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雲步看著她,勾唇淺笑:“這個……我也不知道,還是隨緣吧。”


    認真凝視著他溫柔含笑的眸子,石敏絲毫覺不出這臘月寒冬的冷,隻有滿身心的歡愉傳遞著溫暖,暖入心窩。


    然而——


    羲和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卻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沒想到元神竟被帝俊強迫歸位,醒來時,他正負手靜立在側,嫦娥低頭跪在他腳下,柔美的臉龐隱著無奈哀傷。


    “你醒了。”沉穩有力的三個字擲地有聲,帝俊居高臨下俯視端坐在薔薇花叢中的白色身影,眉宇間除了倨傲隻有冷漠。


    嘴唇微顫,羲和心知逃不掉一頓責難,無可奈何在他麵前跪下,漠然道:“此事與嫦娥仙子無關,請陛下饒恕她。”


    帝俊淡哼,漫不經心掃了嫦娥一眼,看著這座千年不變的相思島,冷漠的話語不含任何情緒:“寡人一向賞罰分明,她有沒有錯,無需你多言。嫦娥!”


    嫦娥連忙恭敬頷首:“小仙在。”


    帝俊麵無表情,果斷道:“自己去司法天神那兒領罰去吧。”


    “是!小仙遵命!”嫦娥毫無半句怨言,溫順地退出了薔薇仙洞。


    幽光浮動的薔薇花海中,他們彼此沉默。


    昔日恩愛的夫妻,如今一個威嚴地站著,一個卻卑微地跪著,還有什麽比這一幕更讓彼此感到心涼?


    “羲和。”


    “罪妾在。”


    “你可知錯?”


    羲和冷冷一笑:“知錯,罪妾當初不該同妹妹一起嫁給陛下,更不該為陛下生下十個太陽。”


    帝俊平靜的麵容驟起波瀾,瞪著她:“胡言亂語。”


    “難道不是嗎?”羲和突然抬頭看他,美麗雙眸閃爍著淚光,“倘若當初罪妾沒有執意要嫁給陛下,就不會有那些孩子們,就不會……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陛下!陛下您貴為三界至尊,可曾了解過一個母親的心?你告訴我,母親救兒子,究竟哪裏錯了?”


    “住口!”帝俊冷聲嗬斥,麵色陡然陰冷,“永世輪迴,他早就沒資格再做你的兒子!五綱倫常自有天意,豈容你從中作梗?你擅自篡改人類命運便是犯天條的死罪!羲和,你還不知錯?”


    “天條……”她冷笑,淚光瑩然滾落,“陛下說的對,在這天庭裏從來沒有親情愛情,隻有無情的天條,無情的天條……”


    帝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透出了決絕冷然:“寡人念你初犯,可以網開一麵。”說著明黃色的長袖一揮,遍地薔薇驟然蔓延出條條藤鞭,森森寒芒乍現,宛如無數道閃電重重抽打著她柔弱的身軀。


    “啊……啊……”羲和承受著皮開肉綻之苦,低低呻吟,卻咬牙,半句求饒的話也不肯說。


    帝俊冷眼看了片刻,驀地轉過身去,閉上眼,似隱忍著同樣的煎熬,渾身無力。


    魔界,遼闊的鬼域處處透著陰森悚然,紅雲密布下,魔殿宛如一隻龐然猛獸,張著血盆大口,恐怖得仿佛要將世間萬物竟相吞噬。


    刑諾攬著美人纖腰,絲毫不避諱在場的戲子和幾員魔將,滿臉輕佻邪笑:“魑魅魍魎,你們都下去吧,本尊要和戲爺單獨談談。”


    把玩象牙杯的手微微一頓,戲子魔眸一閃,不動聲色看著四員大將恭敬退出,繼續品啜美酒,狀似悠閑。


    刑諾像丟垃圾似的隨手扔了懷中美人,摩挲著下巴好奇地盯著他:“奇怪,你為什麽不把他殺了?”


    戲子輕鬆了搖了搖空了的酒杯,身後美人立刻為他續上。


    “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何人轉世?”刑諾眯眼,兇芒驟閃,“他可是你的敵人,宿世仇敵!”


    “不錯,正因為如此,我不能讓他這麽輕易的死去。”戲子麵容平靜的毫無波瀾,深邃如暗夜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我一般喜歡貓捉老鼠的遊戲,玩死他才更有意思。”


    刑諾一怔,猛地爆發出狂肆大笑:“哈哈哈哈!果然不愧為鬼才戲爺,有意思!不過……”說著他不由來了個神秘轉折,“本尊對一件事情一直都很好奇,不知道欲魔在你體內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他不假思索,直接道:“尊上是想問,究竟是欲魔控製了我,還是我控製了欲魔?”


    刑諾不語,可眸底的冷芒分明昭示了他的警惕。


    戲子邪妄冷笑,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漫不經心道:“隻要我無情戲還活著,任何東西都無法控製我。尊上如此警戒,莫非是怕了?”


    “你居然……”雖已猜出真相,刑諾依舊震撼,“你居然控製住了欲魔?難怪……”


    難怪他沒有像一千年前一樣盲目殺戮,原來欲魔時刻被他控製著,以至於其餘五界都不曾察覺到他的存在,可是這……這究竟是好事還是……


    也罷,不管是哪種情況,時刻提防著他總沒錯。


    想到這兒,刑諾大笑一聲,佯裝毫不在意,輕描淡寫轉移話題:“不過提到欲魔本尊就想到了九金舍利,據說那天下第一人已將它召喚而出,隻不過現存留在一條白龍的體內,就是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派個下屬去探查一番不就行了?”戲子繼續品酒,語氣淡淡。


    刑諾冷哼一聲,妖眸殺氣驟閃:“一隻小泥鰍用得著大動幹戈嗎?要是你沒空本尊可以替你直接殺了他。”


    “我是沒空,不過這件事情還是不勞尊上費心了,我自會派靈姬暗中接近他。”戲子隨口諷刺,冷魅的俊容含著一絲謔笑,”若九金舍利真在他體內,可不是你能輕易殺得了的!”


    刑諾麵色鐵青,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心想:看來這個無情戲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得派人時刻盯緊他,以防將來不小心栽在他手上!


    “哦?你就那麽信任那隻蛇妖,不怕她背叛你嗎?”


    戲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看樣子尊上好像很害怕遭到背叛!不過我無情戲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尊上多慮了。”


    “那就好。”刑諾故意提高音調,挑眉笑得深不可測,手指一勾,跪在腳邊的美人立刻粘了上來,魅笑嬌喘,好像隨時都會酥軟在他的懷裏。


    戲子冷眼看著,隻覺得一陣嫌惡,別開臉,冷不防道:“接下來我得找個至陽之地修煉『七煞陰陽掌』第二式,在這期間,請尊上不要踏入琉璃殿半步,若我的飛翼少了根頭發,我無情戲定會與你周旋到底,後果,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在警告,亦在恐嚇。


    他沒有開玩笑,風間飛翼這個女人對他而言比生命還重要,若是她有什麽三長兩短,無情戲一定會發瘋,恐怕到時候會比欲魔控製他還要可怕。


    刑諾沉下臉,一時間對身邊美人的**糾纏甚是乏味,一腳將她踹滾了下去。


    美人嚇壞了,赤身**的她絲毫顧及不到身側另一個男子的目光,匍匐在地上對著主座上的男人連連磕頭,:“尊上饒命!尊上饒命!”


    刑諾冷哼,隨手致命一掌揮下去,眼看就要襲擊到美人潔白的額,豈料勢頭卻突然被另一道光牢牢抵擋,戲子輕鬆逼退他的掌力,隨即褪去身上外衣,迅速將美人玲瓏軀體裹住。


    刑諾麵色一青,卻笑了:“怎麽?你看上她了?”


    看著跪在腳下顫抖不已的美人,戲子不以為然坐迴原位,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隨口說道:“是啊!不知尊上能不能賞個臉賜予在下呢?”


    聞言,刑諾陰鷙大笑:“哈哈!可以啊!本尊了解,你的女人現在躺在那裏碰不得,男人嘛,當然不能太委屈了自己!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迴去好好調教,千萬不要憐香惜玉,你越是折磨她,她越能讓你********!”


    戲子邪魅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掩著一抹譏嘲:“哦?尊上臨幸女人可真特別!戲子領教了!”


    這個大**分明是把女子當做泄欲工具,在他的魔殿裏,女人們連件蔽體的衣服都沒有,隻要他有需要,隨便就可以拉到身下馳騁,嗬!還真像條隨時會發情的狗!


    戲子暗地裏不知道臭罵了他多少迴,可麵上目前自是不能表現出來,隻有等他練齊了七煞陰陽掌,才能不再依賴這大魔頭。到時候管他什麽魔界至尊,定殺無赦!


    刑諾突然想到什麽,忙問:“對了,我那位白兄你打算如何處置?”


    “那隻小麒麟嗎?”戲子迴想起來,勾唇邪冷一笑,“一隻小寵物罷了,暫時關押在你魔界刑牢,若尊上閑著無事大可以在它身上找點樂子打發時間!”


    要說這白麒麟,果然堪稱上古靈獸,即便沒有了心髒,照樣活得好好的,隻不過失去了法力,不能再化出人形。為了馴服它,靈姬把這魔界各種恐怖的刑具給它嚐了個遍,最後才迫使它停止了咆哮,乖乖地做一隻困獸。


    刑諾這大魔頭倒也不阻撓,甚至還在一旁愜意欣賞,看著白麒麟痛苦掙紮的慘狀,他大笑歡唿,可把那痛得半死的麒麟氣得夠嗆。


    如今問起它來,顯然是無聊想找樂子了。


    “哈哈!那是自然!這老白明日裏仗著自己靈獸身份對本尊趾高氣揚的,這次難得的機會,當然要好好訓訓它!”


    戲子顯得無所謂,向他客套行揖:“那就預祝尊上玩得盡興了!戲子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刑諾大掌豪邁一揮:“放心去練你的炙焰掌吧!本尊等著你的好消息!”


    起身,戲子將腳邊的美人一並拉起,轉身走向大門,那美人倒也溫順,乖乖隨他而去。


    二人一路來到魔界深處的一座華麗宮殿前,戲子尚未及踏入大門,已聽聞熟悉的聲音在怒斥:“你這該死的蛇妖!竟敢對我不敬?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靈姬的聲音卻顯得相當冷靜:“夫人,有什麽事等爺過來,隻要爺一句話,靈姬甘願受死!”


    “你……”


    戲子陡然衝進去,頓時打斷了“風間飛翼”的話,他看著這個與平時判若兩人的飛翼,眉頭危險地聚攏。


    跪在地上的靈姬見到戲子,慌忙膝行到他身邊,沉著臉小聲道:“爺,她有問題。”


    “我知道。”戲子不動聲色展顏一笑,快步走過去將“飛翼”攬入懷抱,指著地上的靈姬,挑眉陰柔笑道,“飛翼,是她吵醒你的嗎?”


    依偎著他的懷抱,“飛翼”似有些抵觸,卻佯裝出嬌羞滿麵:“戲子,你怎麽才來啊!這個妖孽剛才對我出言不遜,你快幫我打死她!打死她!”


    靈姬欲哭無淚,但她相信,戲子一定也看出了這個“風間飛翼”的不對勁,斷然不會對自己動手。


    然而,猝不及防的,戲子卻隔空一掌將她打翻在地,冷厲的聲音響徹大殿:“混賬!就算她被那隻麒麟控製了心智,你也不能對她出言不遜!滾!”


    靈姬口吐鮮血,急忙跪爬到一邊,不敢再言語。


    “風間飛翼”正沾沾自喜時,突然迴味出戲子方才那句話,頓時愣怔住,緊張地向後倒退。


    豈料下一刻,戲子伸手陡然攥住她的手腕,將暗黑色的法力凝聚於掌,欲強行逼退飛翼體內作祟的魂魄。


    “啊!”飛翼周身重影交錯,瞬間被彈出一抹陰影,直朝著殿外衝飛而去。


    “畜生!敢吵醒我的飛翼,你死定了!”戲子嗬斥,低頭看著癱軟在懷中神情恍惚的飛翼,他想了想,沒有追出去。


    “飛翼……飛翼……”湊在她耳邊溫柔輕語,戲子皺著眉頭滿目擔憂。


    “戲子?”好不容易迴過神來,飛翼困惑地看著他,再看周圍陌生環境,驚訝不已,“出什麽事了?我……我們不是在樓蘭泛舟嗎?怎麽突然……啊!我……我頭好疼!”


    心一痛,戲子連忙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安置在軟榻上,輕撫著她的額頭,溫柔道:“沒事,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我跟你解釋。”


    聽著他輕語呢喃,飛翼安心點點頭,隻覺得眼睛又疼又漲,也不再多問,閉目養神。


    將錦衾蓋好,戲子無聲無息走了出去,看到門口依舊跪著的靈姬,冷聲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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