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仁吉在打坐,致勝和泰山在前麵的空地上較藝,他們住的地方不算偏僻,但隻有剛來那陣子熱鬧,此後少有人來。一邊是德族人淡泊,一邊是開始時老祖宗也叫仁吉過去,但是他和老祖宗一起時,或者半天不語,或者說話完全是大人口氣,常常讓老祖宗也要琢磨半天,老祖宗漸漸的心中不喜,身邊有一個活潑的阿湯就夠了,就不再叫他。他正好有時間打坐冥想,致勝泰山二個又是不愛講話的人,所以自然門前冷落。


    隻有德琳阿湯二個常來,德琳是看到致勝和泰山較量腳程時,見致勝勢如奔馬,泰山步伐如飛,自愧不如之下,自然而然親近,每每過來聽他二個一個說文,一個講武,自己跟著進步不少。


    阿湯頑皮,一見麵見三人氣度非凡,忽起惡作劇之心,發石襲擊,結果泰山躲過,致勝接住,隻有一石打在仁吉頭上,仁吉有暗象護身,那石子確似打在棉花中無聲無息。仁吉見他頑劣,起用暗象將他困了二天二夜,阿湯從未見過這麽長時間夜晚,嚇得哇哇直哭,仁吉這才放了他,他從此對仁吉不敢不敬。


    但老祖宗和族人聽說了,都以為是邪行,反有些戒備。


    仁吉見阿湯奇特,就和他討論,阿湯指指說說,把本命真星唿應的事一講,仁吉正愁二年來未遇明師,於是在暗象的幫助下,也找到自己的本命真星,此後打坐冥想,胸懷大開,眼前光明,境界又上了個大台階。


    他打坐已畢,見泰山和致勝正悄聲嘀咕著什麽,德琳也在,便起身相問:“你們在討論什麽?”


    泰山道:“少主,大主管要來了。”


    “他來幹什麽?”


    “基地失蹤隊員找到了,他自然要過來處理。”


    “哦,倒也是,隻是人家那頭太夫人剛過世,亂作一團,哪有心情接待。”


    “我和他說了,他急著要來,正想問你呢。”


    仁吉一時也不好表態,又問他:“他還說了什麽?”


    “大主管問族人這裏可需要什麽?我先讓江南和如夫人說,要幾根鋼叉和鐵棍。”


    仁吉奇道:“要這些幹什麽?”


    致勝道:“我上次削了福族人一位兄弟的鋼叉,心中過意不去,泰山說基地能製作這個,我讓他和基地要的,好還人家。”


    泰山又道:“正好德琳兄弟也想要件趁手的鐵棒。”


    德琳在一旁興奮得連聲感謝,仁吉點頭道:“迴頭我問過太祖母,這裏需要什麽?”


    泰山又問:“少主,我們要在此處待上多久?”


    仁吉笑道:“怎麽問起這個?”


    泰山道:“是這樣的,我見族人的生活安排得很緊細,我和舅老爺二個大男人在這裏吃喝,不知要讓他們動多少心思,你還記得上次阿湯帶我們去看的窖洞那個地方?如果要長時待下去,我們就去那裏住,收種打獵都行,自己把自己管了。”


    仁吉聽了,心中醞釀了一下,才道:“南方不久有大妖至,我們須等此事一了,再行告辭。”想了想又道:“上次去寧湖見太夫人途中,我見閆合岡邦二個得暇自行演練,舉動都有法度,不似簡單琢磨而會,定有名師教導,再去他們族中,我當懇請他們相告。”


    德琳道:“那一定是,那孩子便和你差不多大小,他隻輕輕一帶,我便摔了個跟頭。”


    幾個人正說著,隻覺得腳下一動,遠方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悶響,仁吉抬頭看時,隻見天上陰沉沉的,雲氣灰黃,有氣無力,不由得歎道:“莫非太夫人逝世,把天地都驚動了?”


    暗象一旁提醒他:“是泥塗出動了。”


    仁吉一驚,也不理身邊諸人驚訝,問它:“你上次說的大妖就是它?”


    “是的。”


    “可有依據?”


    “當時我聽得黑腳龍氣急敗壞的道:‘熔雪公主,對不住了,我這就去釋放泥塗,為你的二個寶貝兒子報仇。’因此得知。”


    “你都忌憚它?”


    “是的,它若出動,無可阻擋。”


    “它有什麽本領?”


    “它水火金木不懼,吸一口,百裏生靈都被吞了;吐一口,又有毒火漫延,加上它體形如山,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怎麽從未聽得,也不見文字傳說?”


    “這又牽涉到一個跨度逾越思想的曆史案件,地球上何時何處都有紛爭,但最大的紛爭是陸海之爭,我知道的有七次,其中陸地生靈贏了四次,海中生靈贏了二次。”


    “還有一次呢?”


    “便是這一次。”


    “為什麽紛爭?”


    “地精。”


    “地精,這又是什麽?”


    “誰得到它,會有個體超級進化,從而主宰地球。”


    “噢,莫非你說的雙妖、黑腳龍、熔雪,還有這泥塗,都是從大海中來?”


    “是的。”


    仁吉擔憂道:“照你這麽說,區區福德山二支落魄族人,怎麽對付得了它們?”


    “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看上去力弱的一方,每到危急關頭,總有英雄冒出,雖然這樣,但我想不出這一次誰能擋住泥塗。”


    “你也不能?”


    “我因事不關己,不去相爭,它奈何不了我,我也縛它不住,因為它太強大了!”


    “剛才問到它的來曆,你還沒有說。”


    “這個世界是二萬年前形成的,上次是陸地上的生命贏了,泥塗也被鎮壓在南極冰原下麵,這還是它也不服海王管轄,陸海雙方力量協力將它製服。”


    仁吉為要明白暗象說話的虛實,和它道:“你看它現在身在何處?”一邊運起天眼看它,隻見彌漫散開的暗象,一眨眼間,不知怎麽行動變化,一下子變成一根通天長索,向南方伸去,須臾收迴,恢複原狀道:“奇怪,本以為它要走的是西邊海洋,但卻走了東麵海洋,如此它並沒有把海王勢力放在眼裏,行程也更快了,主人宜速避之。”


    仁吉這才明白過來,暗象身體的各個部分通過這種特殊的排列方式,再遠的動靜也能知道,他歎為觀止,知道它所說不虛,才發急道:“二邊都掉以輕心,這可怎麽辦?”


    身邊致勝等人見他自言自語了半天,問答盡皆玄幻,最後一臉愁容,也都猜和大妖有關。泰山和德琳道:“德琳兄弟,少主遇事從來不慌,這次如此著急,實是擔心大妖於族人不利,你可知道族中有誰在老太太麵前說話能上耳?再把事情和她說說。”


    德琳道:“我去找二叔和紅姑。”


    他也是族中強人,不一刻就拉了德昭和紅英來。


    二人雖於途中聽德琳說了,仍是滿不在乎,德昭道:“就有妖物至,我們據守大孤台還不行?”


    紅英也道:“什麽妖物能興大風浪?”


    德琳煩躁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以為仁吉年輕,可是他也是千山萬水過來,又是族中正宗血脈,為報個信這麽上心,你們見過有這般妄語的嗎?”


    德昭苦笑道:“你和我著急也沒有用,我們這就去老祖宗麵前說。”


    幾個人又直往老祖宗的居所來,老祖宗正由雅雅攙扶在空地上散步,見他們紛紛攘攘而來,冷眼相看,心中已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眾人先和她見過禮,德昭先道:“老祖宗,上次仁吉說有大妖一事,近日族人都見飛鳥內飛,走獸越境,連大孤台上也是雞飛羊跳,恐怕此事屬實,我們要不要有所準備?”


    老祖宗冷笑道:“德昭,我聽說人若老,膽便小,你又沒有我老朽,怎麽如此心慌怕事?所謂妖物,無非奇形怪相,但是邪不壓正,總不能來一妖物,我們就躲避,那還要不要過日子?”


    德昭道:“可是這次妖物很厲害!以前小動物都沒有這麽慌張過。”


    “有多厲害?我族人千辛萬難到此,挖窖洞、開發大孤台、抵住福族人挑釁、二次驅逐妖物,哪一件事容易了?還不是本著齊心合力、迎難而上的族規,妖物厲害,是因為你心裏怕它,你越怕,它越迫近,隻有齊心協力,先把它打怕了,否則今後還會有妖來。”


    德昭聽了,點頭稱是。


    德琳上前道:“老祖宗-”


    老祖宗厲聲道:“你住口,這裏輪不到你說話。”


    她見仁吉在一邊深思,越想越氣,雖然他是自己嫡親重孫,但是自來之後,便見他不喜學,不喜玩,不喜勞作,每日不知想著什麽,說話全是大人口氣,竟似要自己順從他的意思,便是眼前這事,全是由他挑起,當下責備道:“仁吉,你看你一迴來,把大夥兒搞得心慌慌的,以後該玩的玩,要不多和長輩學些族中事務,不要老想些杞人憂天的事。”


    仁吉鬧了個大紅臉,連忙咳嗽一聲,止住致勝和泰山,稍後又硬著頭皮道:“太祖母,我還有一事要說。”


    老祖宗脾氣發過,臉色稍稍平和:“什麽事情,你說。”


    “我那基地的大主管說要來看我,問這裏要需要些什麽?”


    老祖宗又板起臉來:“什麽也不需要,我身體不好,也不想見誰。”


    紅英看不過去,陪笑道:“老祖宗,人家可是從小照顧仁吉的好人。”


    “好人!我這輩子見過的好人多了,怕了,不見就是不見!”


    致勝聽了,再也忍不住,怒哼一聲,轉過頭揚長而去,泰山猶豫一下,也大步跟上,老祖宗冷笑不已。


    德昭和紅英見老祖宗一錘定音,都無話可說,一一告辭。


    老祖宗道:“雅雅,你也好久沒出去了,這就帶阿湯到處走走,讓仁吉陪我二天。”


    雅雅道:“老祖宗,天不好,也沒地方去。”


    老祖宗道:“出去串串門也行。”雅雅見她堅持,隻好帶了阿湯出去。


    仁吉被老祖宗留下,和他拉家常,講先輩的故事,以及仁吉太爺爺、爺爺和父親的事跡,末了再一一細問他的成長軌跡,總之三天沒讓他離開身邊,仁吉後來也明白她有心給致勝和泰山顏色,心中焦急,苦於無法脫身。


    致勝大怒而歸,卻也沒有地方去,隻能在那一小塊地方上跳腳大罵:“什麽破地方,飯都吃不飽,還要天天受氣,好像我們來圖謀什麽寶貝似的!”


    泰山也恨恨道:“沒見過這麽固執的人,井底之蛙,和人家太夫人比,天差地遠。”


    致勝發狠道:“等仁吉迴來,就和他說搬到山下去住,我就不信自己管不了自己的肚子,就是和福族人住在一起,也比這舒坦。”


    二個人比著怨聲怒氣,直到天黑還不見仁吉迴來,致勝道:“泰山,你去看看,我實在不想往那裏去一步。”


    泰山沒法,悄悄過去一張望,迴來說老太太正拉著仁吉黑燈瞎火談家常,看樣子熱乎得很。


    二人迷迷糊糊了一夜,第二天,仁吉又沒有迴來,泰山心細,猜測道:“會不會老太太在烤我們啦?”


    致勝聽了恍然,登時恨得牙癢癢的,二人齊罵老太太狠毒,無可奈何之下,隻得胡亂發些牢騷,泰山道:“這老太太拘泥不化,這麽多人費事碌碌的采集覓食,守著巴掌大的一塊大孤台,再精打細算有多大出息!放著現成的山下土地,隨便整二塊出來,種植畜養,收成不要太多,落得天天清湯寡口,活該!”


    致勝道:“倒也是,這一點沒人家福族人大氣、朝氣,看人家越種越有勁,肯定糧食吃不完。”


    “舅老爺,我們這樣和自己過不去,不是辦法,不如去找福族人落實口腹。”


    “好是好,我看他們新族長、幾個長老,都是慷慨豪爽個性,不會計較這等小事,隻是人家太夫人剛剛去世,我們多少也有些幹係,不大好去。”


    “不是這樣,你既然說他們都是心胸博大之人,這種事一想就開,不會糾結,我們本來就景仰太夫人,如去紀念她,不就順理成章了麽。”


    致勝大聲道:“這個應該,等仁吉迴來就去。”


    他可不知泰山心中還裝著個心思,大主管馬上要來,自己得趕緊和福族人牽上線,紀念太夫人,便是再好不過的借口。


    二人商量好事情,氣也消了大半,隻是又等了一天一夜,人都磨得沒了脾氣,仁吉迴來時,二個正靠著牆瞑目而坐。


    仁吉心中愧疚,關心地問:“你們二個沒事吧?”見二人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又道:“真的急死我了,太祖母那邊又不肯放身。”


    “她是有意這樣的。”


    “你們就這樣一直坐等?”


    “啊,碰上你那好太祖母,我們有什麽法子?”


    “嗬嗬,我迴來了,可以出去走走啦。”


    二人掙紮著爬起來,拍拍身子,致勝道:“仁吉,你這二天不在,我和泰山商量了,福族太夫人道德崇高,她逝世時我們又都在場,不去紀念她,心中過意不去,就等你呢。”


    仁吉忙道:“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光顧著悲痛呢,我們便去,正好把大主管要來的事和他們通知一下。”


    致勝泰山立時緩過勁來,便等出發,仁吉道:“再等一等,這事太祖母知道不好,可是又不好不和她說。”


    致勝不耐煩道:“就說我和泰山不想在山上住了,要到山下找個地方住!”


    正在斟酌,泰山的隨身寶響了起來,他當著仁吉致勝的麵和基地對話,得知大主管的機車已在途中,就快到了,三個人又添煩惱,臉色一個比一個黑。


    仁吉隻好又去和老祖宗解釋,老祖宗說堅決不見基地來人,甚至不讓他們上山,仁吉幾乎哭著央求,說已來不及去山下,先讓大主管一行在大孤台落腳,明日一早就帶他們離開,老祖宗也是黑著臉沒吭聲。


    仁吉悶了一肚子氣迴來,也不和泰山致勝說話,三個人悶悶等待,直到機車降落。袁仁先出艙,踩了踩腳下,扶著大主管出來,仰麵問道:“人呢?”


    泰山連忙答應:“我在這?”


    袁仁不滿道:“我是問這裏的族人,大主管來了,怎麽連個迎接的也沒有?大主管為著隊員的事一直盼著你答話,你怎麽推三阻四?”


    泰山道:“這二天少主有事忙著。”


    其實這時已有不少族人遠遠圍觀,見著巨大的機車閃閃發亮,大主管又鶴立雞群一般,心中惴惴:這不會又是妖物吧?暗暗戒備,好在有德琳在旁努力勸說。


    袁仁又問泰山:“我們現在去哪兒?”


    泰山吱吱唔唔,倒是大主管隻掃了一眼,便見四下棚屋洞室,又矮又小,簡陋至極,手一擺道:“先不忙。”


    泰山鬆了口氣,上前躬身道:“大主管,我有話要說。”


    大主管隨他走開數步,聽他低聲道:“大主管,少主在此也不順心。”


    “哦,怎麽迴事?”


    “我們到此也不久,但族人對少主並不親近,今天當家的老太太還把少主責備一通。”


    大主管扭頭看了看仁吉,問泰山:“為了什麽?”


    “少主未到時,就得到一個消息,此地將興大妖,他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嗤之以鼻,前天少主發現形勢已然危急,又勸她和族人迴避一下,老太太不但不領情,反而說他不懂事,亂了人心,我和舅老爺-”他一指致勝:“他就是少主的舅舅,我們都以為她好像不歡迎少主來似的。”


    大主管朝致勝微笑一下,讓袁仁打開備艙,探身過去,拎出一捆鐵器來,嗆啷啷往旁邊一扔道:“仁吉舅舅,泰山要的可是這些?”


    致勝看時,卻是數十根鐵叉和鐵棍,忙道:“是的,謝大主管。”又喊德琳道:“兄弟,你拿去看看,哪件趁手?”


    德琳大喜過望,三步二步上前,雙手抱起,感到份量頗重,致勝道:“慢著,我來助你。”過去也是單手一拎,另一隻手托住,放在德琳肩上,德琳興衝衝地去了。


    致勝自忖自己雖然也能拎起鐵器,卻不似大主管那樣如拎草束般揮灑自如,立時對他高看一眼,也報以微笑。


    大和管看清形勢道:“泰山,你和袁仁把機車停到山下去,別讓族人誤會。”泰山和袁仁答應著去了。


    仁吉見大主管此番前來,既未著金光燦燦的雌皇金裝,隻著一件白袍,也不是以往睥睨天下的神情,謙和許多,又見他安排得當,並未讓自己難堪,心中感激,此時才上前:“大和管好,如姨也好?”


    “好,她是沒一天不念叨你呢。”


    仁吉又見他鬢生白霜,麵帶微斑,想起他一心追求長生不老,卻也免不了到這一刻,暗中感慨,大主管以為他心中抑鬱,反而勸他道:“仁吉,你還年輕得很,受些挫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不走彎路就行。族人不理解你,是因為他們的底子和你不在一個層次,不要灰心,道理越往後越明白;人心越往後越鮮明,問心無愧就行,你不是還勸說過的我的嗎?”


    仁吉道:“我並非圖他們感激,實是為他們著急。”


    大主管道:“大妖的事情?沒事,基地可以幫你對付。”


    仁吉頓時歡顏道:“我怎麽沒有想到,有基地作後盾,就用不著這麽發愁,隻是這次大妖很是厲害。”


    大主管不屑道:“我可以讓大海沸騰幹涸,高山化為齏粉,隻要它在這個地球上,滅它是舉手之勞,我隻關心另外一件事情。”


    “你說。”


    “仁吉,你知道我這次來為著什麽?”


    “泰山說了,是基地失蹤隊員獲救的事?”


    “是啊,他們一個個都是基地精挑細選,從小培養了十多年,又曆經考驗訓練,都是人才,不能埋沒,我此番不是來興師問罪,而是要帶他們迴去,基地正值用人之際啊。”


    仁吉聽他語氣真誠,更加覺得大主管已是今非昔比,大主管殷切地看著他:“可是我此番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仁吉應聲問道:“是什麽事?”


    大主管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道:“我想讓你迴基地,接替我的位置,做大主管。”


    仁吉嚇得退後二步,連連擺手:“那不行,大主管,你是說著玩的吧?”


    大主管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原有真知灼見,這幾年又曆經磨練,年紀雖小,但英雄出自少年,又有泰山和你舅舅輔佐,我也一直拿你當義子看待,由你任大主管,基地才有希望中興,此是基地之福啊。”


    仁吉忍不住問:“你在位置上好好的,為什麽萌生退意?”


    大主管暗然笑笑:“好好的?”他移開眼光,看著遠方,仿佛迴憶了一陣才道:“仁吉,你剛才著急族人不理解你,不信任你,是你威信未到,但如果你哪天能做到這樣,那可是了不起的榮譽,用你的話說:是靈魂修持崇高在塵世中的體現。我年輕時好學上進,踏實肯幹,自己也有些才能,因此能獲得基地上至尊長主管、下至成員群工的信賴,慢慢形成了威信,當時不覺得驕傲,更覺得是一份責任,越發努力和嚴格要求自己,基地也因我的表現愛惜我、信任我,將基地交由我管理,那時候我的人生感覺是多麽純潔、自信、美好!其後我沒能在這一高度上保持,貪念邪行,致使威信一落千丈,雖在高位,身邊盡是懷疑、失望、嘲諷和虛偽,但我也不在乎,自持其能,在陌路上越行越遠。這幾年隨著年齡的增長,又有你如姨常拿你的話說與我聽,我忽然明白,我在人生最應該添姿著彩的階段留下了敗筆,榮譽本來來之不易,我有幸得到,卻又親手毀掉!更令我心驚的是基地經我手上不但沒有發展,反而冷清衰落,危機重重,我悔恨、頹喪、害怕!仁吉,我不是想把責任往你身上推,而是希望你能力挽狂瀾,讓基地重新煥發生機。”


    仁吉見他焦急之情,溢於言表,隻好安慰:“大主管,當初你誤入迷途,令基地衰落,連如姨都很傷心,但她從未對你灰心,說你有大才廣智,時時寄望你能覺醒,將基地帶上正途,如今你既撥開雲霧,重溫初心,隻需以身作則、奮發圖強,比起新人,更是輕車熟路、事半功倍。”


    大主管歎了一口氣:“仁吉,我能夠鼓起勇氣賣力吆喝,但我騙不了自己,從來沒有彎曲的標杆、破損的鏡鑒!我肯定會賣力,但已不適合執掌重華宮。你自小曆經磨難,意誌堅忍不拔,苦學不綴;智識卓越不凡,胸懷天下蒼生,又在基地三年,對基地利蔽了然於心,更有天助異能,正所謂萬事俱備,何不挺身而出,既能讓天下蒼生受惠,又可早日摘取榮譽桂冠。”


    仁吉佩服大主管口材,仍推托道:“大主管,我滿打滿算不過十四歲,如何能挑起重擔,況且我既來此處,見福德二支族人麵貌截然相反,福族人紅紅火火,茁壯成長,人才輩出;德族人墨守成規,固步自封,青黃不接,我到底是德族人血脈子孫,見此情形,焦慮萬分,正在醞釀如何與族人獻計出力,振興本族,倘能如願,或可蒙愛一試,否則一鄉不治,何談一邦?”


    大主管聽他說得有理,又恰好泰山從山下返迴,隻好悵然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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