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等候許久的韓銘接到了出征的旨意,可還沒等他準備妥當,下午又來了一道暫緩行動的聖旨。


    而第二次傳旨的人,則是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六安。兩迴都是來去匆匆說完就走,讓整個大營的人都有點懵。


    權大將軍送完人以後,隻對韓銘說了四個字,便宜行事。


    當夜,兩個陌生男子被悄然請進了大營。


    “少將軍,您找我們有何吩咐?”


    韓銘看著麵前的曹斌和陳六,沉默了好一陣。最終他還是堅定了自己的打算,“你們的人選出來了嗎?”


    “已經出發了,以遊商的方式,十天內可到揚州。”


    曹斌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加了一句,“人數可能超出預計了,大概有四千多人,少將軍您能安排嗎?”


    本來韓銘不想動不熟悉的天火,可現在明麵上羽營是不能動,隻能賭一把香火之情。


    時間已經拖得太久,再不出發可能會有什麽變數。之後皇帝傳過來的信息,那邊的戲演不了很長,各方海匪都快找到運糖的船隊了。


    朝堂之上大臣又據理力爭,先是說不用大張旗鼓,再又說不應該由駙馬領兵,反正就一個拖字。


    打算強行壓下的皇帝,在想到韓銘與天火有過接觸之後,決定大膽一把,想要暗度陳倉。由他繼續扯皮,讓天火派人暗中將岸上的隱患掃除,等待大軍前來。


    韓銘對此沒有什麽意見,連夜就找來兩人。


    “朝堂之事你們也聽說了,我被拖住腳步,無法正常出征。因此,我需要天火幫我掃清沿岸的障礙。”


    曹斌關注他比較多,問道:“少將軍,就怕陛下爭不過朝堂上的大臣,畢竟你練兵的意圖太過明顯,瞞不過有心人。雖說會武的慣例是不允許文臣到場,可他們肯定會派人過來的。”


    對於這話,韓銘不可置否,反問了一句,“如果你們沒看過會武,也不知道左營最後學浮水的話,我練兵的目的會是什麽?”


    “混功勞。”


    “露臉,搶功。”


    聽著二人的一致迴答,韓銘自說自話,“陛下想要駙馬輔佐大皇子,掌三大營之權,因而將其塞到羽營之中。不曾想,駙馬出生韓家確實有領兵之能,使得羽營在會武中一舉奪魁。”


    “為了讓駙馬建立功勳,陛下在接到東海奏報以後,暗令左營將士學習泅渡之術,做好出征準備。等在朝堂之上拿到合理的名頭,即刻出征去海上建功。兩位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兩人似乎聽到什麽了不得的計劃,頓時覺得心底一寒。這種秘密都說出來了,證明這船是下不去了。


    難怪那麽早就有皇帝要捧駙馬的市井傳言,還有左營學習遊泳的時機,選的也是恰到好處,就像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一樣。


    至於更深層次的東西他們不敢去想,東海那邊的事剛剛才從朝堂傳出,從不知道有這事的角度看,少將軍的練兵意圖很可能是那些盤踞海上的海匪。


    可加上這一層原由之後,他們又不確定了,實在是目的性太強了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東西,最是讓人捉摸不透。


    陳六年輕,想得東西少一些,但他是直腸子,“少將軍,我聽聞西部軍那邊在改良治沙之法,好像也是您的注意?”


    “是我提的,你們也想要?”


    “若是可以,自然最好。畢竟我們選的駐地,不遠處也有風沙……”


    曹斌止住了陳六的接下去的話,“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少將軍是想說,您和陛下之前做出的各種舉動都是針對西部,把朝臣的目光引向那邊,甚至是打算拿西域的嶽清平來立功?”


    韓銘沒有否認,這隻是無心插柳,“如果你是那些大臣,了解到這些消息,會認為我去哪裏建功比較好?”


    曹斌和陳六兩人埋頭思索,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們一個善於研究,一個還是血氣方剛的一心想闖的年輕人,心思不如老狐狸那麽深。


    這也是韓銘會點名要他們過來的原因,拿下兩個人,其他三位統領就是想反對也來不及。


    皇帝從對海上起了心思,就知道這一切瞞不過別人耳目,隻要不是出動鎮軍剿匪,長途跋涉的情況下,海匪早就得到消息跑了。


    而鎮軍本就是釣魚用的,裏麵都快成塞子了。二人原本的打算也是在明麵上扯皮,暗中讓近衛先打前站,再借白糖的名義以雷霆之勢掃滅他們。


    但天火的出現,比派近衛更不容易打草驚蛇,他們才最適合幹這個。


    “少將軍,我們知道了,需要怎麽做?”


    韓銘先是上了大棒,現在也該給點甜頭了,“我需要你們盡快抵達揚州,之後與我派去的親衛一起,查清浙、閩兩地海匪與岸上相關的勾連,最好隨時清除的準備。”


    “我會盡快南下與你們匯合,待我命令一道,即刻控製住所有想要傳遞消息的人。具體做到什麽程度,會有人告訴你們。隻要你們漂亮完成這個任務,所有參與的將士都記頭功。”


    功勞什麽的兩人現在還不敢想,知道現在已經沒有選擇,這也符合之前少將軍定下的交易。


    隻是麵對這種情況,他們還是有些別扭,“少將軍,我們答應了。”


    看到他們的臉色,韓銘有些無奈,不好多說什麽。他根本不會像太伯公那樣樂觀,認為這麽多年過去,這些人還會毫無二心。


    “或許是我小人之心,可我對你們了解並不多,隻能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若有冒犯,還請二位見諒。你們所看到的我,也多是傳言或者他人口中的韓銘。


    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最好是以這種方式去維係,慢慢了解之後,你們是繼續承認我這個少將軍,還是我接過天火的大旗,這都是後話。說白了,我們之間缺乏信任的基礎,你們理解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理不理解又能怎樣呢。


    曹斌作為四位統領之一,他的分量還是比較重的。他無奈搖頭,歎息道:“我們知道,從安頓後沒有及時聯係您,出現這樣的局麵也是應該的,可能是我們已經失去了先人的膽氣了。”


    “這次的任務天火接下了,就當是投名狀吧。”


    韓銘微微頷首,親自送二人出營,轉頭喊來所有隊長以上的人開會。


    會議時間很長,直到天明眾人方出,隨即整個羽營開始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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