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憶茹就匆匆進宮了,小臉帶冰,韓銘都勸不好的那種。


    等她到的時候,皇帝剛坐上桌,準備吃早飯。


    “小茹,你怎麽這個點就來了,還沒吃飯吧?六安,加副碗筷。”


    秦憶茹見父皇這個樣子,狠狠瞪了一眼,毫不客氣地大吃起來。


    “怎麽了這是?那小子惹你不開心了?”


    “騙子!”


    皇帝一愣,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倒是新鮮。說說看,朕怎麽就成騙子了?”


    “您故意下那道聖旨,就是為了母妃留給我的手書。我已經知道了,姬子歸就是行哥。”


    “那小子倒是聰明。不過,你也該知道,好事多磨嘛,誰讓那小子把我閨女的心都勾走了。迴來後,也不知道第一時間過來看我。”皇帝反客為主,占領了道德製高點。


    “父皇,你這不是耍賴嗎?”


    “朕得到手書,你拿自己和韓銘的賜婚聖旨,各取所需,怎麽就耍賴了?再說了,如果朕想耍賴,聖旨都不會給你。”


    “我說不過您。父皇,您幫我個忙,我們就一筆勾銷怎麽樣?”


    看著漸漸向小時候靠攏的女兒,皇帝笑了,“什麽事?”


    接下來,秦憶茹簡要說明了昨天的經曆,把韓銘對於楊家的一些猜測也告訴了他。


    皇帝聽完後,臉色沒有多大變化,隻是吃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六安,去把那些東西裝好,等會讓小茹帶迴去。”


    “誒。”


    見到父皇答應得這麽爽快,秦憶茹心裏很高興,胃口大開。


    皇帝搖搖頭,這個傻丫頭,一言一行全都表現在臉上,怎麽就長不大呢?如果幾年後,那小子起了別的心思,她該怎麽辦?


    吃過飯,六安把幾箱子的信息都整理好了,打包放進了車中。


    “父皇,我先去看看弟弟妹妹,等會再迴去。”


    “嗯,去吧。這些東西看看就行,如果要做什麽,記得提前打聲招唿。”


    “知道了,我就想先幫嬸娘看看而已。”


    皇帝看著這個心口不一的姑娘,也沒戳破,多囑咐了兩句才放人離開。


    迴到大殿,他立馬找來自己的暗衛統領。


    “賀叔,去查查侯家小姐。看看他們與小茹結交,真是巧合,還是刻意如此。”


    “是。”


    等賀統領出去後,六安給皇帝倒了杯茶,說道:“陛下,按理說,其他六家是沒這個膽子的。可駙馬的猜測,確有可能。”


    “也不知道,那小子哪來的這麽多心思,明明連二十都不到。這是最合理的懷疑,隻不過當局者迷,侯家小姐不願意往這方麵想罷了。”皇帝搖頭,自己也是如此。


    六安給韓銘辯解了一句,“駙馬想必是知道了侯小姐沒有子嗣,進而聯想到這一塊的。”


    “行了,那小子什麽樣朕還不知道嗎?不是,你之前不也說過他黑心的,怎麽現在這麽護著他了?”


    “承了駙馬的恩情,這感覺自然不一樣。”


    “你呀!”皇帝指了指他,“不過還要委屈你們家一段時間了。”


    “陛下,老仆都拿到旨意了,怎會不知進退,您這折煞老仆了。”


    兩人沒再說話,直到賀統領返迴。


    “迴陛下,據保護公主的衛士稟告,確是巧合。隻不過,侯小姐的夫君,昨日見過柳尚書。”


    “柳繼興?”皇帝有些詫異,怎麽會是柳家老二。


    柳家老二是為數不多的,那晚沒有受處置的人,因而頂替了自己哥哥的位置,接任刑部尚書。


    現在這樣的人,公然與楊家接觸,這是準備接掌柳家了?


    向來注重長幼有序、嫡庶之別的柳丞相,看來是下決心了。


    “賀叔,水軍操練如何了?”


    “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就能上戰場了。隻是,一軍統帥不定,於軍心不穩。”


    “侯老將軍的孫子是個人才,可火候還稍顯欠缺,而且一心都在家族上麵,並不是好的人選。”


    賀統領點頭,也找不出合適的人。


    此時,六安忽然出聲,“陛下,駙馬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讓他練練手?日後,不論是天火,還是近衛,都是要熟悉這些軍製的。現在,水軍人數不多,正好可以讓駙馬適應一下。”


    皇帝喝了口茶,“朕剛想說呢,你倒是嘴快。隻是這樣一來,下麵的聲音就壓不住了。雖說朕把慎行帶到了眾人麵前,可隻是讓他多學多看,並沒有直接插手政事。”


    “陛下,派誰去都是如此,朝臣都會反對的。”平時甚少發表自己看法的賀統領,此時也支持韓銘。


    “看來,今天還真是怪了,一個二個都為那小子說話。賀叔,你不是看那小子不順眼的嗎?”皇帝很好奇。


    “陛下,借此機會,我們可以看看駙馬,是不是真有軍事之才。如果不盡人意,那麽必須早作打算。天火、近衛都不易於服人,強行讓駙馬統領,隻會適得其反。”


    這話算是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現在秦琛才九歲,要完全掌控軍隊起碼得要十年,這期間的過渡是個很大的問題。


    他們這一支人丁單薄,現在隻剩晉王一個至親。以晉王的身體狀況,沒有王妃在一邊很是夠嗆。


    “那就讓他試試吧,三個月後讓他去南方。正好,朕把他想知道的都給他了,也算提前熟悉情況。”


    “陛下,近一年來,那幾家似乎都有異動,或多或少都和海匪有聯係。此次水軍前部,就清出各家安插的眼線上百,恐怕他們要有動作了。”賀統領語氣森寒。


    皇帝失笑,“賀叔,大盛海防太廣,總有防不住的地方。浙、閩各個靠海的府地,都是如此,與海匪牽扯不清的大有人在。海貿的利益巨大,他們動心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他們現在公然違背誓言,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哪來的膽子?”


    “嗬,當然是覺得朕不久於人世,為了大盛的安定,朕還得請他們幫忙照顧小琛。”


    “陛下,不用敲打敲打嗎?讓王妃出手最好,光明正大。”


    “不,我覺得慎行可能會有興趣,隻要他看過那些消息。”


    賀統領不以為然。他認為,從韓銘的行事風格來看,並不是一個多麽有正直的人,更多的是在乎自己。


    如此品性,做掌權者是可以的,不會一時腦熱。


    但這樣也少了些人性,隻適合做一個冷酷的君主。


    “賀叔,那小子不是真的冷心冷情,而是把事情看透了,所以才會事不關己就不去管。但手上有權之後,他自己能做到的,還是會動動腦子的。”


    “但願如此吧,隻希望駙馬能多為手下的人想想,不要上來就搞什麽大動作。”


    “這個恐怕就要事與願違咯,他要不就縮著,要是認真了肯定就不是小事。”


    皇帝說完這話,自己都笑了。還是年輕好,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心中熱血猶在。


    說起來,這裏的三人,以十歲的年齡遞增,正好是三個年齡階層。


    可比起不到二十的韓銘,心態上就要穩得多。


    六安明白皇帝的心思,給了個建議,“陛下,老仆覺得,駙馬可能是閑慣了,一時不適應才會這樣。要不,您給他找點麻煩?”


    皇帝眼睛一亮,想起早上那氣唿唿的閨女,心裏一樂。


    “六安啊,韓老將軍的信件,我們還沒迴吧?”


    “陛下,信物都沒了,迴信也沒用,指不定老爺子還會認為您瞧不上韓家呢?”


    “你呀你,信物沒了不會弄一個去嗎?反正男方的信物在我們手上,老將軍也不能比對,隻要做得精巧點,發現不了。”


    “可萬一,侯將軍迴來了,那不就露餡了嗎?”


    “師姐,怕是迴不來了。”


    那個英姿颯爽,以一己之力重整皓月的奇女子,恐怕兇多吉少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姐夫。


    皇帝很好奇,誰能讓自己的師姐,展現出女兒姿態,還真是挺好奇的。


    “就按照那個信物去做吧,中間刻上月字就行了。另外,迴一封信給老將軍,就說,嬴氏於期,候嫁。”


    絲毫不知道,自己父皇又玩上了的秦憶茹,帶著幾個大箱子迴到了府邸。韓銘此時不在家,而是和白舟兩人上街去了。


    於是,她隨手翻開了這些東西,想提前分好類。


    然而,才翻了幾頁,就覺得這上麵的東西太過荒誕了。如果不是這些是父皇給的,她都要以為這是誰寫的故事在造謠。


    王家居然每年都有女子失蹤,而且都是官家女子,明媒正娶進門的。長則半年,短則一月,蹤跡全無。無論官府怎麽查,都查不出。


    甚至,把王家的地都挖了幾尺,也沒個結果。最後,隻能處理幾個管家和旁支庶出。


    楊家,居然在向海外走私官鹽,賣給普通百姓的隻是最次等的粗鹽。


    還有趙家……


    一本本看下去,秦憶茹的三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不由自主想了韓銘說過的,人性本惡。


    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她逐字逐句地翻看起來,也不跳頁,就想知道,還有什麽更聳人聽聞的。


    直到中午,小姑娘重重地放下書本,狠狠吐出兩個字,“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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