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宛如魔咒般籠了上來,女子字字陰毒,厲聲道:“是嗎?我會死?那麽你呢?我告訴你!在這個世上,還沒有人能夠操控我冷亦秋的命運!就算我要死,也要先把你們這些該死的人弄死!南宮羽!南宮焰!還有你!!!”


    她暴虐怒吼,羅刹般的地獄魔音久久迴蕩。


    他不想死,鉚足了勁死命掙紮,喑啞的嗓音拚了命的喊叫:“戲子哥哥……戲子哥哥……”他在唿救,用盡全身的力氣。他從來沒覺得自己該死,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不是他的錯,他隻是不想說謊。


    可末了,終是沒能等到冀盼的少年出現,他就像一個玩偶,**控自己的那隻手無情的扔進了無底深淵,流星般殞落。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他甚至還能迷惘的思考,究竟他是不是真的該死?可為什麽?他卻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呢?


    “師叔!!!”


    一陣天旋地轉,淡雲步驀然抬眸,看著墓碑上的血紅大字由模糊到清晰,突然間,他混沌的思維也開始清晰起來,意識某些令人殘酷的真相後,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迴頭時,目光沉冷地掃向不遠處滿臉驚異害怕的少女。


    此刻的月痕猶如驚弓之鳥,驀然對上一雙如此冷漠的眼神,難過的心裏一陣酸楚,但又不想就此罷休,於是試探性地朝他走近,小心翼翼地問:“師叔,你怎麽了?”


    淡雲步不說話,隻是冷冷看著她,表情淡漠的就像陌生的路人。


    月痕忽覺得鼻子一酸,哽咽呢喃:“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我……我是月痕啊……我……難道你不希望我變得好看一點嗎?”


    他勾了勾唇,像是在笑,清澈的眸子卻突然閃過一縷殺氣,他伸手,九晟劍幻化落入掌心。


    與此同時,月痕麵上大驚,嚇得雙腿一顫,再也不敢向前挪動一步。


    下一刻,他突然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持劍猛然砍向墓碑,但聞“轟”的一聲,刹那間碑石迸裂,堪堪碎裂成渣,如雨般滲入泥土內,再無痕跡。


    月痕嚇壞了,捂著耳朵緊緊閉上眼,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那廂斬柔和戲子相繼趕到,紛紛驚愕地睜大眼。


    目光觸及到狼藉的墳塚,戲子怒火中燒,快步奔過去,大聲嗬斥:“淡雲步!你竟敢對我姑姑不敬?”


    長劍冷芒熠熠,淡雲步反手一握,別到身後,迴頭看著戲子,語氣淡漠的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然呢?你希望我親手殺了她?”


    看了一眼似乎還未從驚恐中迴過神來的月痕,戲子目光陰鷙掃向淡雲步,眸中殺氣肆虐,卻如何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反駁。


    淡雲步掠過他,看到了呆立在附近的斬柔,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離開這是非之地,離開這些糾纏不清的人,他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理一理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種種。


    想到此,他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師叔!師叔你等等我!師叔……”這一走,月痕慌了,不顧戲子阻攔,緊隨而去。


    豈料下一刻,淡雲步驀然轉身,鋒利的長劍指向她,冷漠的眼神透著一絲狠絕,冷冷道:“別再跟著我,否則,我的第二劍,就不是毀墓碑那麽簡單了。”


    月痕怔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想開口問些什麽,可淡雲步哪裏給她機會,不由分說,禦劍飛馳而去。


    “師叔……”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月痕感到心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蹲在地上,她捂著嘴巴,壓抑著,始終未哭出聲音。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戲子遠遠地看著,想上前告訴她為什麽,可是有用嗎?這場孽緣本就該迅速了結,如此快刀斬亂麻,豈不更好?


    哭吧,哭過了之後,所有的不快樂,終會煙消雲散……


    遠處一條走道上,黑騎正領著一隊武使正裝巡邏,不經意看到戲子的身影,迴想起剛剛在山莊門口看到的一幕,不禁麵露疑惑,趕忙上前詢問:“莊主?”


    “何事?”戲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意興闌珊。


    黑騎雙眼閃過訝異,環視一周,遂問道:“莊主一直都在此地嗎?”


    聞言,戲子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正色望著他,急問:“什麽意思?”


    黑騎被他這麽一問,也懵了,不由自主地說道:“屬下剛剛看見您帶著夫人出莊了……”


    耳邊陡然一聲驚雷,戲子大驚,攥著他的肩膀,目露驚慌:“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黑騎嚇的撲通跪地,結結巴巴又說了一遍:“屬……屬下看見……您……您帶著夫人……出……出莊了……”


    戲子猛然迴想起看到飛翼的最後一眼,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如今二者一聯係,原來是強烈的預感給他的暗示。


    抬眸怒視藍天,他驚覺大事不妙。


    ——刑諾!!!


    再闖魔界,戲子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那些魔兵魔將倒也聰明,不但不阻攔,反而很有秩序地讓開一條大道,目送急赤白臉的他火速衝入大殿。


    “刑諾!你給我滾下來!”一聲怒斥,戲子怒氣衝衝走向寶座上的男人。


    此刻,刑諾正摟著美人纖腰大嚐芳澤,見戲子走來,略有一絲疑惑,皺了皺眉,不高興地說:“人都還給你了,這又是想做甚?”


    “明知故問!”咬牙一聲叱吒,戲子抽出腰間軟鞭,橫空一甩,大殿為之一顫,他雙目堪堪迸發出懾人血光,字字如同利刃,“刑諾!你最好把飛翼交出來!否則我要你魔界化作廢墟!”


    “哦?”刑諾大感意外,扔了懷裏的美人,起身忍俊不禁地看著他,“果然是壞事做多了是非也多,我說小子,你不能什麽事情都賴在本尊頭上啊!本尊雖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但至少還是講信用的,說過不會動你的女人,就絕不會動!”


    戲子冷哼,揚鞭指向他:“少跟我裝模作樣!除了你還會有誰?”


    無所謂地攤攤手,刑諾歎了口氣,懶洋洋地坐了迴去,漫不經心道:“不信的話,你可以隨便搜啊!”


    心中一團亂麻,戲子淒冷一笑:“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倘若飛翼當真落入你手,又豈會那麽容易被我找到?”


    話音剛落,頗有節奏的擊掌聲迴蕩在大殿裏,刑諾不動聲色,眸光卻瞬間耀起了奇異光彩:“好!很好!不愧是本尊親自挑選的好棋子!”


    聞聽此言,戲子臉色大變,陰冷的肅殺蔓延整座大殿,魔魅的桃花眼閃爍著驚駭的血光,他勾唇,殘佞的微笑陰鷙冰冷:“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若不然,你和你的魔界都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哈哈!”一聲大笑,刑諾端起酒杯笑得春風得意,看上去絲毫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我說小子,剛剛本尊還誇了你一句,這麽快就不冷靜了?我的魔界?哈哈!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麽東西?你還不是和本尊一樣?”他起身,冷詭的目光逼視他,揶揄笑道,“無情戲!看你如此沉迷於********失去真我,本尊還真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別忘了,你早就不是人了!你是魔!不但長生不老,而且與天同壽!可是你的女人呢?她完全不知道這一切!再過個幾十年,她就會生老病死,你們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入魔!所以說,本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你呀!”


    聽著他頭頭是道的解答,戲子隻覺得火氣騰騰直往頭上湧。


    這個兩麵三刀的惡魔!他真是低估了他的卑鄙無恥陰險奸詐!可恨他後知後覺,以為幸福來了,一切都會朝著他想要的結局發展,殊不知,那短短的三個月,不過是霧裏看花,現實,永遠是那般殘忍……


    他一向順己意,為達目的至死方休,可如今,在飛翼生死未卜的情形下,他卻不得不低頭了。


    忖思良久,他漠然說道:“交出飛翼,我們的交易繼續。”


    “不行。”刑諾優雅地揮揮手,妖媚的雙眼笑意晏晏,“我們要做的事情牽扯整個六界,不能有半點疏忽!你女人這根軟肋更是要不得!你別以為本尊這是在威脅你,其實本尊這麽做隻是為了保護你的女人,讓你毫無後顧之憂地替本尊辦事。要知道,一旦神佛兩界得知你的下落,必將灑下天羅地網捕殺你!你的力量雖大,可也終究抵不過九金舍利!我們目前要做的,就是斂起鋒芒,在九金舍利現世之時,趁著它力量微弱之際將其徹底毀滅!然後,再去招唿招唿那些不聽話的神仙!”


    戲子冷笑,語帶譏嘲:“這麽說來,似乎我還得好好謝謝你?”


    “不用客氣!也不用擔心!你的女人現在過的很好,本尊給了她一場樓蘭之夢,此時此刻正和你在樓蘭泛舟呢!待她夢醒之時,便是本尊統一六界的光輝一刻,到時候,你們想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天是本尊的,天下,便是你無情戲的!哈哈哈哈……”刑諾說到此,一臉的振奮,狂笑不止。


    戲子索然一笑,突然覺得瘋狂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然而刑諾越是瘋狂,越是能夠讓他看清弱點,他相信飛翼現在肯定平安無事,因為刑諾想要的,隻是利用飛翼來控製他的所作所為,順利地登上六界至尊的寶座。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戲子眼裏,甚至稱得上相當無聊,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他身為欲魔,一旦身份曝光,不知多少神佛鬼怪世外高人想要他的命,魔界是他的後盾,刑諾則是他的擋箭牌,複生之後,他早就沒有了退路,因為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和飛翼團聚,和孩子們團聚。


    這場買賣,不得不成交。


    ……


    琉璃般華美的宮殿裏,她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安詳地沉睡在精美的臥榻上,粉淡的薄唇微微彎起,仿佛正沉浸在美麗的夢境之中。


    輕輕的,他坐到床畔,執起她白皙的手,放在寬厚的掌心裏,溫柔撫觸。


    凝視著她寧靜的麵容,戲子緩緩閉上雙眼,相對的掌心幽光浮動,恍惚間進入了她的夢鄉……


    入目便是海天一色的藍。


    湛藍湛藍的天空白雲朵朵,純淨的毫無雜質,波瀾壯闊的綠洲竹筏蕩漾,和著人們的歡聲笑語。零零散散的陸地反倒成了這裏的點綴,極目望去,仿佛一座座翠綠的小島,高蹈於俗世之外,美麗的如同花卷。


    他隻是一縷透明的魂魄,飄飛在這片幻境的上空,苦苦尋覓著她的身影。


    終於,他看見了。


    幽幽蕩蕩的竹筏上,她依偎著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與過望的人群談笑風生,幸福的微笑感染著周圍的男女,氣氛說不出來的歡樂和溫馨。


    他呆呆望著,突然心裏很疼。


    飛翼……飛翼……


    你可知,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天是假的,水是假的,就連你身邊的我,亦是假的……


    可是你的快樂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


    那麽,真真假假,又有什麽關係呢?


    睜開眼,淚落無聲。


    溫熱的淚,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默默漾開一道淚痕……


    是啊!與其讓她麵對一個已成魔的自己,每日為他所做的事情擔驚受怕,不如暫時讓她活在夢中,等到危機解除,九金舍利被摧毀之後,他再找準時機除掉刑諾,然後帶著她隱居樓蘭,任它富貴榮華,再無留戀。


    京都紫荊州,司馬大元帥府。


    滿園落葉紛飛,晚風清寒。


    陶醉剛剛走到一棵蕭條的樹下,身後的腳步立刻紛至遝來。


    司馬駿野遣退了身後的侍從,麵色沉重地走到他的身後,沉吟了半晌,方才問道:“三弟,爹的病情……到底如何?”


    陶醉負手而立,皺著眉頭長歎了一聲,語氣中失去了往日的幽默風趣,無奈說道:“大概……撐不到月底了。”


    “什麽?”司馬駿野大感意外,臉色霎時蒼白,“可三弟不是剛剛還說有……有救嗎……”


    陶醉迴眸看了大哥一眼,比起司馬駿野的急赤白臉,他神情淡漠的有些說不過去,隻隨口迴了四個字:“生死由命。”


    司馬駿野哀傷地望著藍天,喟然長歎:“我明白,你是故意哄騙父親。可是三弟,他是我們的親爹啊!雖然過去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但終究血濃於水,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老人家去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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