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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聲遠去,一道白影被淹沒在村外的夜色中。


    目送劉正遠去後,盧節關羽也與眾人道別,朝著宛城方向騎馬過去。


    住房裏公孫越張飛與休息的五六名手下正說著劉正的遭遇,眾人同仇敵愾,倒是沒有出現任何士氣動搖的狀況,反而各種叫囂,準備給陷害劉正的滿倉等人一個好看。


    沒過多久,消息也傳到了巡邏的十多人口中,村子裏到處是他們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聲,偶爾嗤笑幾聲,口中倒是對於蛾賊米賊之流多有不屑。


    說起來,這些人一路跟隨下來,也算打了幾場硬仗,但越是經曆過來,越是對於劉正八人當初逆流迎上五萬多蛾賊的事實倍感震撼。


    要知道相比較他們這兩個月一直由公孫越訓練、講解技巧,當初劉正八人根本就是一群一無所知的愣頭青,在所有人都在逃跑的情況下,這八人毫無章法、悍不畏死地衝上去,還將對方一眾主帥打得落花流水、丟盔卸甲,其中難度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眾人倒也知道當中蘊含著斬殺敵方賊首的巧合存在,但便是這種不計後果的無腦衝殺,還勝了,而他們一路南下還要運用各種技巧、戰法,反而被打得人數越來越少——越是知道怎麽打能贏,他們就越能明白劉正三人的悍勇簡直當世少有,所以針對宵小作亂,如今連劉正都動起來了,他們反倒不擔心了。


    聽著幾個人繪聲繪色地描繪著當時的戰況,將憋了好久的秘密朝著自己發泄出來,黃忠也有些情緒複雜,這還是這麽多天來這些人第一次說起這些,言語之中的欽佩和仰慕簡直到了狂熱的程度,而即便是他沒有經曆過那些,聽著幾個親眼目睹的旁觀者說起劉正神力非凡,在亂陣中瘋魔般廝殺,也才模模糊糊感覺到劉正普通平凡甚至有些孱弱的身軀內,竟然蘊藏著如此強大非人的實力……


    “事情大概是這樣,如今劉公子已經去了。不得不說,劉公子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著實是高,便是寥寥幾句,他幾個兄弟全都任憑吩咐——想必實力也如傳聞一般非同小可,才能得眾人信任。攸以為,劉公子若完全病愈,一身武藝想要帶著我等衝開亂軍迴去潁川,問題不大。”


    房間裏,荀攸正對荀祈以及蘇醒的荀表說著話,荀表側著頭瞥了眼自己肩膀上的傷布,上麵沒有血跡,但稍稍扭動腦袋的過程中,還是能夠感覺到一陣巨痛,他皺著眉聽著荀祈在旁說話,“此事著實棘手啊……好在那黃漢升也有意相助,尚無內憂,但外患著實雪上加霜。那滿倉之流都不知就裏,憑著劉公子知道些許人心之道,竟妄圖策反……這計雖然難纏,卻著實沒有頭腦,若讓我來,絕不會觸了劉公子的底線。”


    “也並非如此。若真正推演一番,那蛾賊的身份我也能猜出幾分……此計涉及頗廣,如今我讓盧大公子前往宛城朱中郎將營地,或許便是遂了他們的意。”


    荀攸皺眉搖搖頭,“朝堂紛爭一起,總有能讓蛾賊喘息的時候。除非朱中郎將他們不管,如若不然,隻怕到時宛城的戰事,會被轉移到這……”


    “你要害他。”


    荀表突然開口道。


    這句話聽來有些莫名其妙,荀祈愣了愣,但荀攸微微咽了口唾沫,臉色疑惑之中分明帶著微不可查的尷尬,“叔父何出此言?”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害他的心思?”


    荀表轉著頭望向門外,語調很輕有些虛弱,忍痛眉宇緊皺,“為何知道此事之時,你不來找我?”


    荀攸張了張嘴,隨後抿了抿,沒有迴答。


    荀祈愣住,震驚道:“叔父是說,兄長他……”


    荀表深吸了一口氣,“公達與我同學兵法,他善用奇,我喜用正……我若看不透他,這叔父,這同窗,便白當了。”


    他頓了頓,瞥了眼荀攸,目光低垂,眼眸中閃爍著燭火明暗不一,“劉公子既然有心與女荀在一起,詩文之中情真意切,對我爹尚有針砭之意。你我都明白,如今我爹、女荀與他的關係頗為可疑。尤其是那斷章符號,於我看來便是我爹與他亦敵亦友……”


    “這亦敵亦友,於你而言,便大有忘年之交玩笑的可能。若來問你,便還有個上上策。要我與那劉公子一同前往涅陽城中,以荀氏的名義,鼓動涅陽士族盡信於他——乃至於再拿出慈明祖父與詩文的名頭,送劉公子名揚涅陽。亦或讓伯旗也前往宛城,與盧大公子一同讓朱中郎將信任劉公子。有我荀氏作陪,再有盧中郎將的麵子,朱中郎將決計會秉公辦案,甚至偏袒劉公子。”


    荀攸說完,苦笑道,“可是叔父,此人如今境地,為何要賠上我荀氏的名聲?我爹,叔父,我祖父,幾位堂祖父,曾祖父……要麽死在黨錮,要麽死於朝堂紛爭。劉公子與女荀姑母之間有沒有什麽,我尚且不知,但他詩文之中,全然不將禮法放在眼裏。如此不守禮法之人,你要我拿荀氏一族的信譽來賭?”


    “這便是私心了……你還與那盧大公子說叫他放下偏見。如今你我與他同舟共濟,為何不能更確切地留他一命?他在,我等才能活。”


    “他未必會死,不能說害。我便是未用全力罷了。再者,其一,他傷寒之身,不可來此看你。”


    荀攸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道:“其二,你與伯旗一樣,對於詩文頗有興趣,這兩卷詩文堪稱樂府雙絕,便是你知道他有登徒子之嫌,也會失了分寸……其三,也是最重要的,那盧公子大有謀士之資,可劉公子為了一己之私屢屢頂撞,不顧禮法,不知尊重,我荀某人要的是明主——便是他視我為先生,頗有禮待之意,可觀念相悖,亦非明主。如今我等不過萍水相逢,要我全心全意幫他?他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於是便要他孤身一人身陷險境?看看他是否真有定國安邦之心,萬夫不當之勇?”


    荀表苦笑道:“你啊,心高氣傲,不似伯旗、友若性情平和……局勢如此,雖說你我都已經看了個明白,但尚未變化之前,擇什麽明主?”


    “你便是偏袒女荀姑母,私心太重!”


    荀攸深吸了一口氣,房門外突然有響動聲,張機抱著睡過去的黃敘進來說了幾句讓荀表早些休息的話,兩邊打了招唿,看著荀攸起身出門,要去和張機聊天,荀表抬起手指朝著他點了點,“你也有失公允,與人為善不好嗎?”


    “登徒子覬覦我家待嫁閨中的姑母,我為何要與他掏心掏肺?與人為善,反被人欺?”


    荀攸一臉荒誕,“他才多大年紀,如此會惹麻煩,往後若真與姑母扯上關係,你覺得荀家會討得了好?伯旗,照顧好叔父。”


    看著荀攸出門,荀表翻了個白眼,“沒大沒小……叔父的話都不聽。”


    荀祈關了門,訕笑一聲,“伯朗叔父,你便安心休息。”


    “堂親就不親了是吧?你就由著公達胡來,嘶。”


    挪著身體躺下的時候碰到了傷口,荀表痛得齜牙咧嘴,抬手指了指荀祈,“往後琢磨琢磨黃老之學,你不善兵法,懂些仁義與法,學黃老一樣有用。道生法嘛。”


    “……嗬,也好。本就看不起孔融那廝惺惺作態,待得哪天討教一番五常。看看是我尊敬叔父改了愛好委曲求全為好,還是他包庇罪犯,惹得自家兄長被殺厲害……”


    “都是大逆不道之人。”


    “叔父也一樣。說說而已,也不會真忤逆兄長的主意以叔父的身份命令他再去為劉公子謀條後路。你圖的便是心安理得,以自己不能動彈為由避讓開去。”


    荀祈幹笑一聲,荀表笑起來,“大膽……改天我就將你與孔融合葬,推崇那龍陽之癖。”


    “好啊。你若不做,我也自掛東南枝。”


    荀祈搖頭哭笑不得,“說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嗬,好沒用的男兒,為了兒女私情……不過兄長說的在理,我若懂些兵法,隻怕也會如叔父一般說道他幾句。”


    “那劉公子要救我,就沒逃出兒女私情……眼下雖然情況糟糕,但畢竟是得了好處。唉,我等三人要真度過難關了,往後還是要還啊……真以為逃得過去?到時候他若對女荀下手,我怎麽自處?公達的上策,與我可不算什麽上策。還不清了。”


    “嗬,杞人憂天,你便不用想了。劉公子那等人物,有盧中郎將在,你以為慈明祖父逃得掉嗎?”


    “荒謬,你們便是在賣女荀!”


    “哪裏有?是叔父自己有這想法吧?真要忤逆劉公子的意思,誰還能攔著你不成?”


    “你……”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兩人扯著嘴皮子良久,隨後又琢磨著《孔雀東南飛》幾處不合適的地方,歌聲輕微地在房間裏迴蕩起來。


    ……


    夜風唿嘯,馬蹄聲在耳畔接連不止。


    劉正騎馬望著遠處涅陽城巨大的黑色輪廓,那宛如怪獸般的巨大城牆隨著逐漸靠近,讓他持著霸王槍的右手抖動的愈發厲害。


    不管在眾人麵前表現的如何豁達與坦然,這番孤身前來,始終讓他心中忐忑不安。


    造反的名頭,可比叛經離道大多了,何況他不過是在盧節麵前才說些叛經離道的話,眼下要麵對的完全是陌生人,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望著自己特技裏剩餘的兩次攝魂,劉正心中定了定,隨後想起小白方翁,想起樓桑村的災難,霍奴的死……他知道自己這次有些逞強,何況荀攸的負好感度也讓他對於這個計謀有些不安,但對方畢竟比他聰明,以他自己的見識,已經覺得這個計劃非常完美了。


    看著城頭火把、火盆燃燒,零零星星的士卒來迴走動,有人停下來低頭麵朝自己喊著什麽,劉正攥緊韁繩,大喊道:“某乃劉正劉德然,特來此地向縣令借兵!討伐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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