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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才,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


    後山小道上,望著走在前方的眾人,顏雨拉了拉李彥的衣袖,望了眼身後跟著的兩名殿後的白馬義從,皺眉小聲道:“妾身思來想去,若當真關乎謀逆造反,此事你我也有瓜葛,又能逃到何處去?子幹公卻執意叫我等離去。他必是料到些事情。”


    李彥一愣,“你是說,子幹公要一力擔下?”


    “你……”


    顏雨剜了眼過於愚鈍的自家夫君,“擔下什麽?謀逆一事,夷滅三族,還有連坐之罪,哪裏是可以輕易擔下的?此番又是聖旨過來,龍顏已然大怒,便是伏屍百萬都不為過。子幹公又不在朝堂,與那趙校尉還能通融不成?妾身便是想起,方才子幹公那句‘若真是聖旨下來’。妾身懷疑,那姓趙的許是趙常侍心腹,是矯詔過來的。子幹公如此行事,應當是知曉那趙校尉的目的便是誅殺他與德然,旁人不會被過多牽連。”


    李彥雙目睜圓,顏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瞥了眼前後的白馬義從,“別說話。這些人妾身不太信,難說不會有人被收買了。你去找阿成,讓他將朱副統領也叫過來。我去找蔡姑娘商議商議。”


    “你便直說,是不是要為夫帶阿成他們繞道過去密道,將子幹公……”


    “去找阿成!”


    顏雨不耐煩地推搡一把,隨後抬袖揩著淚痕,走向左右手各自牽著李朗方雪的蔡孰。


    “蔡姑娘,借一步說話。”


    蔡孰愣了愣,見李彥路過走向前方,明顯是朝著李成朱明而去,似有所悟,將兩個孩子交給了秦月姬。


    看著顏雨與蔡孰落後幾步,李朗不時望望方雪,心中疑惑方雪一向是做了決定就不改的人,怎麽就被蔡姨娘給說服了,見方雪望過來,他眨巴幾下眼睛,朝後努努嘴,秦月姬察覺到這一幕,揉了揉他還有些紅腫的左臉,沒好氣道:“小朗,不許帶著小雪胡鬧!方才要走,如今又想留下?當真以為爹娘不知你方才的用意?不許胡鬧,我等自有打算。”秦月姬素來溫婉,但這時對於李朗小小年紀插手此事,依舊有些耿耿於懷。


    “娘,疼……孩兒知道了。”


    小李朗齜著牙,模樣憨厚,方雪抿了抿嘴有些忍俊不禁,目光望向身後,心中希冀蔡孰與顏雨是在商量辦法,並且能夠想出打開局勢的辦法來,隻是想起剛剛如此身份的蔡孰竟然都哭得梨花帶雨,她也心頭沉重,不抱希望。


    這邊顏雨與蔡孰客套幾句,將一番猜測說了出來,隨後幹笑道:“蔡姑娘,一直聽阿成說你巾幗不讓須眉,不知你可否確認此事?亦或想辦法拖延一番,也好另找機會打探?老身若是沒猜錯的話,如今阿成那幫兄弟,還有其餘用以打探消息的人,囊括昨夜不見過來的縣令與你家兄長,你應當知道去向。”


    “妾身已經退出來許久了,關乎昨夜也隻知道一些,隻是……”


    遠處張家莊山腳遙遙傳來一些嘈雜聲,蔡孰心中慌亂,眉頭緊皺,“來不及了……再者,兄長若是知曉此事,也定會趕來救我,此時應當也有人參雜其中。可聖旨一出,怎麽救?便是矯詔,子幹公既然讓我等離去,也是因為難以應對。”


    “嬸嬸。”


    “娘。”


    朱明靠著李成走了過來,公孫越倒也跟過來了,正被李彥拉住,在一側勾肩搭背地說著什麽。


    李彥這番行跡明顯是智商上漲,顏雨和顏悅色了一些,隨後正色道:“長話短說,那許是矯詔。我要你們帶人拖住太守的兵。”


    李成朱明一愣,麵麵相覷之後,朱明壓下震驚,沉聲道:“嬸嬸,就算是矯詔,我等若要拖住他們,那一千餘人一旦過來,也無異於是在陷主公於不義之地,到時……”


    “他們一定會過來!”


    蔡孰心中一驚,隨即道:“妾身方才失了方寸,忘記這農莊近來有人與親善天使的幾位公子有過聯絡……想來已經有人被買通,得知消息後一定會挑唆黃恬、郭宵二位統領帶人趕過來。”


    她一臉緊張,“妾身厚顏,還請二位派人過去,讓二位統領引導千人下跪祈求,而不是謾罵詆毀天使。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去了。”


    顏雨搖搖頭,“別忘了卜己。德然暴病,黃昌失蹤,這兩件事來得過於蹊蹺。此時定然尚有賊匪在那千餘人之中……後果如何,隻看賊人是先殺德然還是先殺天使了。便是黃、郭二人,止不住的。”


    她邊走邊垂頭沉聲道:“不過那些護衛桃園的白馬義從縱使被買通,想來也不敢在府君未下令的境況下斬殺子幹公與德然,反倒受人牽製,也會護莊府周全。為今之計,隻有調虎離山,讓府君無暇顧及子幹公與德然的罪名。老身以為,公孫府君也會承情。隻是,事情一定要大。”


    “那就派人找車煥與李立、秦進他們……讓他們冒充盜匪造反。”


    蔡孰知道自己一時心亂,這時深吸幾口氣,鎮定下來,語調快速:“他們在涿郡都沒什麽人見過,不管公孫府君追不追究,有我等策應,此事絕無人能夠查出來。當務之急,還得李大哥你們派人前去尋找,我記得秦進如今在蔡氏充當眼線,我二哥昨夜沒有召迴來,剩下的十幾人秦進也能聯絡上,你們隻管去找他。”


    李成卻遲疑地望了眼秦月姬的背影,“蔡姑娘,阿進他們終究隻有十多人,誠然有些武藝,攻打哪裏才能令府君將那些郡軍都抽迴……”


    他突然嘴角一抽,“難不成……”


    蔡孰沉聲道:“攻打郡府。”


    李成倒吸一口氣,望望幾名白馬義從,“昨夜郡府被賊人圍攻,小公子又受了重傷,定然有重兵把守,阿進他們一旦被抓……”


    “為娘知道阿進是月姬的親弟弟,與你也是一同長大,你會心疼是人之常情。可德然也與你親若兄弟,你還奉他為主。”


    顏雨拍了拍李成的手臂,“此事其實由公孫子度來做最好。可公孫子度與白馬義從絕不能知曉,如若不然,他們定然不會同意,而且也容易讓消息泄露出去。一定要讓人當真,乃至於讓府君忤逆天使,方能保住子幹公與德然的命。你便去與阿進他們說道一番,讓他們自行做主,又有何難?他們武藝非凡,並不是不能逃脫。”


    “娘,要等到公孫府君知道,還要他大動幹戈地趕過去,唯有死戰!可郡府重兵之下,便是阿進他們也不一定能堅持!若觸之即走,根本沒什麽用。難不成你期盼著引出昨夜那些賊人再次進攻?成與不成還是問題。便是真的成了,那公孫府君一家也被毀了。德然若是知曉……”


    “那就退而求其次。分兵行動!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一旦傳開來,那些縉紳豪強定會趕來,百姓顧念子幹公的功勞,隻要有人引導,也會在郡府、縣衙求情。那些人家中就會空虛下來。讓秦進帶人燒了那些府邸與百姓的住所,至於要不要趁亂殺人,便宜行事吧……來不及了!還望李大哥莫要再遲疑!”


    “這……”


    李成冷不丁毛骨悚然,雖說這一計應當不會有人員傷亡,可百姓居無定所也是大事,他倒也知道蔡孰的能力,卻也沒想到她會這麽狠辣,一連兩計又是攻進郡府,又是火燒民宅,至於些許性命,竟然全然置之度外。


    “瞻前顧後!娘的,怎麽就忘了在馬廄帶一匹馬!”


    朱明左右望望,隨即一把推開李成,踉踉蹌蹌地朝著趙犢、孫浩跑了過去。


    ……


    與此同時,喧鬧聲此起彼伏地在山道上迴響。


    蔡利跪倒在地,就在劉正昨夜所站的位置。


    地麵上還有昨夜殘留的血跡、鞋印,甚至還有一些細碎的血肉,蔡利平素對於身上彰顯著蔡氏處境的光鮮華服頗為愛惜,這時卻不管不顧,一臉正色地拱手喊著“草民懇請天使明察!”,與身旁不少人的喊聲交相唿應。


    方才過來時,事實上蔡利也想要上去見一麵盧植,但一眾白馬義從早被嚴綱指示除非公孫瓚下令,不許放任何人進去,他就被攔在了此處。此後讓奴仆用馬車擋住山路,蔡利卻是跪了下來,等候著公孫瓚趙昕的到訪。


    有他帶頭,不少知訊提前趕過來的人自然也領會過來,有一些到一旁或是冷眼或是愁眉的旁觀著,其餘人卻也齊齊下跪,有的也效仿著讓奴仆小廝將馬車、馬匹堵在山路上,以至於這條大道完全被堵住,等到趙昕催促著公孫瓚帶著上千步兵與一百白馬義從過來的時候,看著這等場麵,臉色委實鐵青無比。


    “爾等可是要造反?!”


    感受著自己的大喊聲被淹沒在這群酸腐儒生先發製人、連綿不絕的聲浪中,騎在馬上的趙犢咬牙切齒,扭頭道:“公孫府君,還不讓人把他們敢……”


    餘光瞥見身後步兵結陣而立,像是推拒著零零星星的百姓圍攏過來,趙犢怒目圓瞪,“你在作甚!還不讓人包圍此山!”


    “啊?太吵了!天使還請再重一些!”


    公孫瓚也不下馬,側了側身大喊道。


    他望望山頂,想著再拖一段時間,想來能逃的也都逃遠了。


    趙昕目光一寒,扭頭道:“秦瓊!讓這些雜碎通通閉嘴!”


    秦瓊臉色一滯,知道趙昕是趙忠的心腹,隻得急忙擺手,指揮著此前匯集的十名軍卒持戟上前,準備將堵在山道的蔡利等人統統斬殺。


    與此同時,公孫瓚目光一厲,急忙大喊一聲:“慢著!”


    隨後下馬攙扶起盧家提前趕過來的盧植從弟盧肅盧恭正,喊道:“諸位,還請暫且安靜!莫要觸怒了天使,以免被當成同黨!天使仁義,諸位若有想說的,一個個道來,我等代天子行事,定然不會濫殺無辜,汙蔑了好人!”


    見眾人沒了聲音,趙犢隻得抬手壓了壓,讓秦瓊等人住手,隨後斜了眼公孫瓚,冷哼一聲,“公孫府君,你……”


    “天使明鑒!從兄冤枉!盧氏世代忠烈,從兄又是德行出眾之人,怎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定是小人讒言陷害,草民還望天使明察秋毫!”


    盧肅老淚縱橫,又跪拜下來,那模樣,任誰都看不出他是故意打斷趙犢的話語。


    不過這番不禮貌還是讓趙犢嘴角抽了抽,“公孫府君,你還不帶人包圍此處?莫不是想要造反不……”


    “何來造反!天使明鑒!”


    蔡利挑眉大喝道:“府君到任以來,與民秋毫無犯,廣施仁德,除暴安良,實乃忠臣良將,大有伊、呂之風!草民管中窺豹,子幹公能教導出公孫府君,自然也是忠臣良將!再者,子幹公與劉公子於蛾賊禍亂中功勞甚高。,造反一事,純屬子虛烏有!還請天使……”


    “巧舌如簧!與反賊莫不是同黨?!除賊一事刻不容緩,誰再敢阻攔趙某替聖上辦事,通通殺無赦!”


    趙犢滿臉橫肉繃了起來,自懷中掏出聖旨,厲聲大喝,“公孫府君,趙某在此暗訪數日,知你是忠臣良將,這聖旨你也是看過了,可是要抗命不從?還是說,你當真想要擁兵自重?!”


    “自是不敢。”


    公孫瓚當即鞠躬拱手。


    “那還不讓人包圍此處!”


    “王都尉,命人包圍此處!”


    公孫瓚喊了一聲,那邊王國應聲而出,指揮著一眾步兵左右散去。


    望著一動不動的一眾白馬義從,趙犢深吸了一口氣,“公孫府君,你當真以為趙某不敢殺你?!”


    “臣不敢!隻是臣不知何處令得天使不悅?”


    “那你這些白馬義從……”


    見遠處公孫範樂何當擺擺手,各自領著白馬義從散去,扭頭還投過來一個挑釁的眼神,趙昕冷笑一聲,想起公孫瓚那句問話,分明在擠兌他肚量小,暗自腹誹幾句,大喊道:“所有將士聽令!聖上口諭,但凡抓到逃犯者,定有重賞!管轄郡縣之地,亦或進入雒陽精銳軍中,不過蠅頭小利,便是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孫瓚躬身抵下的臉當即繃了起來。


    趙犢迴過頭,掃了眼盧肅蔡利等人,“還有你們。若耽擱了斬殺反賊的大事,便是同黨無疑!可倘若抓了盧植、劉正這兩個反賊,你們光耀門楣不過瞬息之間。凡事還得思慮一番!可萬萬不能放縱了道貌岸然的奸佞小人禍亂百姓!”


    “放手……文常,放手……”


    聲音突然自山道傳來,隨後便見得盧植關羽張飛自馬車、馬匹中魚貫而出,盧肅蔡利等人大驚失色,公孫瓚更是掃視四處,隨即瞪向自一側冒出來的臉色尷尬的嚴綱。


    “天使到來,有失遠迎,是盧某失禮。隻是……盧某有一事不明,敢問天使,盧某所犯何事?”


    盧植朝著趙昕拱了拱手,抬起頭,一身正氣。


    趙昕原本就難看的臉笑得愈發猙獰,“蓄養死士,勾結黑山賊意圖造反!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不成!”


    盧植心頭一震,不由掃視一圈。


    此時除了堵在山道的馬車、馬匹,周圍倒也有不少人站立,還有幾輛馬車停駐一旁。


    與此同時,遠遠近近也有不少地方有大批人喧鬧著趕過來,被郡兵堵在了百步開外。


    他想了想,語調緩慢地問道:“何來……證據?”


    便見趙昕嘴角一勾,朝一側馬車望了一眼,有個年輕人跳下馬車,一邊步伐闊闊地過來,一邊指著盧植大喊道:“本公子就是證據!你們這幫反賊!蓄養甲士,妄圖謀反!簡直不得好死!還威逼我顏家明珠暗投!要不是天使到訪,我等如何有機會改過自新,從善如流!”


    “豎子!”


    蔡利目眥欲裂,盧肅也破口大罵,“黃口小兒,信口雌黃!”


    遠遠近近,更是有無數百姓破口大罵起來。


    “豎子不得好死!”


    “商賈顏家,氣節全無!與反賊何異!”


    “汙蔑忠良!背信棄義!顏氏不過如此!”


    聲音吵吵鬧鬧中,關羽張飛也沉下臉來,各自握緊武器,盧植喉結一動,望著笑容得意的趙犢,“可有……物證?”


    “我等便是!”


    人群中,有數十人衝破包圍圈走了上來,手持兩當鎧,在人群此起彼伏的謾罵聲中,大義凜然道:“我等原本以為隻是守護農莊!何曾料到,自打去年開始,竟然幾次三番參與草菅人命的事情,那定興官吏被屠,涿縣商賈被滅,我等都有參與!原本我等也以為是人情世故,世態如此,畢竟那些人被提起的時候都是反賊。可昨夜襲擊郡府,我等才算幡然醒悟,原來他劉正早有謀反之意!”


    盧植臉色一白,張飛瞪大了眼睛大喝道:“信口雌黃!”他剛要衝出去,被關羽一把拉住。


    “嗬……”


    趙犢掃視一圈,見公孫瓚也變了臉色,輕笑一聲,探頭居高臨下道:“反賊盧植,你看如何?還不將劉正也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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