好半響才平複下來。


    為什麽?


    白氏相貌清秀,原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母親甚為信任,因為父親後院的人少,便抬了白氏做姨娘,因為不爭不搶的性子,又有著母親的情分在,這些年父親也頗為照顧,倒也十分平安。


    隻是她沒有蘇氏那樣有權勢的娘家,也沒有趙氏那樣富甲一方的娘家,在府裏地位低,又隻有熺微一個女兒,腹中骨肉亦不知男女,蘇氏甚至不屑對她出手,她們會有什麽過節,能叫白氏這樣恨?


    沈灼華努力探看著,白氏已經恢複平靜,她瞧不出所以然。


    沈楨看著蘇氏,溫和的說道:“母親看得起你,你當盡力。”


    蘇氏笑的十分得體,態度愈加恭謹,背脊挺直,不卑不亢,說道,“是,妾一定辦好。”


    “白氏的身孕,你也照看著點。”


    “是。”


    崔氏揮揮手叫她坐迴去,問了沈熤州的起居飲食,小肉團子睜著大眼,迴答的一本經,饒是崔氏冷性子,也忍不住溫和了麵色。


    問過幼孫,又問了沈烺雲的讀書。


    歲月在崔氏的麵上留了痕跡,卻也賦予了她別樣的寧和,她緩緩道:“你是個聰明的,十二歲時便中了秀才,十三歲得中舉人,三年一次的春闈,因為你在孝期原是趕不上的,卻逢西太後喪期,推後一年開考,倒給了你機會,你要好好準備著。”


    沈烺雲恭敬的應了一聲,卻見崔氏眼神一轉,話鋒一變,厲聲說道:“哥兒們要努力讀書,沒什麽事兒,都別去煩擾他們。誰若擾了哥兒清靜,我這裏斷斷容不下的!”


    一屋子人皆是唯唯應是。


    頓了頓,崔氏又道,“他日出息了,也別忘了你母親這十多年的悉心照顧和教誨。”


    這話是在提點沈烺雲,生母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妾室出身,太過親近與自身無益。更是在敲打蘇氏,別得了點子權,就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


    沈灼華掃過蘇氏,她麵色平靜,紅唇幾不可見的微抿了一下,她眼神微冷,愈加笑意溫婉。


    沈烺雲起身跪倒在崔氏和沈楨的麵前,說道:“母親愛護,十多年悉心教導,孫兒不敢忘,更不敢辜負祖父祖母和父親的期盼。”


    崔氏滿意的點了點頭,礙著沈、蘇兩家的臉麵才不得不給了蘇氏機會,可到底崔氏是瞧不上蘇氏的,自然不喜烺雲與蘇氏太親近,沒得教壞了這個出息的孫子。


    沈楨亦是滿意的點頭,這個庶長子是妻子一手教養出來的,嚴謹、知禮、孝順,他是十分滿意的,自然是希望他好好做學問,不要攪合進後院的事情裏頭。


    他嘴角含笑,語意溫和道:“這位盛大名儒的學識無人能及,有他給你講學是你的福氣,要曉得他的傲氣便是皇帝遣人來請,也是未能請動的,難為阿寧廢了好一番心思才將先生請來家裏講習,不要辜負了你妹妹的一番心意,也不能辜負了先生的教誨。”


    “我與灼兒是骨肉至親。”沈烺雲沒有說什麽感激不盡的話,隻一句骨肉至親反倒顯示出了他對沈灼華的重視和親近。


    崔氏看著她們兄妹二人,心下十分高興。


    沈灼華自然是知道祖母和父親為她的用心,她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若她們兄妹和睦親近,將來沈烺雲出息,她往後也能多一份依仗。


    “我與哥哥骨肉至親,在坐的又哪個不是骨肉至親呢!”沈灼華笑盈盈的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又端了茶水塞到他手裏,打趣的說道:“我可得緊著討好大哥哥呢!將來三甲及第,陛下賞賜什麽寶鈔啊金銀啊,也好分我一半,叫我拿來顯擺顯擺。沈進士的妹妹,沈狀元的妹妹,哎呀呀,光聽著就是威風八麵啊!”


    沈烺雲少年老成,自來又是嚴謹的,少有人會敢在他麵前這樣言語風趣,聽沈灼華玩笑他,不禁麵色微紅,握著拳抵著唇假咳了幾聲,“承妹妹吉言了。”


    崔氏稍收了笑,對沈烺雲說道:“到明年二月,滿打滿算也不過八個月了,往後的晨昏定省隻初一十五的來一下即可,你好好讀書。”


    “是。”


    沈楨寬慰他說道,“你還年輕著,也不必過於緊著自己,你已經是很好的了,順其自然便是。”


    “是。”


    沈楨又囑咐了幾句夏日用食、用冰要謹慎不可貪涼,又叫白氏注意身子安心待產雲雲,便先跪安去了衙門。


    崔氏不耐煩和她們說話,該說的都說了,眼瞧著外頭大亮起來,該她們去先生處聽講了,揮揮手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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