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子說到這裏,老魔皇立即抬手阻止了他,看向冷姬道:“好,我答應你,你可以繼續住在你原來的宮殿當中!”


    “謝謝父皇!”冷姬勾唇一笑,魅惑的笑容出現在那張絕美而妖異的臉上,就像是用人血澆灌出來的罌粟花一般,讓人就算是明知其有毒,也不知不覺便想要沉溺於其中。


    但是,此刻別人不知,花如陌卻能深切地體會在冷姬那樣媚人的笑容中帶著怎樣的劇毒。其實,花如陌猜想,若是老魔皇足夠了解他這個女兒的話,他也應該知道這時候,在冷姬的心中早已經不再僅僅想要帶著兒子安安穩穩地生活這十八年那麽簡單了。


    就如同是要驗證花如陌的猜想那般,眼前的風景迅速的風雲變化,隻在瞬息之間,這一派肅殺之氣的廣場之上卻變得喜氣洋洋。人物也已經不盡相同,而這些人身上全部都穿著著喜氣洋洋的華服。


    這一次,花如陌的位置沒有自行改變,她順著人潮的方向,看向了那座巍峨的漢白玉宮殿。心中隻覺得無比的蒼涼,她知道這情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冷姬的。可是,現在,她卻願意去感受。


    花如陌隨著人潮往宮殿中走,隻聽後麵兩個老臣在議論道,“今天就是齊王二十歲生辰了,也不知道公主是否會履行十八年前的承諾,陛下又是否還舍得……”


    在這老臣旁邊的臣子聽見他的話,臉上立刻滿是驚懼地道:“這話切莫亂說啊,天家之事,哪裏容得了你我置喙。況且,這些年來齊王未保魔域安定,也是勞苦功高。”


    “可再怎麽勞苦功高,他也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啊,您沒有聽說嗎?就前段時間去剿滅南方的那些悍匪的時候,那些匪徒的血可多半都是給咱們這位齊王喝幹了的啊!而且,如今魔域的天下已然太平,若是公主履行當年的承諾說出通道之事,就是齊王能征善戰,也不可能讓他去攻打龍辰大陸吧!那可是他的老家,一旦讓他去了,可就是縱虎歸山!”


    “噓,老夥計啊,這話你跟老朽說說也就罷了,到了金殿之上,陛下若是沒有提起,那可萬萬說不得啊,端看陛下如何行事了吧!”


    花如陌聽著這兩個老臣的話,心中都隻覺得是一陣寒涼,她不知道這十八年來冷姬母子做了什麽,但是聽這兩人所言,他們所做的卻絕對不少。


    之前百穀跟他們說起魔域的往事的時候,把魔皇得到皇位的過程說得含糊其辭,如今看來,現在這位魔皇以前雖然身份是老魔皇的外孫,但是卻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怪物。要得到皇位,這必然不簡單。


    恐怕,冷姬讓魔域所有魔皇都必須要吃血食的詛咒也是在這時候下的,而不是百穀所說的在魔皇登基之後召集的。


    而且,當眼前這一切出現的時候,花如陌就已經知道,現在她所看到的情形,很可能就是冷姬和當年的魔皇生命中一個最重要的轉折點,也是魔域的生死存亡的一個轉折點。


    花如陌一邊前進一邊看著這宮殿中的布置,這是她在冷姬的迴憶中第二次進入這座宮殿了。同樣的地方,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覺,完全不同的心境。


    上一次,這大殿中空空蕩蕩,隻有老魔皇和冷姬二人,她感覺到的是冷姬的悲傷和希望;這一次,這大殿看起來人聲鼎沸,喜氣洋洋,可是她卻感受不到半絲的喜悅,甚至連希望都感受不到了,能感受的,隻是那種蒼涼和仇恨。是的,現在的冷姬恨這裏的每一個人。


    隻是,冷姬本人卻不在這裏,包括老魔皇和當時還是齊王的魔皇。想到這裏,花如陌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不好,這雖然隻是冷姬的記憶,但也是由冷姬的自己的思維操控的。


    現在……


    冷姬包括老魔皇和齊王三人此刻定然在說關於通道的秘密,所以,這一次冷姬才故意避開了自己。


    想到此處,花如陌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剛才實在是太過大意,才會被冷姬的情感所左右了。否則,也不會現在才醒悟過來,這既然是冷姬的記憶,又怎麽會沒有她在場。


    然而,現在,就算是她醒悟過來,也已經晚了,因為冷姬和老魔皇、齊王三人已經走進了殿中。


    老魔皇與十八年前相比沒有絲毫的改變,照樣精神矍鑠。而冷姬,則比十八年前更加妖嬈,美得就像是一隻天地造化而生的精靈一般。可最讓花如陌震驚的是——齊王,看到這齊王的第一眼,花如陌就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到底是哪裏熟悉,花如陌卻又說不上來。


    而且,這人長得雖然跟君家人都有著幾分相似,但是花如陌很確定她從未見過這麽一個人,那這種熟悉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花如陌的目光鎖定在了齊王的身上,可是齊王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聯想不到任何一個人,隻有那種熟悉的感覺在莫名縈繞。


    此時,周圍各種恭賀絲竹之聲,都已經在花如陌的耳邊模糊,也不知道這樣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到底維持了多久。


    當花如陌的意識再次全部迴歸的時候,鼻尖之下竄進的全是血腥的氣息,再看著用純淨的漢白玉建造而成的大殿中,再一次充滿了血腥。


    到處都是尖叫聲、撕咬聲不絕於耳,那些剛剛還義正言辭要將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除去的大臣,現在一個個全都抱著血食撕咬得津津有味。


    老魔皇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臉上蒼白,嘴唇和端著酒杯的手全部都在劇烈的顫抖著,甚至杯中的酒已經灑出來了,他自己都未可知。


    冷姬和齊王兩人,麵對這一切,卻是仍然氣定神閑的喝著酒,兩人遙敬了一杯之後,同時站了起來,麵向著老魔皇,齊王先舉起酒杯道:“孫兒多謝外祖這十八年來的養育之恩!”


    可話雖是這麽說,但是,齊王那雙深邃的眸子中哪裏有半分謝意,有的隻是深深的仇恨,那種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剝皮吃肉的恨意,就仿佛是烙印在了他的骨髓中再散發出來的一般。


    而冷姬再看向老魔皇之時,感情卻是比齊王單純的恨意要複雜得多,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五味雜陳,花如陌已經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中感覺雖然不是她的,但是卻幾乎與她自己的沒什麽兩樣了。


    她知道,冷姬的心髒已經成功地進入了她的體內了,那麽下一步,冷姬應該是要來搶奪她的靈魂了吧!


    恐怕這搶奪靈魂的過程,才是百穀所說的要等待七星貫月的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時候沒有到,冷姬的心髒和靈魂定然也沒有辦法徹底的鳩占鵲巢。


    “父皇,您為了魔域辛辛苦苦了這麽多年,奇兒也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了,父皇一直想知道的通道的秘密,我也已經告訴父皇了。父皇也是時候該歇一歇了,剩下的事情就由女兒和奇兒代父皇完成吧!”冷姬的聲音不徐不疾,卻帶著滿滿的仇恨和哀怨,這是怨恨之中又夾雜著幾分愛重和不舍。


    其實,到底冷姬還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就算是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她對老魔皇,她的父親,仍舊並不全然隻是怨恨。


    “你,你們……”老魔皇激動地一下子便站了起來,顫抖地手指指著冷姬和齊王,顫抖的聲音憤怒地道:“你們究竟是想要幹什麽?”


    “孫兒和母親想要幹什麽,難道外祖不知道嗎?”齊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地笑意道:“父皇若是不知道,又趁著今日將所有的魔主和有些實力的武者都招來埋伏在這宮殿之外是要做什麽呢?”


    “你……”老魔皇聽見齊王的話頓時就瞪大了眼睛,“都知道……”


    “外祖,您忘了這些年是誰在外麵東奔西跑,南征北戰?這魔域有什麽風吹草動能瞞得過您的外孫的眼睛呢?”齊王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可是那樣的笑意卻是讓人心中隻剩下寒涼,“對了,外孫還要多謝外祖呢,若不是外祖秘密將他們全部召集了起來,隻怕外孫還沒有那個本事,可以一舉將他們全部變成和您的女兒,您的外孫一樣的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呢!”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老魔皇怨恨地拍著王座的扶手道:“朕當初怎麽就養了你這些一隻白眼兒狼!”


    “哼!外祖既然說了我是白眼兒狼,那我便做一迴白眼兒狼給外祖看!”齊王說著拍了拍手掌,頓時,大批身穿黑色甲胄的兵士衝了進來,殿中正在飲血狂歡的眾多魔主瞬息之間便全部被製服。


    老魔皇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一句話,齊王已經看著他冷道:“來人,送魔皇也下去休息吧!”


    此刻的魔皇哪裏還有不久之前那精神矍鑠的模樣,整個人仿佛在一瞬間便蒼老了幾百歲一般,原本花白的頭發已經全白了。走路搖搖晃晃、跌跌撞撞之時,皇冠掉落在地,那一頭華發也顯得更加的淩亂,蒼老之態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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