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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馬,拒馬!快攔住!快快快……”


    “都拿上武器!沒聽到不撤了嗎!還他娘的愣著……快啊!快……”


    “人呢!還他娘把火盆子往帳篷裏擺,這一片等等直接推倒滅了……慢點啊!讓人把活幹得差不多了再推……司馬俱!司馬俱!嗓門大的人到了沒……越多越好!你給我快啊!”


    吼聲四起,人影在雨中瘋狂奔行,急促的敲鉦聲在營地南麵破雨而來、逐漸稀落,於是張曼成持刀走得更快,揮刀時不時剁得身邊的欄杆、推車梆梆作響,朝著人群怒吼。


    他的身旁,一位勁裝打扮的女人拿著刀還在追趕,“我你娘,張曼成你給老娘站住,把話說明白了!老娘跟著你受苦受累就不說了,兄弟們這忙上忙下的,有多辛苦你知道嗎?你剛讓大家把拒馬拉走,迴頭又要給你拉過來……”


    “吵個屁啊!用你一百來口人,這架勢說的跟有幾萬人似的,還不給老子幹活,累也得幹……你添什麽亂!快迴去!死到臨頭……不對,大敵當前,少他娘任性!”


    “我你娘……”


    “再吵老子休了你!滾迴去聽見沒!馬台!馬台……推車呢!都給我拉過來堵門!靠外的帳篷給我在裏麵拿槍矛戟鉞頂住了……拿推車做支撐啊……姓是的,你要造反是吧!我你娘……”一聲暴喝,鮮血四濺,張曼成渾身是血,朝著四周怒吼道:“這就是宛城知道嗎!我他娘的在這裏什麽都不管,隻要守住!誰不聽我的話,我弄死他!”


    望著平日裏就被張曼成惦記著的一直偷懶的一名大漢倒在血泊中,是氏臉色一白,“兇什麽嘛,人家迴去還不行嘛……”


    張曼成理也不理,就近拉過一匹馬跳上,拿刀指著某一處怒吼道:“管承!還找人聊天!你少給我動歪腦筋!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老子三十萬人不過來是給你們爭功的機會!這種時候誰再給我扯後腿,別怪我不顧情麵……軍法在前,你真以為你跟管亥稱兄道弟就是真兄弟了?就算他來都不好使!快去幹活!”


    “徐和!徐和人呢……”


    急驟的風雨中,張曼成騎馬風風火火地到處跑動,大雨淋濕了全身,視野一片模糊,他不厭其煩地擦著臉上的雨水,咆哮著、嗬斥著,偶爾策馬奔行之中,嘴裏也在碎碎念著什麽,看那口型,似乎是在說“如果這裏是宛城,我該怎麽做……死到臨頭,老子死到臨頭的局麵……韓忠會怎麽建議……”


    然後又停下來大吼,那聲音到了最後已經有些嘶啞,卻仍舊不斷策馬跑動、嗬斥著……


    營地南麵的一麵營帳內,田楷已經與鄒丹匯合,身前的風雨中,四周搬到帳篷門口的火盆照耀下,是七千騎兵,各個武器著身,多半還有鎧甲、盾牌與馬鎧,其中還有五百人的馬鞍前方固定著一隻長且寬的木盒——那是手弩,弩箭箭筒則掛在馬鞍一側。


    遠處張曼成的喝聲一閃而過,田楷與鄒丹對視一眼,笑道:“雨大,我也不朝那些兄弟說什麽了。不過,往後鄒校尉便是與我等共事了,田某還是得和子布兄多說一句。你我往後共事,靠的還是能力,主公賬下沒有那麽多陰謀詭計,隻要打贏,什麽都有。”


    “多謝曼則兄提點。”鄒丹正了正身上的鐵鎧,抱拳施禮,俊秀的臉龐凝重無比,田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麽,我等便是兄弟了,這些兄弟也都是白馬義從了。等到時候,還是要喊口號的。就是這一次喊出來,可能效果不是那麽好,還會激怒敵人了。”


    “那更好,鄒某許久沒打仗了,以往與羌人對戰,打起來可是酣暢淋漓,此番也當如此,一定將他們打到膽寒為止。”


    田疇聞言笑了笑,整了整身上的鐵鎧與長矛,隨後走出營帳,翻身上馬,及至鄒丹也上馬後,風雨中他長矛一指,七千鐵騎隨同火光,一列列地消失在營地裏……


    沒過多久,這片區域與其他住人的區域間的帳篷,被人推倒在地……


    ……


    夜雨阻擋了視線,隻有不斷地抬手遮目、極力睜大眼睛,才能看到前方黑夜中模模糊糊的輪廓。


    寇婁敦坐在馬背上,感覺被急驟風雨打得眉頭緊皺,皺起的眉頭又讓腦子發麻,一陣不舒服。


    這雨大的有些過分,仿佛整片天地都隻有雨水聲了,就連身邊咖輔的吼聲也隻能模模糊糊聽到,“寇婁……是走……要不停在……等雨過……不撤……”


    意思倒也不難領會。


    雖說這幾個月天氣異常,雨水異常的多,但夏雨大多有一陣沒一陣的,此時大雨將火把都給熄滅了,未免自亂陣腳,他們不敢冒雨前行,已經停了下來,聽咖輔的意思,是打算原地等到雨勢稍息再過去攻打了。


    這算是比較穩妥的辦法,寇婁敦卻不能苟同,“撤是不可能撤的,既然出兵了,無論如何都要過去打一仗。然則停在此處,變數也大,先不論淋雨後出現病患會影響往後的征戰,單是這麽拖下去,就能給南麵那些黃巾軍太多的機會了!還有那些在追趕逃竄的人。此外,蹋頓大人一擔心,也會生出意外來!”


    他扯著嗓子吼,咖輔也不知道聽沒聽見,隻是“啊……聽你的……”地迴應一聲。


    蹋頓想了想,跳下馬扯過一名親衛的號角,安排那名親衛迴去傳訊後,當即上馬吹號,原本沒有下雨,號角聲的變化尚能給予一些指令,此時卻是特殊情況,他一邊拍馬向前,一邊晃掉號角上的雨水吹了一下,察覺到身後的人模模糊糊跟上來,有些放心下來,隨後又吹了一陣,但每次才剛使勁,雨水就堵住了出聲口,根本發不了聲,要是出聲口朝下,聲音也傳不了多遠了,未免再花時間在夜雨中尋找吹號的人、將吹號之人安插到各處傳訊,他索性將號角藏入懷裏,大喊道:“保持陣型!前進!”


    當然,關乎陣型他根本不抱希望,隻求沒人走丟就謝天謝地,隨後心中默默計算著行程,帶頭盡量沿著直線行進,但不久之後,耳畔突然響起一些嘈雜的聲音——從西麵,即右手邊傳過來了。


    他一邊喊停一邊想要側耳傾聽,但這一聲指令反倒讓身後的人層層傳達下去,以至於聲音愈發嘈雜,隨後不久,右手邊的遠處人驚唿、馬嘶鳴,像是人仰馬翻所致,動靜鬧出來的範圍似乎還不小,隨後是一陣馬蹄聲從麵前疾馳而過,還有慌亂的喊聲斷斷續續,“有人……我幹!迷路了……誰啊!喊……義之所……白馬……”


    話是有些蹩腳的幽州話,隻是便是不聽幽州話也能知道是誰的人了,但這一刻寇婁敦隻覺得雨水寒得瘮人,聽著身前那人路過大喊著白馬義從的口號,聽著身後宛如營嘯般的喊聲震天動地地響起來,他知道他遇到意外了,而且——


    無解!


    而隨後不久,東麵也有“白馬義從”的喊聲響起來,於是更大的混亂突然爆發起來……


    如果將亮度調到最高,將黑夜變成白天來看待這場戰事,就會發現出現這一幕是多麽的巧合加離奇,當然對於寇婁敦來說,更多的是無奈。


    寇婁敦那八千人出發時走的就是直線,雨勢一大,火把滅掉,他們停下來,事實上距離寧縣黃巾大營還有不到十裏的距離,也就是恰好停在兩個營地的中間位置,而這個時候,正在草原上追逐的六隊人馬還在你追我趕地繞遠路,如果他們快馬加鞭跑向南麵,就能不遇到任何人,直接攻打張曼成所屬營地——畢竟一開始他們點著火把,人數也多,目標實在太明顯,那三千“白馬義從”根本不敢從他們身邊路過,本就在朝著其他幾個方向引誘那些追趕的烏桓騎兵。


    但也在寇婁敦所屬部落火把熄滅之時,雨勢太大,將追趕方的三隊烏桓騎兵的火把也都滅了,偏偏那三隊人馬之前已經快要追上了各自追趕的目標,所以除了其中一隊的首領比較理智,在火把熄滅之前就通過手段讓手下停了下來,其他兩隊的首領依舊在追。


    而那三隊楊鳳張燕的手下騎兵在下雨之後已經感覺到不對,未免敵方火把熄滅以至於敵我難分,所以他們統統掉頭朝著寧縣黃巾大營匯合。


    也在這個過程中,寇婁敦下令緩步前行。


    而三隊“白馬義從”中,除了其中沒有敵人追趕的一隊還在朝著寧縣大營筆直過去後,其餘兩隊在奔行逃跑之中難免偏離了軌跡,於是,有一隊憑著感覺前行,因為後有追兵,速度不能降低,以至於還沒來得及辨別清楚前方是否有人——甚至也沒工夫辨別,就是憑著感覺單純的覺得自己的方向沒錯——然後從西麵直直地朝著寇婁敦部曲的南麵撞了過去,還撞了個滿懷。


    而當他們撞在一起之後,寇婁敦的部隊本能地亂了起來,大喊聲傳到了另一邊。這個時候,在寇婁敦部曲的東麵幾百米的地方,事實上那一隊沒有追兵的黑山軍也在緩步前行,聽到響動,知道發生了戰鬥,確認臨近自己這邊的喊聲是烏桓人後,於是殺了進去。


    但對寇婁敦部曲衝擊最大的事實上還要屬西麵,就在那一千人一頭撞進去後,身後追趕的兩千烏桓騎兵在快速響起的馬蹄聲和大雨聲中也來不及多想,或者說,因為他們的部落就是之前黑山軍偽裝白馬義從時部落慌亂程度最大的那個,首領自覺丟臉,早就下了死命令,甚至在火把熄滅之時還吹號提醒人窮追猛趕。


    於是在那一千人撞進去後,他們也來不及反應,一頭撞進了寇婁敦的部曲中,下餃子般,及至撞上後,才有驚唿聲響起來,但在那一千黑山軍反應過來各自為戰地提刀殺人後,那兩千人也開始了“反抗”。


    而與此同時,所屬寇婁敦八千騎兵,早就亂成一團,雨水聲、廝殺聲、馬蹄聲糅雜在一起,還有黑夜作祟,人的精神在一下子緊繃到了極點,選擇的也不再是聽從命令,而是聽從內心的意誌,於是開始出現潰逃,當然也有人在身邊的袍澤被撞掉後,聽著兵器聲響起,感覺四麵環敵,開始提刀殺戮……


    場麵……


    一塌糊塗,亂無可亂。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另外一追一趕的三千人在湊近聽到響聲後,伴隨著那一千名黑山軍騎兵掉轉馬頭離開戰場,另外的兩千烏桓騎兵則停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最後知道迴不去了,索性就地結陣防禦。


    而就在混亂爆發的東麵四裏之外,田楷與鄒丹率領著七千部曲在特意繞了一些路後,正在冒雨向北麵緩步策馬。


    大雨下根本聽不到西麵的聲音,他們走得很緩、很穩,循序漸進,不時還有號角聲吹起來,偶爾還有鳥叫聲和狗叫聲響起,或是烏桓話和幽州話交換著朝著外麵大喊“有人!”,就那麽穩穩當當地朝著北方推進。


    巧的是,寇婁敦一眾手下在兩麵包夾後出現潰逃,但逃跑的方向都是南或北,便是偶爾有從戰鬥中脫離出來、朝著西麵慌不擇路的,卻也是恰巧路過他們的隊伍後方,引起後方的幾名騎手迴頭望一眼。


    距離最近的一次,幾乎是從最後方靠近西麵邊緣處的一名騎手座下的馬屁股擦著過去的,那騎手還明顯感覺到馬匹震了一些、差點跌倒,索性身為白馬義從,本身騎術不凡,控製住了意外,但因為周遭的馬蹄聲與雨水聲,那急促響起的人仰馬翻聲反倒不清晰了,那騎手習慣了戰場上的各種意外,隻當是馬匹踩到了什麽所以踉蹌了,控製住馬匹後就跟上了部隊,至於馬失前蹄後倒在地上的那名烏桓人,早已昏迷過去。


    然而隨後不久,田楷等人也麵臨到了同樣的情況,隻不過比寇婁敦那些人情況要好的是,對麵那些人明顯也知道黑夜的不便,也是在緩步過來——能夠察覺到那些人,也是因為對麵製造的雜音一直在響起,偶爾還有狼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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