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樣不太好罷,香盈才來幾日,你便想著要將她聘了來做媳婦,你可別嚇壞了她!」李氏掙紮著說了一句,心中卻不住的在叫苦,怎麽自己夫君就偏偏看上了鄭香盈這丫頭!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總歸得等著珂兒今年下場秋闈了再說,這幾個月讓他先靜心看書才是。」林牧遙站起身來,也不看那李氏,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飯廳裏邊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在鶴壁小住了十餘日,鄭香盈隻覺每日用飯都有些不舒坦,她能感受到李氏那緊張戒備的神色,能夠感受到林衡珂那不時往她身上瞄過來的目光,還有旁邊林衡清也偶爾飄過來一眼的凝望。


    她實在受夠了,和舅父林牧遙提出要辭行迴滎陽,林牧遙卻隻是一味挽留:「你一個孤女去滎陽住著,不如在鶴壁與舅舅舅母一起住,這樣也多個照顧。」


    「舅舅,我在滎陽還有個園子,自然是要迴住著的。」鄭香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聽母親說,買這園子的時候舅舅還給了銀子呢。」


    「哦,我倒忘了這一碼子事了。」林牧遙點了點頭:「這樣罷,現兒已經是七月了,你住到八月十五過了中秋再迴去,那時候天氣也涼快了,迴家的路上也舒服。」


    「中秋節也太遠了些罷,香盈怎麽能叨擾這麽久?」見林牧遙不鬆口,鄭香盈有幾分焦急,她可是一天也不想住下去了,還要住一個多月,這叫她怎麽熬得下去!


    「不就是住一個月的事兒?什麽叫叨擾,舅舅這邊難道還少了你一副碗筷?你還沒有陪著舅舅過中秋呢,今年怎麽著也該團聚一迴在再說。」林牧遙慈愛的望了望鄭香盈,心中微微失望,看起來外甥女兒沒有看上自家兒子,一心想著要迴滎陽呢,也罷,等著一起過了中秋節,自己打發她些銀子把她送迴滎陽去便是了。


    見林牧遙堅持,鄭香盈也不好再說多話,好在離中秋也不過一個月,自己盡量小心行事便是了。對於林衡珂與林衡清,能躲著便躲著,多與林衡君走在一處,總會沒有太多危險,舅母即便是想算計到自己身上也該要投鼠忌器。


    鄭香盈過得忐忑,李氏的日子也不好過,一邊要裝出笑臉來招唿鄭香盈,一邊心裏頭又十分忌恨,生怕萬一兒子也做出什麽別的舉動來,到時候自己沒辦法隻能將這外甥女聘了進來做媳婦。這十多天過去,李氏的心病日漸重了,慢慢的見著下巴都尖了些。


    七月的氣候十分炎熱,中午的時候,一個白花花的日頭掛在天空,瞧著都覺得焦躁。李氏讓丫鬟冰了些酸梅湯備著,將抱廈的門窗打開些,坐在靠窗的小竹榻上邊,正準備歇息一陣子,就聽外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到了窗戶邊上邊忽然停了,就見黑鴉鴉的頭發冒了出來一下,馬上又消失不見。


    「誰在外頭呢?」李氏心中正焦躁,見外邊這人鬼鬼祟祟的,更是惱怒,從身邊站著的丫鬟手中奪過扇子使勁扇了兩下,推了推她道:「去外邊瞧瞧,看誰在那裏。」


    丫鬟應了一聲,轉背走了出去,不多時便捉著一個人進來了:「夫人,是青桃。」


    李氏抬起眼皮看了看青桃,有些心浮氣躁,這青桃是她看著長大的,一心還想著要指了她給珂兒做屋裏人,沒想到她轉背便攀上了林衡清,未免眼皮子也太淺了些,難道看著珂兒對她似乎無意,便著急想給自己找條後路不成?捏著那團扇的骨柄轉了轉,李氏見著青桃含悲帶怯的在自己麵前跪了下來,拉長了聲音問道:「青桃,你這是怎麽了呢?你不是想跟著清兒,我也如了你的願,怎麽這會子眼睛卻紅得跟個桃兒似的?」


    「夫人,奴婢是被算計的!」青桃身子匍匐在地,眼淚珠子成串的掉了下來,滴落在那水磨青磚板兒上邊,很快膝蓋前邊就是一團水漬。


    「你被人算計?誰會算計你?」李氏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青桃不過是個丫鬟,誰會處心積慮的來算計她?說出去莫要讓人笑掉大牙。


    「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是誰在算計奴婢,可奴婢卻知道,原來那日奴婢撿到的鬆花箋是二少爺寫給表小姐的!」青桃抬起臉來,兩眼淨是悲憤,究竟是誰要如此算計她?若是她知道是誰,怎麽著也要撕爛了她的臉不可!


    她本是心心念念的想做林衡珂的屋裏人,沒想到一封神秘的書信,一個風雲突變的晚上,一切都變了,好幾雙雙眼睛都看到了她與林衡清黏在了一處,容不得她反駁叫冤,夫人知道了以後也臉色鐵青,直接將她指給林衡清做屋裏人。


    開始兩日青桃心中有著深深的怨念,她想找機會見林衡珂一麵,隻要將那晚的事情與他說清楚,究竟林衡珂寫鬆花箋約了自己出來,為何又不準時現身,來的卻是二少爺。她想要讓林衡珂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肯定會去向夫人替她求情,將自己從林衡清那裏要迴去。


    一日大清早,青桃躲在林衡珂院子那邊等了好久,總算見著林衡珂從院子裏邊走出來,她驚喜的撲上前去:「大少爺!」一聲「大少爺」喊了出來,眼淚已經濺濕了衣裳前襟,她張大眼睛望著林衡珂,心中有滿腹言語,卻一改字都說不出來。


    「你還到我們這邊來做什麽?你已經是二少爺的屋裏人,卻跑到這邊來找我,難道是想要二少爺對我產生嫌隙不成?」林衡珂淡淡看了一眼青桃,隻覺得這丫鬟真真是可憎,以前瞧著似乎對他有意,可竟然又與二弟暗地裏勾搭上了,真真是水性楊花。也不管站在那裏哭哭啼啼的青桃,林衡珂厭惡的皺了皺眉,帶著丫鬟直接去了書房。


    青桃愣愣的站在那裏,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溫文爾雅的大少爺,這時候怎麽便變得如此冷漠?是了,自己已經被夫人指了去做林衡清的屋裏人,想必他對自己也不再抱希望了,盡管自己和二少爺並沒有睡在一處,可究竟這個屋裏人的名頭還是頂上了。


    青桃怏怏的走迴了林衡清的院子,才進院門,就聽林衡清內室那邊有響動,她緊走兩步過去瞧了瞧,就見林衡清的貼身丫鬟正端著水從屋子裏出來。


    「二少爺醒了?」青桃將心中的悲傷隱去,笑著問那丫鬟,誰知對方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便從她身邊擦著走了過去。青桃呆呆的站在走廊下瞧著那丫鬟的背影,身子軟趴趴的沒有一絲力氣。她來林衡清的院子也有些日子了,可林衡清卻壓根兒碰都沒有碰她,倒是林衡清的貼身丫鬟卻將她看做了對手,每次瞧見她都是冷言冷語。


    「青桃,你進來。」屋子裏傳來林衡清的喊聲,青桃不顧細想,一步跨了進去,屋子裏便林衡清正在整理衣領,臉上一副茫然之色。


    「那日究竟是誰將鬆花箋送到你手上的?」林衡清終於將衣裳整理好,長長的唿了一口氣,可心中那納悶卻依舊沒有消失,那日他巴巴兒寫了信約的是鄭香盈,可為何來的卻是大哥院子裏這個青桃?這真是件蹊蹺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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