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林瑤也不小了,早點嫁出去,嫁遠一點……”林清對視著林禦史的眼睛,眼神無比的認真,“在家久了隻會招禍,信不信在你!”


    左右他都準備脫離林家了,這算是他給這老頭最後的忠告了,不能怪他對林家一點歸屬感都沒有,他是林禦史年輕時被同僚算計的意外產物,他娘青樓女子身份卑賤,生下他就去世了,林禦史能對他有好感就怪了。


    嫡母嫡兄更是看不起他,他在林府的日子著實不好過,最後還送到莊子上放養,幾乎等於被放棄了,若不是因緣際會,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出頭。


    當初他要以男妃的身份嫁進鎮寧王府,林禦史就放話,沒有他這個兒子了,他幾乎就是以他為恥辱的,小的時候是,長大了之後也是,如今,他突然飛黃騰達,他們隻怕也是惶恐居多,感情這種東西……他還真從林家那裏期望……


    林禦史看著林清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眼中的情緒差點沒有繃住,總歸是他的孩子啊,他小時候對他好,那才是害了他,長大了,他沒有這機會,如今,隻怕林清不會給他機會了……


    他又轉過頭看了一眼不知輕重的林瑤,他決定按照林清的話去做,女兒養得好可以光耀門楣,可是他林家已經不適合這樣了,後宮牽扯上了,那才是禍患。


    “陛下讓爾等出宮,”


    紫鳶殿的門突然被打開,東福尖細的聲音在殿內傳開,對於他們來說猶如天籟之音。


    “敢問公公,娘娘如何了?”慕容老夫人看了一眼極不在狀態的安寧長公主,然後才緩緩開口問道。


    “娘娘平安產下兩位皇子,各位大人夫人都迴去休息吧,”東福笑眯眯地說著,語氣和神情都很是柔和,看起來很給慕容老夫人麵子。


    其實東福就是君長夜態度的一麵鏡子,基本上君長夜看重誰,他就會對誰和顏悅色,再是看臉色不過的。


    其實他在外麵的名聲可沒有好的,貪婪勢力,真真白費了他一身好皮膚了。


    可是這些都不是對著花如陌的,他明明確確地聽君長夜說過,花如陌是他的主子,和君長夜一樣的主子,他一開始也隻是當成是君長夜的命令來完成,可是隨著接觸的變多,他發現花如陌對他並和別人不同。


    很多人雖然明麵上不說,可是都在背地裏罵他是閹貨,可是花如陌卻是將他當成一般人來看的,並沒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


    果然是君長夜認定的人,是那麽多龍衛認可的人,而他也心甘情願認她為主子了,對於這滿屋子人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看著慕容錦對著他若有所思,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的樣子,眼中的諷刺更加濃鬱了幾分。


    “慕容姑娘走好……”


    當初放棄了,那就是放棄了,不管是什麽樣的原因,她終究是選擇了君長曦的皇宮,那麽如今君長夜和花如陌一起,她也不該有什麽留戀的。


    “你也不懂我?”慕容錦似乎受不了東福這樣的目光,“你怎麽會懂我……”像東福這樣的人,怎麽能了解他們的兒女情長,怎麽懂人間情愛呢。


    “慕容姑娘要奴婢懂什麽?”東福笑了笑,臉上的表情無一絲的不對,手向外揚了揚,送客的意思非常明顯。


    “我以為……他多少對我是不一樣的……”慕容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的是什麽了,小時候的那段時期,如今記得的隻有她了吧。


    她沒有再等東福說什麽,轉身離去了,她一直想要離開這個皇宮,對於君長曦的寵愛不屑一顧,甚至願意給君長夜當內線,可是真到永遠和這裏脫離,永遠和君長夜沒有任何一點關係,任何一點聯係,她又發現內心無比的不舍。


    所以她今夜才會出現在這個宴會上,才會順從慕容家的安排。


    在她四歲的時候,跟著老夫人入宮,遇到了剛剛失去母妃的君長夜,那時候的她雖然小,卻無比的嬌蠻,可是卻遇到了比她還要霸道的君長夜,她被推了一下,手都磕破了。


    再見的時候是她偷偷出府遊玩,在京城的街上遇到了策馬從京郊迴來的君長夜,一襲紫衣,九天神子一般的容顏,像是鐫刻在了她的心底一般。


    她本來求著家裏人將她嫁給他的,可是這個時候,卻聽到了君長夜喜歡男人的傳聞,再接著就是君長夜連娶十二男妃的事實,她讓嫉妒和惡心感衝昏了頭腦,選擇了進宮。


    可是才一進宮她就後悔了,無比的後悔,對於君長曦的寵愛,她可有可無,對於後宮裏的勾心鬥角她都是當成熱鬧看的,她覺得花如陌特別,和一般的妃子不同,卻從不知道她的不同,吸引的不僅是君長曦,還有君長夜。


    從知道花如陌下嫁君長夜的那一夜,她扯破了多少手帕,在院子裏又抽了多少鞭子,她又是嫉妒,又是後悔。


    那日皇宮兵變,君長夜成為了這裏的主人,讓她選擇出宮,還是跟那些女人一樣被榮養在後宮裏,她毫不猶豫選擇了出宮,因為,在那裏她就永遠是君長曦的女人,君長夜就永遠看不到她。


    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看到她,今晚君長夜來了之後,目光就沒有落到她身上過,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還記得她的長相,還記不記得她呢。


    他的眼睛裏隻能看得到花如陌,即使花如陌和她一樣,也曾經是君長曦的女人,他沒有在乎,一點都沒有在乎,可是這又怎麽樣,在剛才的時候,她心中真的沒有希望花如陌出事的想法嗎?


    她不敢深究,她怕細想之後,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了。


    君長夜對慕容錦自然是沒有多少印象的,可是東福卻還記得她,東福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君長夜,對於君長夜身邊的事情,自然是無比關注的,他又大君長夜很多,自然是記得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可是,過去的終究過去了,錯過的也錯過,慕容錦若是能看開,以後未必不是一片坦途,可她若是看不開,自己鑽了牛角尖,那麽就誰也幫不了她了。


    東福迴到龍澤宮複旨,君長夜也已經恢複了淡定了,他正在隔壁的房間裏看他的兩個孩子,兩個都是男孩,紅紅的,小小的,就那麽一小團,小兒子還明顯更瘦弱一些,便是哭的聲音都跟小貓兒在叫一般。


    君長夜在萬嬤嬤的教導下,正在學習怎麽抱孩子,可是他還是無比惶恐,這可不比他練武功,不比他殺人,他總覺得自己的稍微用力點,就很可能會傷害到孩子,可是他又想抱抱這個花如陌拚盡力氣生下來的孩子。


    “小皇子弱一些,精細地養一養會好的,”萬嬤嬤看君長夜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擔心,其實她也是,但能在早產又難產的情況,安全生下兩個孩子,真的已經是萬幸的了。


    “我抱抱他,”君長夜放下大皇子,抱起小貓兒一般的二皇子,輕輕將他抱在懷裏,感受這一團微弱的小生命,君長夜眼中的澀意又侵襲過來,他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我是你父皇,”君長夜這樣說著,唇瓣輕輕地碰了碰小皇子的皮膚,而這個時候,小皇子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像極花如陌。


    君長夜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孩子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這種喜悅很不一樣,帶著一種莫名感動,“我會保護好你母妃和你們的,”


    “啊嗚……”小皇子卻沒有聽懂君長夜在說什麽,扯著嘴就哭了,那細細的哭聲就是貓抓在他心上的一般,可把君長夜給心疼壞了。


    “這是怎麽了?”君長夜沒有辦法隻能向著萬嬤嬤求救了。


    萬嬤嬤將大皇子交給乳娘,將君長夜抱孩子的姿勢調整了一下,果然孩子就又不哭了。


    “兩個皇子,陛下可想好如何麵對朝臣了嗎?”


    萬嬤嬤也實在是舍不得這兩個孩子了,這兩個孩子著實乖巧得很,就是剛出生的時候,哭了一聲,大皇子喝了奶水已經睡了,小皇子愛哭了一點,可那細細地哭聲卻能讓人疼骨子裏去了。


    她已經沒有辦法想象,這兩個孩子若是出一點事情會怎樣了……所以她才大著膽子,問出這樣的話來。


    “嬤嬤不用擔心,朕不會讓孩子有事的,朕是鳳璃國的皇帝,怎麽可能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君長夜眼睛一眯說的無比倨傲,朝臣反對又怎麽樣,這兩個孩子,他絕不容他們有任何一點意外。


    君長夜掃了一眼門外,看到東福站在門外,而不遠處還有林清和蕭遲幾人,看來不僅僅是萬嬤嬤,還有他們也在擔心這件事。


    君長夜輕柔地將小皇子放到床上,兩個孩子一同躺著,小小的身體動啊動的,小小的手兒碰到一起的時候,就受到了安撫一般,就好像他們還一起在花如陌的肚子裏一般,安穩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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