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讓她活著吧,總還有點用處,”這麽說著牡丹郡主眼中閃過一抹狠色,然後看著啊啊哭著的孩子,又轉為了溫柔。


    筱玉是到了後半夜才生下孩子,是對龍鳳胎,可是此前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到底是沒發現,還是發現了沒有說,總之筱玉就這樣懷著兩個孩子,到了生產的時候才知道。


    都以為生完了,產婆又發現還有一個,也幸好是早產,要不然孩子太大了,她還真沒命活下來,而活下來,卻也失了半條命,連孩子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昏了過去。


    這一日之間,君長曦又添了三個孩子,他多日皺著的眉頭,也總是鬆了一些。


    “太醫說,孩子弱了一些,好好養著,會好的,”蘇林喜形於色,給君長曦說著筱玉的情況,龍鳳胎可是皇家裏百年難得一見的吉兆啊,筱玉看著平日裏沒什麽聲響,可沒想到是個有福氣的,能有今日的身份,還能生下象征著吉兆的龍鳳胎。


    “賞,”君長曦看著微微發白的天色,他又這樣過了一夜,此時得了孩子消息,更沒有什麽睡意了,眼下就要上朝了,也沒什麽看孩子的時間,似乎除了一番賞賜,也沒什麽好說的。


    蘇林也隨即將喜色收斂了下來,君長曦的喜好就是他的喜好,看來這筱玉的福氣總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


    天色發白之後,花如陌又去了一趟禦書房,和林清他們商量了一些戰事的安排,迴到長樂宮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候了。


    “主子,青嵐已經帶到,您是要什麽時候見他。”


    花如陌停了一下,“現在吧,我和他一同用膳。”


    花如陌用膳向來簡單,精致的菜式四五樣,也就足夠了,不過今日多了個孩子,花如陌想了想,“再多加兩樣肉菜吧,”花如陌記著青嵐那肉唿唿的樣子,應該是喜歡吃肉的,她又掃了一眼瘦了好些的東福,


    “你也多吃些,不要累著,”


    “是,”東福連忙低頭,其實他想說,這日子來真真瘦了的人是花如陌才對,在懷孕期間君長夜好不容易給花如陌養迴來的那些肉都不見了,那清清瘦瘦的樣子,像是風一吹就要飄走一般,誰看了都要心疼的。


    東福轉身出去,花如陌也跟著到了往常吃飯的暖閣,然後就見著被石子兒帶進來的青嵐,洗幹淨了之後的青嵐,皮膚白嫩,吹彈可破,唇紅齒白,可愛得很,而那特意板著的小臉,倒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青嵐看到花如陌的時候眼睛也是亮了好幾度,板著的小臉上溢出一點點的笑容,被點亮了一般,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這看著才有了孩子的模樣。


    “你是嫂嫂?”他仰著腦袋,對於看到花如陌感到十分的高興,他不由自主就蹭蹭蹭地上前幾步,似乎想到了什麽,才又停了下來。


    東福剛想要嗬斥幾句青嵐,就被花如陌阻止了,“我是嫂嫂,來,近前來,給嫂嫂好好看看好不好?”


    青嵐連連點頭,怒著自己的小嘴巴,露出一絲委屈的神色來,他像那日一樣,不由自主就靠進了花如陌的懷裏,向著她訴說起了自己的委屈來了,“我爺爺他死了……”


    顆粒般大小的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他自從那日給李老他們安葬的時候哭過之後就沒有再哭,可是悲傷卻還是存在了心底裏,此時見了花如陌,卻怎麽也沒有辦法忍住,


    “我……我不想哭的,”青嵐摸著眼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我知道,沒關係的,”花如陌揉著青嵐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僵硬了一個月的表情差點沒有繃住,青嵐的悲傷她怎會不知,失去至親之人,這樣的傷痕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消去,


    “你以後就跟著嫂嫂住在宮裏好不好?”花如陌有這樣的想法並不突然,那日見了青嵐就有了這樣的心思,青嵐看著小,可說話卻極有條理,極有主意,說是天才也不為過,而最為重要的是,青嵐合了她的眼緣,她喜歡這個孩子,


    “真……真的可以嗎?”青嵐帶著霧氣的眼睛突然睜大,似乎不敢相信花如陌的話,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李爺爺已經不在了,君誠暫時也沒有辦法迴來,他瞧著花如陌就覺得親近,雖然這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麵而已。


    “當然,隻不過,我要出一趟遠門,你先陪著兩個……侄子一起,等我……們迴來,”花如陌輕聲說著,臉上露出了這個月來的第一個笑容,雖然淺淡不易察覺,卻是真心且真實的。


    “侄子?”青嵐腦袋一歪,還真沒想到自己會有侄子,還是兩個……心中頓覺得神奇無比,在隱村他是最小的孩子,從來都是做他人的弟弟侄子,他以為自己做一個哥哥就差不多了,沒想到還是侄子,他一想到會有兩個小團團叫他叔叔,就感覺到無比的新奇。


    花如陌點了點頭,花如陌摸著他的腦袋,將那些翹起的毛發一一捋順,心中突然一動,“我帶你去看看他們吧……”


    她總是要去看看孩子的,否則她也沒有辦法走得安心,她的夜迴來,也是會怨她的,他豁出性命去保護的孩子,她卻一直沒有辦法去麵對。


    “嗯,”青嵐連連點頭,他能感覺到花如陌情緒在這一瞬間的低沉,他自小聰慧,很多事情大家又都不避諱著他,他知道的隻會更多,花如陌如今在京城的名聲堪比猛虎和厲鬼,很多人都不大敢大聲說花如陌的名字,可是他不覺得害怕,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的懷抱那麽柔軟,定然是個溫柔的人,那些人定然是該死,她才會讓他們死的,今日見到更是這樣覺得和確定了。


    “你不要傷心,陛下迴來之前,我和小侄子們會保護你的!”他主動握住花如陌的手,似乎想要傳遞某種力量,讓花如陌相信他。


    “好,”花如陌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東福,“將午膳擺到東暖閣裏吧……”東暖閣是兩個皇子住著的地方,離著花如陌住著的地方不算太遠,可是這不遠的距離,花如陌終究是走了將近一個月才有勇氣走到的。


    映星站在門外,自然是聽見了暖閣裏的動靜,她悄悄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花如陌走出這一步都多麽的不容易,她是知道的,花如陌不見孩子,不是因為不愛,是因為太愛了,愛到了骨子裏,愛到了每每想起都能撕心裂肺的地步。


    可是她對君長夜的愛同樣熾熱而濃烈,她害怕自己會遷怒於孩子,明明知道不該的,可是她卻總是擔心自己不能控製住情緒,所幸事情一多,她也就一日拖著一日了。


    可如今能走出這步再好不過了,要不然花如陌這是這副心思上戰場,映星總覺得不大踏實。


    “你去讓人去將西暖閣的屋子收拾出來,”映星轉身對著身邊的小宮女吩咐了起來,花如陌讓青嵐在宮裏住下,他們自然是不能怠慢他的,而且那個孩子看著早慧又懂事,她也是喜歡的。


    小宮女連忙稱是點頭,然後轉身叫人去布置了。


    萬嬤嬤看著花如陌牽著個孩子,去而複返,心中萬分高興,隻是常年麵癱慣了,這一下子表情還真有些扭曲,青嵐忍不住盯著她瞧了好幾眼,隻是有些好奇,倒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


    “咿咿呀呀~”


    “啊嗚,啊嗚~”


    “兩個皇子都醒著呢,自個兒舞著小拳頭在玩兒呢,”萬嬤嬤對著花如陌施禮之後,就給花如陌說起兩個孩子的情況。


    花如陌沒有做聲,牽著青嵐的手卻不覺緊了緊,她緩緩向前,還沒有靠近兩個孩子,眼淚就掉了下來,完全沒有辦法控製地掉了下來,萬嬤嬤輕輕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讓屋子裏候著的乳娘宮女都下去,她自己也轉身到了門外,她知道花如陌不想別人看到她哭。


    “平平……安安……”花如陌最大的心願就是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可是她卻沒有能給他們平安,讓他們在這麽小,這麽脆弱的時候就遭遇了這些磨難。


    花如陌手緩緩地在兩個孩子之前流連,落在安安身上的時候,更是僵硬得不行,她的安安最為嬌氣,那雙眸子得閑的時候總是不安分地轉來轉去,可是此時卻毫無神采,再沒有了之前的靈動了。


    花如陌被巨大的自責襲擊得背都沒有辦法直起來,她泣不成聲,巨大的悲傷壓著,不敢發泄,可是淚眼卻怎麽也流不停。


    “嫂嫂,”青嵐扭進花如陌的懷裏,也不說話,隻是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花如陌的肩膀,又不知過了多久,花如陌才收住了眼淚,她臉上並無哭的表情,到底還沒能真的發泄出來。


    “小嵐子,嫂嫂離開一段時間,你就在這裏和兩個小侄子玩,好不好?”


    “好,”青嵐連連點頭,他轉過頭去看兩個孩子,兩個月的孩子已經完全褪去了胎斑,變得白淨起來,那精致可愛的模樣,著實討人喜歡,“這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寶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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